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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容安未期-> 第三章:人间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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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人间疾苦
- 两个人最初的模样多是甜蜜的,订婚后同居,整日腻在一起,当爱情掺杂了生活的琐碎,那更多的便是需要磨合。父亲对母亲的言听计从,在萋萋年少的心里树立出婚姻既定的形象,仿佛只要汤木出现不一样的地方,萋萋便会陷入自我怀疑。于是,当半夜萋萋闹情绪被汤木一个人丢在海边时,她独自走回出租屋,那一路的惆怅哀伤,足以让她失去理智。两人当晚大吵一架,萋萋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汤木并未挽留。就在夺门而出的那一刻,萋萋回忆起失去的一切,满心不甘,冲回去赏给汤木两个巴掌。少年气盛哪经历过这些,顿时怒不可遏。两人大干一场,所幸最后,萋萋留了下来。
半年时间,年轻气盛的两个人因大大小小的事干过许多架,最严重的那次,萋萋绝望中割了腕,也只有这一次,汤木低了头,第一次挽留了她。后来回忆那段时光,萋萋几乎都是难过的,汤木从未正经挽留过她,她坚持下去的不过是失去太多,伤了父母心,回不去那无忧无虑的时光,拼也要给自己拼一个未来。
年后父母一家追到丹城,都在丹城找工作安定了下来;没多久,萋萋躺在车间的碎步上疲惫的睡着,她怀孕了。电瓶车载着萋萋的汤木嘴角上扬,内心止不住的开心。等在医院再三确定怀孕的事实,汤木打电话给家里人报了喜,抱着萋萋开心的喊,“我们有孩子了……”
那时的萋萋几乎是懵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突如其来的身体状态,妊娠反应让她整夜失眠,头晕恶心成了家常便饭。汤木年轻,才十九岁,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心疼自己的爱人。很快,家里人看了日子,应萋萋的要求,回老家正大光明的举行婚礼。两个年轻人先回老家,拍婚纱照时,她懂事的选择了最便宜的套餐,后来才知道,即便是懂事的选择了最便宜的,也被未来的婆婆嫌弃几张照片得花两三千。原来,在不爱你的人面前,即便再懂事,也有刺可挑。
因为怀孕的缘故,婆家未置办五金,就连最低配的三金也缩水成了一个黄金戒指。公公拿出三千块让两个年轻人自己去买,在萋萋眼里,既然是结婚,怎么的也得买个对戒,于是一个戒指的钱被扯成两半,她执意买了对戒。但并未换来婆婆的理解,在婆婆眼里,买戒指也是多余。可惜那时,她并未察觉,否则也不会有后来许多的孽缘。
人间四月芳菲尽,少女在那一天变成了女人,他在少年的怀抱下走进婚姻的殿堂。婚礼并不盛大,只是走了个形式,没有婚庆,没有繁琐的情节,连交杯酒也都省去。
结完婚,两家人浩浩荡荡赶回丹城,萋萋独自待产并不需要上班;白天除开产检,便只有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海边闲荡,晚上再慢悠悠的走回家。知道汤木爱喝一口酒,每次回去,她都顺手捎一只卤鸭腿。汤木是孝子,每次发了工资会留几百块零用,其他的全部上交公公保管。而萋萋的零花钱,除开自己怀孕之前的工资,再就是娘家妈妈给的些零花钱。抛开产检的费用其实所剩不多,偶尔买水果,仍旧比较拮据。而即便是这样的拮据,后来也被婆家冠以“败家”。艰难熬到生产那日,晚上还因为琐事与汤木大干一架。凌晨发作的时候,萋萋坐立难安,痛苦难当时,汤木却还在呼呼大睡。清晨,汤木醒后才后知后觉,萋萋发作了。叫了家婆煮了几个荷包蛋简单吃过早餐,一大家子才往医院里去。
七点多到达医院时,医生告知宫口已开,产妇需要隔离。因昨晚还有矛盾,汤木没有理会萋萋,就连一句安慰的话语也没有说。她就这样一个人默默进了产房,进去后,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小姐妹,都是待产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手机,手机的另一头,是他们丈夫关切的安抚。而这一切,萋萋没有,她局促不安的走来走去。腹部宫缩,阵痛越来越严重,最难受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牙齿紧紧咬着不锈钢,始终没有哼一声。中午过后,其他小姐妹的家人都托护士带了饭菜,一直等到中午结束,才有护士问萋萋,她怎么没人送饭。这时,她外面的婆家人才在护士的告知下去买饭,为了补充体力,汤木在护士的提醒下买了巧克力和可乐鸡翅。萋萋拿到食物时已经精疲力尽,简单对付几口,又在半个小时后全部吐了出来。她也跟她的妈妈一样,难产了,副主任医师告诉她胎位不正却又无法剖腹产,只能硬生。那一刻,她仿佛一个战士,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护士拿来难产通知书让她签字,她手臂颤抖,已经无法握住笔杆。心里发苦,为他拼命生孩子的人,竟连替她签一份难产通知书的权利都没有。看着待产室的小姐妹一个个生完离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再进来,她已经进来一整天了。除了浑身如撕裂般的疼痛外,肚子里的孩子竟一点动静也没有。最后,医生终于为她打了催产针。身体仿佛裂开时,她使出浑身力气嘶吼了一声;那声音,传到隔壁产室惊动了隔壁的医生,最终她被强行推进产房。医生告诉她,“你这个只能侧切了,小孩要窒息了!”
