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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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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带着笑,脸上几粒红红的青春痘,像刚熟的串串葡萄,一双酒窝点在两片脸蛋上。他母亲身穿柚红色毛衣。她身穿运动粉色上衣,下面是黑色打底裤。“昨天就看见你姑娘了,我们俩都说怎么长的这么好看?”我礼貌的笑了,心里在掂量着真话假话占比多少。少女叫静涵,她有些害羞,时不时的看向我的脸,给我一个甜甜的笑。母亲问“你们家孩子是艺术生”“对“静涵他妈回答“那你们是学什么的?”“钢琴舞蹈”静涵晃着小腿回答。“他的钢琴是从小学的,有一段时间没学了,这是又要学才捡回来的”“学钢琴呀,家里厉害啊”母亲有些艳羡的说。我有一阵子想学钢琴,母亲阻拦了来着。静涵妈妈笑了笑,静涵带来了一袋零食,就在我手边,我带出来一个圆柱形海苔,打开放到嘴里。静涵含笑眯眯的看我吃,她把我妈给他的葡萄干打开,我心里知道那包葡萄干放了很久,是我不爱吃的,心里埋怨母亲为何将那种次品送给别人。“那个在那边放了挺久了,我一直没吃,不知道怎么样”我自言自语的嘟哝着。静涵拿出一粒放到嘴里,一皱眉,“好苦。”这时静涵妈似乎因为静涵吃东西报不满。“我家姑娘学过几年古筝,强吧的考下了十级,这也好久没练了”母亲说。静涵妈点点头。“你姑娘上高二了哈”“对”“你们呢,也是高二吗”“是”“你姑娘成绩咋样”静涵妈问。“中等”我回答。“我姑娘在重点中学”母亲插话。母亲的话我感到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假谦虚作祟。“鹤岗的中学没有几个。就鹤岗一中还能念吧”我说。“你是在一中吧”静涵妈有些肯定又关切的问。静涵似乎也张大眼睛,眼睛里漂出几个好奇的问号。“是”我想,这给足了我面子。

来到医院的第三天,父亲给我和母亲买的东西送到了,两套睡衣,一套是淡粉色的,毛相对另一套更长,穿起来或有水灵的感觉,另一台设计和胡萝卜挂钩,上衣是灰色,印有萝卜的图案,帽子是胡萝卜的橙色,还在头顶留出一个洞,洞口用灰色包好,是给女性的长发留出来的。还有七八盒各种品牌的奶酪,长条的奶酪也买了。母亲一时不知道如何储存,只有拿到病房的窗台边。我心思隐隐的幻想,病房内充满了病友们的艳羡。我拿起手机给父亲的早安回复。粉色的泡泡从床下冒出来,放出好闻的香气。

母亲刚来的晚上是在大厅待到半夜的,临床的阿姨出院了,母亲便睡在我临床,医院的床说小,但睡着感觉却并不漏胳膊漏腿,或许是在体制下精心设计的产物,缺点就是我和母亲的床下都有坑,是各种病人久卧留下的痕迹,让我们不忍回想,我们病床上在那个时空曾躺着的那个前任前前任,他们是抱着什么原因来这,他们的命运和我身下的大坑如何纠缠在一起,又与我们有何关联,他们又是如何离开,还好这里是精神科,不是绝望的生死问题。母亲的最为明显,她常抱怨腰痛,被褥是保洁阿姨统一洗统一发放的,没法讲就罢了。

夜里我起夜上厕所,厕所内发出水管咕咚咕咚的声音,有淡淡的凉意。厕所是很简单的,或者说有点简陋,没有分男女,因此在厕所里有人吸烟的时候我唯恐尿出声音,让我尴尬。走廊里静的步子都分明,蹑手蹑脚的走进病房,发现母亲已经醒了,“喝水吗”“喝”,咕咚咕咚,“喝酸奶吗”“不喝”我还很困打算睡下去。我又想起张小姐,其实自我来到哈尔滨,坐动车的路上想到她,住在宾馆里想到她,吃饭想到她,玩手机想到她,这种想念,像梦境或是情绪,一醒来,便无影无踪,头脑中那一刻的纠缠,似前世的姻缘,留在亚特兰蒂斯里,沉睡下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决定发消息给她:“我住院了,是抑郁症,呜呜呜。”母亲的哈欠在耳旁,然后让潜意识代替意识。

