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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砥世录-> 第六章 痴心试问折冲剑 相思暂别开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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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痴心试问折冲剑 相思暂别开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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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期如梦,情若久长,岂在朝暮。

王曦既得皇帝谕令,怀抱宝剑,离宫归府。只是心中郁结,终不能散,一进院门便吩咐下来,莫教人打扰,便一头扎进自个书厢里。

惆怅之余,世子便又拾起那折冲细看,剑身皎皎,映出少年面相。翻转几周,现出道道纹路,似高山逶迤,似流水蜿蜒,似鸟兽飞奔,似鱼虫游弋。

观此异相,王曦不由啧啧称赞道:“果然不俗。”再要看时,却与先前不同,那纹路走出道道人形,或站,或卧,或走,或跃,不一而足。

这便教少年甚异,虽识得此剑非凡,却未曾想如此神奇。王曦心中一番思索,自个平日里纵览天下兵谱,近千年来也未曾听闻此剑名头,若非私下锻造,便是一柄上古之器了。

传闻上古修士铸兵,需用珍奇铁石,以异火烧炼,灌注天地灵气,锤锻数十乃至百年,方能成器。更有甚者,以妖兽生魂为祭,能教兵器孕出灵智,可自行对敌,当真玄妙。

思虑至此,王曦便朝那剑问道:“折冲啊折冲,你可会自个儿杀敌?”待了片刻,却无事发生,世子便有几分尴尬,喃喃自语道:“我当真是糊涂了,竟同一柄剑言语。”

王曦便将那折冲置于书厢一侧剑架上,去往王府西路军营了。只是其人走的匆忙,未能目睹那剑身纹路历了几重变化,终现出一字来: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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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西路几出院落,本作待客之用,偏偏遇上个不喜宴请的梁王。又因府中校场狭促,众将士施展不开,偶有抱怨,便将此处改建,拓成一片营房。

王府众军多居于西路营房,纵是那典军刘善,梁王义子王晔,亦与普通兵丁同住,只是一人一屋,多出几分清净来。

世子出了住处,一路疾行,去到营门前,正遇着王晔,牵一匹良驹,步履匆匆,不知有何要务。

两人正打个照面,王晔瞧见王曦,先是一愣,后急道:“曦哥怎在此处?还不去寻赫连姑娘?再慢便追不及啦!”

王曦如坠梦里,十分糊涂,忙问道:“怎得一回事,便要追不及了?”

“曦哥确是不知?先前世子府来人,道那赫连姐妹二人午后便携包袱自开明门出城去了,本要报与曦哥,却没曾想你去了宫内,待你回来时......”

王晔话音未落,王曦便提起内劲,施展武道身法,腾挪起身,似飞燕穿空,越过王府重重院围,随那片片瓦砾落地作响,绝尘而去了。

“不该如此坦言。”忽有人语响起,王晔回首来看,抱拳道:“末将参见刘将军。”

原来是那王府典军刘善,虽未着兵甲,依旧覆着那青铜假面,难见容貌,其音声亦如金石铿锵,道:“真教世子赶上了,才是辜负了那姑娘情意!”

“话虽如此,可不是那边才施了情,这边便解了意,还得讲究个设身处地才对。那赫连姑娘自以为做的周全,可曾想过曦哥稀罕不稀罕这周全。”王晔一反常态,同那刘将军驳斥道。

刘善闻言开怀大笑,乐道:“好小子!也没瞧见你喜爱哪家姑娘,道理却是不少,再有你这稚子皮相,真该教王爷送你往那才子佳人扎堆儿的南湖去,说不定又是一段佳话。”

王晔又恼又羞,不再同那刘典军言语,只是望向西门,心念曦哥儿一定要赶上才好。

但若是赶不上,只愿相思甚了,聚散有期,莫教良辰空负,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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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日哺,日业才歇,坊间人影徐徐,正是归巢时候。

盛京城西有三门,自南向北名曰开明、通源、抚化,其中以通源为西正门,其余二者为侧门。开明近王公,抚化近番人,故而京城人士又有“富贵门”、“化外门”这般称呼。

开明门卫所,监门校尉李放下令兵士闭紧城门,再与同僚闲谈今晚去何处消遣,其间抱怨不断,说那旧晋未时二刻便要关门,如今延至申时一刻,教弟兄们少了好些闲暇。

旁人便劝慰道,今世太平,不似前朝多生强盗之事,晚闭城门,也是与民方便,却是苦了我等监门卫将士,正是有所得便有所去,宽心即可。

李校尉四下张望,谋划将往何处去时,忽瞧见一道身形,似疾风迅雷,飞檐走壁,呼啸而来。李放亦有几分武功傍身,不难看出此人跟脚,这等非凡身手,在军中亦不多见。

只是这盛京皇城,哪容得此般恣肆妄为?

