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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红颜月色-> 第一章.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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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月儿
- “爹爹...爹爹...”
月顾之哭喊着,整个月府被官兵围个水泄不通。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带走。
这是十年后的一个梦。
月顾之半夜惊醒,冷清又孤独。
路的尽头,有一辆金玉雕琢的马车。
少年拉开车帘,眼底绕着淡淡的疏离,依稀看见他的雪狐围脖,高贵冷峻。
这一眼,她记住了十年。
她爱的雪容哥哥,漂亮的雪容。
他是来看她的吗?
可如今,已咫尺天涯。
月顾之十岁被卖入宰相府,先是陪伴宰相府的三小姐上官冉冉读书。
而后,被发配至柴房干杂役。
上官冉冉功课极差,时常放先生的飞鸽,带着月顾之爬府院的狗洞,偷溜至大街。
月顾之次次受罚,最终被贬柴房干杂役。
上官冉冉也经常向她发誓,说一定会来柴房看她,但次次不了了之,又放了飞鸽。
可奇怪的是,月顾之时常会收到一些宫里的小玩意,说是少爷给的,但她不知道,是哪位少爷。
一直听其他丫头婆子说,上官家的两位少爷是在宫里太傅那读书,各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
她羡慕至极,因为她的雪容哥哥,也在宫里。
这夜,月顾之刚要休憩,窗外突然传来脚步,侍卫大喊,“抓刺客...快!”“刺客在哪?”“往那边走了!追!”
她屏息凝神,什么刺客居然闯进了宰相府的内院?
月顾之刚要关窗,一道黑影突然闯了进来,他压倒了月顾之。
月顾之刚想叫唤,这人死死捂住她的嘴,就在她快要窒息间,那人撒开手。
“别怕,我过会就走。”此人的声音几分熟悉。
她连忙关上窗户,脑子里飞速思考。
毕竟私藏刺客,涉及生死。
此人在暗处,无法看清,只见他轻声问:“敢问姑娘芳名,日后必会答谢。”
月顾之见他不似穷凶极恶之人,于是软下声来,“你且在我被子里躲着,我是姑娘家,他们自会有避讳。”
只见他轻笑,“府中竟有如此临危不惧的下人,真是奇特。”
月顾之一慌,赶忙拉起这个“刺客”,就往床上塞。
这人冷酷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过了一会,在思绪慌乱中,敲门声果然响起了,“砰砰砰!砰砰砰!”震耳欲聋。
月顾之几分不耐烦的说道:“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今天的活不是已经帮你做完了吗?”
门又敲响,”砰砰砰!砰砰砰!”
月顾之气呼呼的拉开门,只见她一身白衣,黛色的青丝,月光撒了一地。
来人是大公子,他那一瞬有几分出神。
背后的护卫也有几分呆住。
大公子是宰相家最早立宅的少爷,今晚中秋夜宴,因而留在了此处。
只见大公子一身白色绸缎,温文尔雅的气质,令他身上的书卷气极浓。
只是他那浅琥珀色的眼底有一丝疑虑,但依旧保持着风度,“你有看见什么人在你们的院子吗?”
月顾之保持着冷静,说道:“没发现,今天做活进度不错,管事大娘批我可以早点休息。”
她见大公子面色如常,继而说道:“我已经歇息了,听见敲门声,就来赶紧来看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公子一愣,语气几分隐忍,“你房里方便我们进来看看吗?毕竟刺客这事,危及宰相府众人的安危,于你于我都不利。”
月顾之忍住惧怕,对大公子说:“大公子有所不知,最近府里有数人感染风寒发热,因奴婢在意小妹年纪小,风寒数日未好,属实可怜,便带来房里照顾,怕会传染给公子。”
“咳咳....”
突然身后一丝微弱的咳嗽声传来,月顾之一惊。
她忍住害怕,朝身后回应:“妹子,我等会过来,晚点我再给你熬一盅苦药,你先忍忍。”
谁知背后那人还传来一次微弱又尖细的声音:“嗯~”
月顾之的心底濒临崩溃,心里面一万匹马在奔腾。
他到底是谁?做刺客还这么张狂,如果被抓,两人都没命。
幸好,身后的护卫直接说道:“真晦气,可别把病传染给我们。”后面有人细数回应,似是非常害怕惹了不干净的病,病入膏肓。
于是身后的咳嗽声又响起了,月顾之赶忙向大公子赔罪,朝大公子行礼道:“大少爷,真是对不住了,一个新来的妹妹得了顽疾,见她年幼可怜,在房里照顾,不然没几日,咱们府里又少一人当差,请大公子行行好。”
大公子温和的说:“你们先休憩吧,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去。注意保重。”
毕竟,刺客抓不到,也只是目前抓不到,来日方长。
月顾之对大公子的好感像是瀑布一样倾斜,她从没服侍过这么善待下人的主子。
于是又行一礼,对大公子感激道:“谢谢大少爷的开恩,做奴婢的,自当心里记着,也请大少爷不要太过操劳,身体最是要紧。”
大公子静静的看着月顾之,轻轻一笑,嗓音温柔:“好好休息,对了,你是叫什么名字?”
