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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茶在,雨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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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戍子颖出了门,愤愤走到苍负雪门口。

她不带犹豫,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她环视一周,奇怪发现苍负雪并不在室内。

她倍感疑惑,而后,门突然被一修长干净的双手有力地拉上,不时发出嘎吱的摇晃声。

她被一个硬朗结实的身躯堵在门口,不能动弹。戍子颖首先想推开他,奈何力度不够。

“苍负雪,你又是做什么?”她大喊。苍负雪不说话,只耳朵透红着,将头耷拉在戍子颖的肩膀,一动不动。

但戍子颖的双手从来没有碰到过苍负雪的身体,只尴尬地悬在空中,她的头被迫仰着,瞧她的样子,就像趴在笼口、伸出头看世界的白灵鸟。

“你起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苦肉计吗?”她不耐烦地问。苍负雪始终不回答,两手抚着她的背,抱得更紧。

“你说话,我不知道你和千姑娘怎么认识的,但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冷血。”

戍子颖脸涨红着,使出蛮力推开他,就在她挣脱的霎时,她的面前空了,悬着的手还留在门前。

她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还没进去,居然已经想象出一些无厘头的画面,真是可笑。

“千久是我师妹。”

未几,门内传出一阵沉闷的声音,那人好像读懂了她内心的疑惑,正给她解答。

伴着声音,门才合时宜地打开,门前站着高大的苍负雪,他的身姿没有任何变化,孤高自傲、玉立亭亭。

“进来吧。”他开口,注视着戍子颖。

戍子颖气势全无,赶忙回避了他的眼神,只弱弱回复一句:“我来告诉你,千姑娘醒了。”

“嗯。”苍负雪挑眉,漠然回了一句。

“对了,今日早时我醒来,凌限无就不见踪迹了,不过他留信说,自己去找旧阁公了。”

“嗯。”苍负雪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没看住,需要我抓他回来吗?”

“不用,凌隗知道事情,不会真的责怪他。”

“哦,信已经交给他了,你放心。不过看得出来他很高兴,不然不会着急跑去找旧阁公。”

“嗯。”

“你跟凌殿主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我以为你们关系多不好,都是给凌限无看的吧,你们关系应当很好。”

“嗯,凌隗对限无严厉,限无很怕他,总需我挡骂,不过也没改掉反骨的性子。”

苍负雪显出红色的眼睑,用鸷鸟一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戍子颖。

戍子颖只轻“哦”了一声,对面人便不再吱声。寂静之下,尴尬之感油然而生,她不知道如何继续,便计划着溜走,可却被苍负雪敏锐叫住。

“你进屋来吧,我有话对你说。”戍子颖尬然进室,入了座,苍负雪也坐下了。

大门敞开着,让人觉得清爽。

戍子颖愣愣地盯着苍负雪。而苍负雪面无表情,无欢无喜、无悲无痛,甚至无欲无求。

戍子颖瞧着,恍然觉得他一切没变,他还是自己初次所见的掘情人。

她该怎么说出来,她有点心疼面前这个冷淡的人。而苍负雪一直是那副表情,戍子颖静静在一旁等他开口。

她注意不到其他,只瞧着桌上还留着下女早时新掺的茶,刚来时壶里冒着淡淡的热气,但至此明显已经凉透了。

一阵冷气从屋室穿行,天色灰暗,乌云滚滚而来,应当要下雨了,戍子颖想。

她刚想完,苍负雪终于开口了。

他解释道:“我之所以不信任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在苍院想杀我。”

“我……”戍子颖对他的直接感到惭愧,想开口解释,嘴里却结巴起来,她觉得如鲠在喉。

“不用解释,药是你给的,救我的也是你,我甘愿受着。”苍负雪冷冷地说。

“我并没有真的想。”

“我知道,如果你早就想杀我,不会等那么久。那人能帮你逃出清堂,让你杀我,便一定了解苍院,而且恨我入骨。”

苍负雪有智,两句便猜透了所有。

“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不能告诉你,待我查清楚会告诉你。”戍子颖向他解释。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是知道我为何会杀你?还是知道我师父十四年前如何死的?”戍子颖情绪有些激动,涨红了眼脸。

“我为什么找上你?是因为有个人提醒我,我师父归来时带回了一把伞,而那把伞是你的。”

“十四年前?”苍负雪明显色变,在惊讶中回想。

“对,查清我师父亡死的因果就是我的目的。其他再没有隐瞒。”

“在我的记忆里,我与你的师父矣雾先生没有任何瓜葛。”

“无论有无,我都会查。”戍子颖淡淡吐出几个字,随后妥协,探出疑问,“也罢,到如今我也认。你是如何发现是我想杀你?”