吃完早饭,我去大厅做治疗,仪器上都有人,这个时间段大家都没打针,算是人多,我还是刚刚来治疗,不熟悉,直奔着做耳后电的凳子上等待,环视着做治疗的人。一排三个连着的凳子是医院银行里常见的铁凳,矮矮的,铁板上有很多规则的圆点透气。其他的椅子是老板椅,电脑桌上配的老板椅是最破旧的,摇摇欲坠,使用体验和电脑前那个让人专注的游戏一样给我一种纯粹的浪费感。我身旁一个中老年奶奶坐在老板椅上,头发规整的挽在耳后,头发泛黄,微微有些无力的弯曲,给人柔软的感觉。明显,是一个正经老人了,脸上却露出一种单纯的稚气,好像人们间的一切争斗,数学的思维逻辑,知识的欲望,甚至是性都从这张脸上逃开了,逃到身体内核去了。她身旁站着另一个的很瘦短发中年女性,带着长方形塑料边框眼镜,我一见她就会猜她是不是女同性恋,她的短发还有一片斜刘海罩在额头,发型很帅,佩着瘦削的脸,也不会有违和感,穿着不厚的藏青色棉袄,黑色运动裤,脸上有很多皱纹,可哪一条,都不能盖住她有些冷清的独立感,我把她和那些你一见到就能感受到体温的人分开,也许可以说她给人受过教育的感觉,可受教育,也不是这样子,仅仅是清冷。却又和哈尔滨融合在了一起。她正看着眼前做治疗的奶奶,后来我听说,她作为陪护,看护她妹妹。

电脑桌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我甚至有些觉得他是长得年轻的老年人,身材微胖,眼睛圆圆的,上身黄花半截袖衬衫,下身男士短裤,脚上一双潮牌,这个年纪的人穿潮牌,我还是第一次见,好像总是自由自在的,没有人脸上为求生计的忧愁,莫名给我一种富二代老了的感觉,跟老太太老头子聊天,总是笑嘻嘻的,在人堆中有特别的自信。

在击打头部治疗的机子中央,坐着一个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眉毛浓长,眼圈微黑,灰色长袖卫衣,踏着拖鞋,头发剃成尖顶,长度让人舒服而没有一些寸头带来的不适感,眼睛有亚洲人的淡淡混血感,不,只是眼窝深一点点,眼睛里露出一个男人和疑惑或是不安,但是他整体是那么平稳。他是谁?怎么来的?为什么?眼睛里,都有什么?

我坐在椅子一边做治疗一边观看远在对面的男子,他起身潇洒走出大厅,我心里想他走的这么干脆,心里有一丝怅然,可也害怕男子识破我,感觉像被迫埋下一颗地雷。

回到病房,静涵正端坐在病床上和我妈聊天,我一见这场面,心里反应了一下。“静涵来找你玩的。快来。”静涵一直笑眯眯的,见我一笑,我自然坐下来,微笑着。“玩点什么呢?”我皱眉。“这不有五子棋,跳棋吗,你俩下呗。”我妈说。我心想这游戏没劲,得换一个。“玩这个行吗?”我问。“五子棋可以”晶涵说。我俩的行动里都透露一丝初识的紧张尴尬和流动的温柔。

空气还是那么柔和,在这个小病房里,边上的病友做他们的事,也许也看到我和静涵这个另一个病房串来的女孩正试着交朋友,也许没有多加在意。但那刻的人永远留在了那管长灯管下,那种抱持自我相互流通的感觉都停下。

她下一颗,她笑,我下一颗,我笑,我停下表现认真看棋,这时候我短发,刚遇到静涵,很难不表现一点男孩气。我赢了,晶涵没看见,五颗黑连上了。

第二天我午后去大厅做物理治疗,几个老头老太在大厅桌子上打牌,穿和之前一样的潮牌花衬衫的男人右脚翘在左腿上笑嘻嘻的和另外三个老头老太打牌,对面的微微银发大波浪老太太傲坐在对面认真看牌,另外两个老头闷声不响的看着手里的牌,旁边三五个人站着看,之前偷面包要香蕉的男的也背手左晃右晃的发表几句评论“我去”“你怎么不管他呢”老太皱着眉有几分尴尬,似乎下错了牌。

静涵也来了大厅,两个人没有说话。晚上,静涵来我屋里,没什么事情好玩,便带我去她病房。我穿着那套粉毛睡衣坐在静涵床上,静涵对床是三十几岁的女人,眼睛清澈明亮,扎着干净马尾,穿着小香风外套,下身是秋裤,一举一动是标准的都市丽人,床边放着畅销书。身高165左右,见我来了盘腿端坐在床边。

静涵去柜子里拿饮料,对床女人说“给她拿一瓶饮料。”静涵就又拿一瓶给我,我拿着饮料,不知道应该感谢谁说了一声谢谢。

“你多大”女人问。“17”“我叫梅薛,你跟静涵一样叫我姐姐就行了”“好”

“你现在念高中?”“对,高二”“姐姐你多大?”我问。静涵笑着说,“姐姐十八。”梅薛答“我35,我儿子7岁了”“哇,看不出来”我恭维道,我的确想不到。梅薛对我的恭维表现出淡然的样子。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我爸是开了个汽车修理店,一个小店。我妈是卖保险的。”我我的中学经历让我深知对这个社会来说这些职位意味着什么,父母常常羡慕小城市里有稳定工作的老师,对医生公务员更是不敢妄想,我自明白位卑,也明白不至于到羞的境地。“但我刚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不像是你说的家庭,我觉得你像有文化的那种”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直到很久以后,我都记得那个场景那句话,我知道她看透了我,我也终身感谢她看到了那个我,并用她的温柔包裹了我。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我不像我的家庭背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所以我愣愣的静静的品味这段话。

