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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忆
- 人们总是这样说:当你老了,应该有几件值得回忆的事情去和自己的子孙讲故事。但是却没有人说当你总是回忆的时候你就开始变成一个迟暮老人了。
在略显清淡的四人桌子上,杨明德的感慨没有引起共鸣,反而是将所有人都拉进了一场场不可自拔的回忆之中,少年时的时局动荡,战乱频发,每一次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大多是期待明天依旧能够睁开眼看看这残酷的世界。壮年时的迁徙,战争中被炮火覆盖的土地,被饥饿所笼罩的亲人,习以为常的白发送黑发,白发穆然死,似乎所有的一切在承受完之后,一桩桩、一件件也就不那么愿意对别人提起了。
桌上的沉默,各怀的心事,在最小的杨崇熙心中反而没那么重要。杨崇熙不由的提起那个人:“羊倌儿走了二十年啦,算着日子应该回来选继承人了,不然该走不动了吧?也说不定在外面找到了婆姨,生了大胖小子,不肯回来喽。”
顾老瞥一眼老杨头:“你知道羊倌儿那小子惦记着谁吧。早晚他会回来的,但是你们舍得谁家的孙儿去认他当爷爷,然后学他一身本事去走四方?”顾老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孩子桌上的一群半大小子。
养蜂人棠堂说:“我家也就那一个孤苗,你家刚子都不去,我家国庆也不能去,去了我这手艺给谁去。”
“那就从我家和杨家选一个呗,谁知道那老小子看得上看不上这群娃子呢。”蒋崇泉满布皱纹的脸上却都是隐隐的担忧。
必竟人老了之后都希望自己的子孙有出息,但是却又都希望他们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希望自己的最后一刻能够儿孙满堂,所有人都在自己的手边,心里不太担忧。然而羊倌儿一活是庄子存在的历史意义。
“嗨,想想那些苦日子都熬过来了,以后的日子总有更好的日子,想我们年轻的时候,哪个愿意一辈子在这片大山里待着,总有要出去闯闯的心劲儿。看他们自己的福分呗。”杨崇熙伸出自己满是皱纹与划痕的大手摸起碗来等着和三人碰杯。脸上的不再乎显示着老人确实只想饮尽眼前一碗酒,身后事那就只能身后再说了。
“幼稚”三位老人同时嘀咕了一句,但是还是一同举起碗,饮尽碗中的二两峰澄酒。
别看三人饮酒的豪迈劲,但是事实上却是蜂蜜占比更高的酒水,香甜有余,酒气不足,这是帮厨妇人们将棠老带来的蜂蜜充分利用的结果,三桌的酒水各有不同,老人桌的尚有酒气,但是孩童桌的就更显蜂蜜甜味,而汉子们饮的却都是实打实的粗粝酒水了。因而现在杨明德红着脸已经再和身边的蒋明岁讲起自家的大儿子被野鸡吓到的糗事了。
酒宴在老人们伤感的回忆,汉子们的酒气冲天,少年的早早离席中结束了。离席过晚的少年则需要搀扶自家的大人回家。大人的酒似乎是喝进脑子一般,走起路来晃晃悠悠是比较好的,被人搀住双臂只能勉强腿着地的是常态。
少年人总是嫌弃汉子们的满身酒气,并发誓不碰那粗粝的酒水,但是却总是在新婚宴上被人灌得自此一发热爱而不可收。而现在蒋国术和蒋国申兄弟正扶着自家的老头子在路边给野草施肥。“哦~你们杨叔没按好心似的,把他儿子的事在酒席上讲了七八遍,现在我一吐,就想着扑棱棱的野鸡在空中拉屎,尖叫。”
杨国树现在扶着自家的老子到炕上,一个撒手,就将自家老子扔麻袋一般扔到了床上,但是一下失去重心被一只大手拉住,杨明德口里嘟囔着:“我和你说啊,我家老大被一只野鸡吓得摔在地上起不来,差点被野鸡攮一脸米田共。”杨国树......枕头都不想给他拿了啊。
冬日的清晨总是来的那么晚,似乎是为了给那些农家汉子以良好的睡眠来醒酒。但是当杨明德被一只小脚丫踹醒的时候还是脑袋蒙蒙的。杨明德左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右手一时间没有想到再什么位置,等想起来的时候,是因为右侧传来的麻木感。仔细睁开眼就看到自家的二丫头抱着老三喊了一句:吃早饭了,就跑去了外屋厨房。
杨明德躺在炕上,在肆无忌惮的酒精的作用下似乎是一年的劳累都在这一刻奔涌而来。杨明德并不想起身,就是愣愣的盯着房顶糊上去的那些泛黄的纸张,纸张上的文字,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只是还是他们认得自己,自己永远叫不出他们的名字罢了。
杨明德使劲晃了晃脑袋,饥饿迫使他起身去吃早饭,不然一会自家的婆姨又该唠叨起来没完了。家里的事还是婆姨大的像是一片天的,必竟将燥腥的肉食煮的舒滑润口杨明德承认自己做不来,甚至连自家俩丫头的本事都没有。
杨明德脚步尽量沉稳的走出了屋子,来到外屋找到凳子坐下。杨国林眼睛里满是亮光的盯着自己,估计是又饿了。杨明德想着:“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昨天就看见这小子一句话不说,连筷子都放弃了,一手一块油炸肉,那真是谁和自己说话就是有仇的架势。还是自家的大儿子好,一直在看着自己的右手。”
杨国树:“爹,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都和蒋伯说啥了。”
“就聊了聊蒋家的二小子好像看上了你大姐,俩人的事我是乐见其成,等明年开春之后找个日子好好说说。咋滴了,你有其他的想法啊?”杨明德满头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没有,大姐和国霖哥的事,庄里的人谁不知道。”杨国树呐呐的说着,心里却想着父亲不会再提起野鸡的事情了吧。
杨从慧将热腾腾的窝窝头从锅里端上桌:“爹爹,我和国霖还小吧,这么早就结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嗨,有啥不合规矩,我16岁就取了你们14岁的娘,算起来也是差不多,再说了,又不是明年就结婚,我和你蒋伯伯考虑着明年在你二伯伯家的前院盖一处新院子,等新院子盖好,你们就刚好到年龄了。蒋家的老大听说要娶姜家村的一名女子,得等他们的事先办完,你们的得等个两三年喽。着急不?”杨明德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家的秀条的大女儿,偏配上羞红的脸庞真的是禁看。
杨从慧大方的坐下说:“都听爹爹和蒋伯伯的安排。”
“唉,自己养的大白菜终究还是被猪拱喽。”杨明德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丝丝酸楚的,但是毕竟自己的女儿外嫁也没有多远,还在一个村子,并且时间还很久远...
“一大早上的就准备往出说女儿,你是不是昨天的酒喝多了,还没有醒酒呢,要不出去凉快凉快清醒一下脑子啊。”杨柳氏皱着一双柳叶眉对自家汉子不满的说着。
“媳妇儿你忍心我这全家最大的伤号去外面冻着啊。”杨明德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媳妇,转头就将一个个恶狠狠的眼神抛给了桌上准备挑事的二女儿和还在看热闹的大儿子,还是二儿子好,都知道埋头避开自己的窘态。
“那你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吃饭,少说俩句醉话。老爷子不再,就没人管着你了。”杨柳氏小小的嗔怒了一句。却是更多的提醒着最近老爷子吃的早饭越来越少,吃完就去遛弯,说是遛弯。很多时候都是去祖坟那边看已逝的母亲。
杨明德默默的吃起早饭,囫囵了两口,撂下了一句:“我出去看看”就走进了外面明亮亮的白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