李放急忙抄起手边一张劲弓,背了箭壶,出了卫所,一队守城兵士也急忙赶来,摆出阵仗。

只见那人一路横冲而来,尚有百步之遥,李校尉搭弓起箭,大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那人却不为所动,仍是疾步前来,李放暗暗自恼,刚说好是那太平世间,怎就冒了刺儿出来,还是这般扎手点子,真闹了祸事自个又如何担待得起。

这一岔神,险将手中箭矢放走,此时街道来往熙攘,若伤及无辜,又是天大罪过,李校尉此刻心气,真真坏透了。

待来人又近了几丈,李放方才看个清楚,那身形,那姿容,若不是有幸得见过几回,莽然放箭,不日便要身首两处了。

李校尉慌忙弃了手中弓箭,喝退左右兵士,挤出张笑脸,心道这王将军平日里行事十分稳重,今个怎就这般仓皇,怕不是有要紧事。

王曦自街边屋顶纵身一跃,落在大道中央,引来众人侧目,指点不休。

李放这便扑上前去,行礼道:“监门卫监门校尉李放,参见王将军。”言语中自有戚戚之意。

京城人说那王曦做了御卫统领,虽不算错,也不真切。承袭前朝旧制,大周有十六府军拱卫社稷,正是那天下十六卫。世子所司乃是掌执御刀宿卫侍从的左右奉宸卫,领正三品大将军职衔,放眼朝堂亦称得上显赫大员。

“李校尉行个方便,放我出城便是。”王曦虽心中焦虑,却不显于色,只是沉声道。

“将军有令,末将自当遵从,只是这行事文书......”李放怯怯道。

“若无文书,又待如何?”世子言语间已有不耐。

“这......”李校尉一时语塞,见那王曦面色愈加不善,狠下心来,跪拜于地,告饶道:“王将军体谅则个,依我大周律法,若无文书,今日再开城门,明日这城门卫所百十人便该流徙千里了。”

王曦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既想着哪怕出城去了,该往何处寻觅;又想着因一时意气教守城将士蒙受不白,实非君子所为。

眼见着世子恍然失神,李放暗道一声不妙,律法难违,这位小爷也开罪不得,忙亡羊补牢道:“王将军若有要务,我这便差人去南衙请令,来回只消半个时辰,将军以为如何?”

王曦却是不为所动,只呆呆伫着,这可教李放犯了大难,心说这王将军怎就改了脾性,竟是如此油盐不进。便又试探道:“那末将亲自前去?或能快上半刻。”

正当李校尉无措之际,世子终是发话了,道:“不必麻烦,他日再去也不迟。”

话虽如此,李放悬着的心肝却半分不得释下,都说那皇室子弟多心思深沉,话里有话,话外更有话,若是了解得不通透,他日若着了好歹也只能怨自个时运不济。

王曦不再言语,自顾转身去了。

自别后,遥山隐隐,远水粼粼,怕黄昏怎又黄昏,断肠人忆断肠人,由来不思量,残生与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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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宫偏阁,烟火渐息,生出几分通明,那老道盘坐炉边,凝聚真气,力促丹成。周君未曾离开,仍是伫立一侧,静候佳音。

顷刻,那高耸丹炉绽出阵阵霞光,照映周遭烟霭,幻化出一番奇异景象,有那花草繁盛,有那鸟兽飞驰,亦有孩童游戏其间。

当着如此盛景,周君未现喜色,却有几分不忍;老道更是大汗淋漓,如负千钧,一身修为尽出,真气化作天地罗网,要将这异象收拢,封入炉中。

倏而,那烟气又生变化,花草尽枯,鸟兽皆亡,孩童变作修罗恶鬼,正是一副地狱图景,教人心碎胆裂,恐惧万分。

景逸真人面色愈沉,口中叨念道门真诀,宽大衣袂中飞出几道黄符,附在炉壁,教那景象黯淡几分。不消一会,异景便向四处弥散了。

国师方长舒出一口气,缓缓道:“始是我学艺不精,竟需用这有伤天和的邪门歪道,幸亏师傅去的早,不然便要拿我塞炉眼去了。”

周皇方才屏气凝神,如今也放松下来,问道:“国师何处此言?”

“陛下有所不知,如今气道凋敝,真气用益难以为继,上古的方子已然不能照着使了。故要以生魂为祭,采纳天地精气,才堪堪够数,练出此丹。”景逸答道。

“太乙宫中炼丹,也用此法?”周君奇道。

“哪敢如此,祭炼生魂,便要背负其中因果。心性不坚之人,更有心魔从生,阻碍道法精进,是具百害而无一利,向来为门中所禁止。”景逸释道。

“国师果真教人看不透彻。”皇帝感叹道。

“劳陛下费心,太过透彻,未毕就好,真真假假,才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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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时暮,愁日曛,与子之别,烟波望绝。

王曦离了开明门,浑浑噩噩,漫步东行,一岁来种种过往,涌上心头。是情?是愧?是憾?是悔?或有所问,却无所答。

始是真意难通明。情驻何处,心系何人?乐相知,悲别离,谁作痴儿女?千山暮雪,万里层云,星汉迢迢飞渡,才堪解相思意。

恍惚间,再临故地,却无故人。小院依旧,灯火如昔,世子缓步而入,楼中竟早有人候了多时。

“你这世子府,先前未曾来过,却是十分雅致。”来人竟是梁王,此刻端坐前厅,细品香茗。

“父王......”王曦精神清明几分,行礼道。

“早教你娶了便是,你随我驻边多年,自然知晓周人胡人并无分别。至于那皇家颜面,谁若贪图便自去赚来,与我儿何加焉?”梁王气道,扼紧了掌中茶盏。

眼见少年局促神色,梁王又摆手道:“那姐妹出府时便遣了人一路护佑,在我大周境内定是无恙。纵然出了瀚海,此前多年经营亦用得上,不会教其犯险。如此,你可安心?”

“孩儿......谢过父王。”王曦踌躇良久,终是谢道。

“早些歇息,陛下所托之事还需尽心,此间事了,我再同你另行筹谋。”

“孩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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