当时我内心自恋的觉得自己是个有作家气质的人,我暗暗觉得填词的工作自己有一天可以胜任。然而事实是我现在是一个情绪紊乱的病人。或许我甚至觉得病人这个名字也可以因为我自己而戴上美丽的帽子,甚至拿三毛,林奕含和自己类比。我毫不客气的在内心将抑郁症这个词语美化,这种林奕含和一些心理工作者极为反对的行为,对于我却可能在当时成为一种安慰。

“她皮肤很好”梅薛对静涵说。静涵看我的脸“嗯。”我立刻高兴起来。又对静涵说,“你头上那痘痘是不是好点了”。静涵眯眼对姐姐笑,手抚摸着额头说“恩”。“我给她针挑的,挑完用我的水抹的。“姐姐解释道。我心里暗暗觉得不在乎对容貌努力这件事。因为当时我觉得,努力容貌是一种盲目的女人们会做的事,我对为容貌努力的所有女人的傲慢,写满我的幼稚与不成熟。

静涵问,“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抑郁的。我先说,我是有两三年了。”梅薛说,“我就这两年,一到晚上就是必须自己坐在屋里看书,有一点动静都不行,我家孩子有什么声音,就觉得自己怎么这样都做不到啊,心就突突。”我关切的点头。“你呢,梅薛和静涵关心的看着我,”我,嗯“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认为我的抑郁是突然的就莫名发生了,我对此没有一点总结。渐渐的,我感觉梅薛和静涵的关心变为一种期待,我说”初中的时候吧,也有三四年了。“实际上,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我还是不知道抑郁是什么。而我回答三四年也并非全无意义。

”你都是怎么想来(这)的啊?“梅薛问我。“我是人介绍来的,有个朋友推荐说来这个医院这个大夫。你呢?也是人介绍的?”“我先去鹤岗的医院,然后他没有仪器就做了个问卷,就让我来哈尔滨。”“你一开始怎么想到来这(精神科)的?”“我听一个播客心理开花,那里面讲一些心理学知识,包括建议人们就医,就来了。””你是自己来的,我都不知道医院有精神科。“我内心升起一种对从心理开花学习的心理学知识骄傲。而我却也不知为何,感觉自己与面前的人有所不同,认为自己的世界更加优越。心理开花上到大的心理理论模型、哲学思想,下到听众们的生活心理问题回答。它的存在对于中国心理学科普知识的传播上是显而易见的。我就像粉丝一样的崇拜着这个播客。

“我心里很惊讶静涵的事。“那你们现在还能碰见吗。”姐姐问。“还在一个学校,有时候能在路上碰到。”我答。“能转学吗,转学也行。”梅薛说,“我之前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开始跟我玩的挺好的家里挺有钱,然后有个男生长得挺好看的就喜欢我。“”她就嫉妒了,她也喜欢那个男生。“静涵接话。“对,然后就带人排挤我,我就趴桌子上哭,那男生越安慰我,那女生越来气,我就越哭。后来,我父母就带我转学了。然后就没事了。”我思称着转学的不可行,首先十八线小城只有一个重点中学,其次我烦恼的不是总见得到她,而是没法处理这段关系。

“你谈过恋爱吗?”我看着静涵。静涵说“谈过。”“我就很好奇那是什么感觉啊。”“很甜”“我之前处一个对象,然后他学习好了,就嫌弃我学习不好,跟我分了”“嗯”遗憾和无奈的回答。

”我参加高考了,现在在政府上班,哎,有些成年人的事情不能跟你们讲。”我超级想听。“你是学文学理?”“学理”“理科里面像文科的是······”“生物”我答。“不是。不是化学吗”姐姐反驳。静涵显得很为难。

回到病房,王艳躺在床上玩手机,同寝室的带着眼镜的女生坐在床上,被盖着腿,她陪护的丈夫坐在床对面的床上,窗外冬天白白的光射进来照映屋内,她对着电话问“请问我的作品提交三个月了奖都下来了怎么还没消息呢?······”她继续寻找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男人说,“算了吧,别放在心上了,已经这样了,不是我们的错。·······”

晚上我和静涵在大厅,我溜达,静涵踢腿。静涵身段很柔软,她为自己是舞蹈生骄傲。看到了之前在大厅见到的男孩,”张宇“”苏静涵“”你呢,哦,我们之前见过。“他对我说。我点点头。张宇正用手机玩游戏,静涵和他聊起来。我又神游了。想起张敬轩的《迷失表参道》,林夕填词,常石磊作曲,“率性点更好,西武找不到也好,当我没有命途,何以谓之迷路。”“西武找不到也好,当我没有命途。······“我脑中伴着电子乐在十字路口黑夜中黄叶飘落的异乡天旋地转,伴着伤身的痛感,孤雁盘旋,接着到”夜深表参道,让我再起步,何处是旅途,随处是旅途。“歌词很快豁达,而我却依旧沉浸于迷路之状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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