“你的招式。”苍负雪一点破,戍子颖飞速反应过来,他们去见千少温时,她着急之下将隐藏许久的第二招式使出来,而一切被苍负雪看在眼里。

有心人必观有心事,巧不是真的巧。

“原来如此,也是,我的确有我的私心。可我是真心把药给你的,我是怕苍院主会对你下手。”戍子颖惭愧道歉。

她早就想过有这一天,毕竟是她动的手,亦能料想到面临的话语,只是身临其境发现,周遭事物似乎比想象的更为生冷。

“嗯。”苍负雪淡淡地点头。

苍负雪冷漠如旧,戍子颖懊恼,至此坚持不懈,一直怀着期盼的心情请求他的原谅,可继而得到的态度却完全相反。

“如果你还有怨,你可以杀我一次。”戍子颖说。

“不用了。”

“我愿意还给你,若你不愿杀我,可以做其他的。总之,你做出什么,我都接受。我知道,没有什么比谋害生命更让人仇恨,我也挺厌恶现在的自己。”

“好了,我累了。”苍负雪表现出不耐烦。

“你休要骗人,这件事情我不会逃避,你也不要。”

苍负雪终于抬眸,与戍子颖对视,那隐藏着心如滚滚波涛翻滚之后得来的宁静。

“你想杀我,单这一点我就留不下你,其次,戍子颖,你要明白,你才是带着目的欺骗我的人。”语气中带着愤懑。

“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

苍负雪保持了几刻的沉默,才挣扎地开口:“你的事情我会留意。你杀过我,亦救了我,我们早已扯平。”

苍负雪停顿二三,意味深长地叹气,随后补充:“我现在虽有掘师名,却无掘师姿。若真有事,也不用顾得四方情面,少些负担。你现在更不必再跟着我。”

戍子颖明显注意到苍负雪怪异的脸色,那里面深藏的秘密才是重点。

而秘密就是因云树动摇,苍负雪被剥夺了处掘事的权力。

戍子颖自然不知,只面露惊异,“你如何没有掘师姿?你堂堂雪角,若讳名为空,需几百年、几千年才能出得第二个?你可不是妄自菲薄之人。”

“此后,不必跟着我。”苍负雪充耳不闻,拒不回答。

“苍负雪,我在问你,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戍子颖格外着急,胡乱猜测,“难道你如今……行不了掘事?”

“你不用管,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苍负雪冷冷吐出几个字,他将视线移向门,戍子颖的两眼变得空洞。

“两不相欠?”戍子颖小声重复着。耳膜几乎被震碎,整个人处于完全宕机的懵逼状态,她努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她胡乱摸了摸眼角,豆大的泪珠被捏得粉碎,而两颗虚神的眼珠像珍珠一般闪着悲伤的光亮。她小声且不自信地问:“苍负雪,你这是赶我走吗?”

苍负雪只倒了杯茶,茶水咕噜而下,刚刚悬在杯顶,所谓“茶满送客”,戍子颖清楚看在眼里,而痛在心里。

她怯生生看着苍负雪,只听他再次无情地重复:“从此我们二人,两不相欠。”

“传言云院掘师不知情,以寻断情绝义之事,我自然不怪。可如今亲自领悟,幡然醒悟,不是你雪角无情,是我戍子颖自作多情。”

“今日,”苍负雪淡淡回答,情绪更加平静,“我应该这么做,对不住。”

“苍负雪,我对你挺失望的,等你想好,我们再聊。”苍负雪不受动容,只摆出冷漠的脸色。

“不必再聊。”

“你这样……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戍子颖着急拉住苍负雪冰凉的手,自己的手也像触电一般发抖。但她没有放开,还是紧紧拉着。

话在空中盘旋,一直落不下地,久无回应。

最后,是苍负雪用他的另一只手疏远了她,他移步离开,又是那么顺利。

桌旁只剩戍子颖一人,她端坐着,思绪万千。

亦是大概两刻后,她心情彻底平静下来,腿已经彻底麻木,欲起身,却只艰难靠在桌旁。四周空无一人,而桌子茶杯被自己捏碎了。

桌旁多了一把木纸伞。

“以伞相送,以雨断缘,莫非是你一直以来的习惯。”戍子颖瞧着伞,深深叹了口气。

她也终于察觉到天气,长廊之外是磅礴大雨,滴滴打在廊角,发出“噼里啪啦”不断绝的声响,让人心烦。

“我有愧,日后归还。”

戍子颖眼红着,无端遐想起师父。大雨倾注直下,身负枯血之毒,如落花葬送此生,再无归路。

“两不相欠也好,不纠结也罢。一切不可能无交集,我们总会见面,事情总得说开。眼下我反倒心无杂念,能认真查清师父的事。”

她冥想一刻,心存纠结,只默默下了一人孤注的决心,将伞带到了隔壁——自己屋室,又出门,顺着长廊走去看望千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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