“怎么样都行,我死也没关系,把宝宝弄出来先吧!”带着哭腔,萋萋最后说了句。
医生辅助后,一剪刀咔嚓,小婴儿呱呱叫出了声;护士高举小婴儿的身体跟她说道,“是个男孩,七斤六两……”后面说的什么她不记得了……最后,便是漫长的缝线……
“你这个侧切被崩开了,我得多缝几针不然你就毁了!”这是萋萋昏倒前听到的话,不记得最后缝了多少针,只知道缝针的医生换了三个,她最终精疲力竭晕死过去。
产房出奇的安静,萋萋醒过来时,只看到保温室里四脚朝天的小宝宝,她出声轻轻唤道,“宝宝,妈妈在这,别怕啊!”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小婴儿听到妈妈的呼唤后哭嚷起来。
“你别怕,妈妈这就叫人来哈,别怕!”母亲就是这样,她在几个小时前做了妈妈,似乎便有了许多的经验,仿佛母性与生俱来。她虚弱的声音朝产房外喊,“有人吗?”说来奇怪,偌大的产房此时竟只留一个产妇和一个婴儿,呼唤许久,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妇人走了进来,问了句,“你醒了啊?醒了就推你去病房吧!”
她找了个平车,对于一个刚刚经历生死大战的人来说,身体简单的动作仿佛能要了她的命,老妇人扶的很吃力,最后还是在她自己倾尽全力的翻滚下转到平车上。老妇人把刚刚出生的婴儿放到萋萋双腿之间,推着母子两出了产房。产妇外,等了一天的婆家人娘家人都在外面;娘家妈妈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后来在别人只言片语中,原来那一日,两个母亲吵了几句,大概意思是婆家妈嫌弃娘家妈泪眼婆娑,娘家妈回怼她媳妇可以有好多个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云云。而她准备好的牺牲在婆家眼里,原是那般不值一提。最难过的一句话,来自丈夫,“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么大一个医院出了事总是要负责的……”
当天晚上,医生强调必须下床上厕所,对于虚弱的她来说,比登天还难。为了不插尿管,她强忍不适硬着起床,在丈夫和家婆的搀扶下,昏厥,那一刻,仿佛千军万马朝她袭来,慌乱里她惊呼出了声。又立刻醒来,几步的路程她仿佛走了半天。所幸,最后她没有插尿管。寻常顺产,隔壁的妈妈已经开始到处散步,而萋萋,第六天还没有办法走路。第八天刚刚出院的她伤口再次撕裂,那一天,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婆婆只说了句,“月子里别哭……”也不再安慰,只抱着小孩去了隔壁吃饭。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嚎啕大哭了许久,等她哭过安静下来,丈夫汤木才从隔壁房间吃完饭进来,淡淡说了句,“伤口裂开我们明天再去医院就是了。”仿佛她所有的委屈都是在作。
再回医院,医生告诉她得重新缝线,趁着无人,她匆匆逃出医院,死也不回那冰冷的手术台。最后,只得在药店买了药回家慢慢修复。
熬了整个月,终于刑满释放,小孩满月那天,婆家简单摆了几桌,老乡或者亲戚零零散散凑了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捉弄,吃饭的时候,萋萋胃突然疼痛剧烈,吃下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家婆以为是她作甚至懒得理她,萋萋实在忍不住拉着丈夫说,“送我去医院好不好?”可是丈夫只是静静看了眼周围的客人,说道,“你就是老胃病犯了,现在这么多客人,我带你去药店买点药先吃。”
于是,只是简单买了点药对付,萋萋仍旧痛的打滚,娘家父母送她回家休息,她躺在床上哀求,“爸爸,你杀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那哀求的声音没有换来去医院,父母也无奈只是简单替她刮痧,直到背完全刮的紫黑,她仍旧痛了吐,吐完打滚。
半夜时,丈夫喝的醉醺醺回来,见她这个样子,才说明天带你去医院。
中午十点,萋萋走路已经很困难,在镇上小医院被告知可能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去大医院时,汤木才着慌。两个人火急火燎赶到大医院时,由于挂错科室耽误许久,眼看医生就要下班吃饭,才赶上末班车开了住院证明。萋萋手中头一天夜里娘家父母给孩子的五千块被拿来垫付了住院费,总算是顺利住进病房。因为萋萋是产妇,涨奶严重,手术之前必须清理掉奶水,不然严重会高烧。汤木跑了几家超市买了吸奶器,等所有事情做完,进手术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过后。她蜷缩的身体,感受麻药缓缓推进脊柱,呆呆的看着手术灯台反射的镜像里,自己被人开膛破肚,一层一层揭开身体的皮肤。有时候,她看着看着,吓得瑟瑟发抖。医生这才察觉,原来病人还清醒着甚至观看了场现场直播。等医生反应过来蒙住她的脸时,她已经吓的无法正常呼吸。
做完手术,她被告知一个礼拜需要注射消炎药,不能哺乳。不能哺乳不代表没有奶水,每次胸口涨的生疼时,她只能借助拔奶器然后将白花花的奶水倒进下水道。垫付的医药费不够被医院催缴费用时,由于汤木的钱全部上交父母,他一连联系很多曾经的好兄弟,却无一人愿意帮他,就连欠钱的人也都选择冷眼旁观绝不还钱。公公接到电话,也是第一时间抱怨他那里没钱,拖到晚上才姗姗来迟替萋萋交了零散的费用。萋萋不知道那一天丈夫是什么样的心态,但是那一天过后,她不愿意叫公公爸爸了。好在,一个礼拜后,她成功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