月顾之轻柔的说道:“奴婢叫月儿。”
“月儿?”大公子轻缓的说道,但月顾之心里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非常想送走床上的那位瘟神。
大公子见月顾之乖顺的低着头,并且毫无异常,也见天色太晚,于是立马带着人走了。
此时,月顾之回到房内,听见脚步声远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压低声音说话,“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离开了。”
见人不回答,过了一会,月顾之鼓起勇气拉开被子,只见被子里边蹭了一小滩血迹,被子里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一夜过去,和她要好的桃儿忍不住问起:“月儿,前天才洗的被子,怎么今个儿又要折腾?”
只见月顾之忍痛说:“提前来了月事,这会要清洗。”一时之间,她竟有些无法面对桃儿。
桃儿连忙说:“我帮你一起洗,你来了月事,自是非常疲惫。”月顾之心里一暖,但随即婉拒,“马上就洗好了,你看,实在不行,就剪掉重新缝起来。”
她看见自己的手,已不似往日精细,心中酸涩。
她害怕有一日,若是见到了她的雪容哥哥,如此高贵的雪容哥哥。
而她容颜摧残,梦中之人不似梦里来,她该如何是好。
就在月顾之将新花样的点心送往大夫人的院子,路上听见几个丫头在讨论。
说是二少爷一路负伤,昨夜里痛苦万分,辞掉了好些丫头婆子。
事有蹊跷,月顾之正疑惑,只见迎面而来的少爷,让她硬生生呆住,忍不住脱口而出:“雪、雪容哥哥....”
那双自带疏离又矜贵的眼睛,她看直了。
只见他愣住,疑惑道:“雪容?你认识太子殿下?”
“月山,你且陪我看看这幅车无崖的真迹。”
身后厅堂传来大夫人的声音,耳边似有车马喧嚣。
他是月山少爷,上官月山。
月顾之忍住难过与失落,“对不住,我有一位故人,也叫雪容,同少爷的眼睛...一样。”
上官月山轻轻一笑,“你且随我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他带月顾之来到偏院,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碧色的莲花玉簪。
“送你,宫里赏的‘步步生莲’。”
月顾之一怔,婉拒道:“月儿不敢收。”
“月儿?你是那晚...”上官月山忍住眼底的惊诧,只见月顾之几分疑惑,他忍住笑意,欣喜的说:“那更应该送你了,你收下吧,我母亲在唤我.....”
她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忽而笑了。
原来竟有如此相像的眼睛。
月顾之向大夫人请安后,将食盒小心交给陈娘。
陈娘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着大夫人长大,很得大夫人的信任。
大夫人看着月顾之若有所思,忽然笑着说,“月山,你也马上成婚了,过几日,梅君就该来陪着你,这丫头生的乖巧,到时候,看梅君收不收。”
月顾之心里一惊,这是要把她当通房丫头送给上官月山吗?
她刚想拒绝,却发现没有任何说辞可以说出口,因为是大夫人提的要求,而她只是一个贱籍的丫头。
大夫人见月顾之没有反应,刚有点生气,只见月山一脸玩世不恭,戏谑的拒绝,“这丫头瘦得皮包骨,看上去干活也不利索,赏给梅君,恐怕她会气恼。”
她一时竟分不清,月山少爷哪副面孔是真,哪副面孔是假。
谁知大夫人轻笑了一下,和蔼的说道:“你身子骨近来受了伤,你院子里的奴仆本来就少,如今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梅君一个人也照顾不来,多一个人,不仅场面在,照顾也在。”
大夫人静静地打量了月顾之一会,她几分满意的说:“虽是贱籍,但做事伶俐聪慧,给你做个下人,也算是做了好事。”
大夫人顿了会,又说道:“梅君心思善良又落落大方,她一定会喜欢这个丫头的。”
月顾之心中简直五雷轰顶,她一直想着怎么离开这里,能够真正自由,现在好了,彻底出不去了。
上官月山沉思了会,只见他静静的看着月顾之,他似乎想起了昨晚,是她救的他。于是,他向大夫人说道:“那就留下这个丫头吧,听母亲的。”
从这时起,月顾之心底,恨不得将这个上官月山大卸八块。
过了两日,月顾之听大夫人安排,搬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在一个小杂房里住下。她和桃儿道了别,只言下次再见,定好好相聚。
上官月山自从上次出现在月顾之的面前,这几日就再也未听见他的消息,再见时,就听说他要大婚了。
新娘就是大夫人口中的“梅君”,当朝太傅沈大人的嫡女,沈梅君。
直至今日,沈梅君到宰相府拜访大夫人,月顾之才正式见过沈梅君。
听说沈梅君要来大夫人这拜访一日,虽然有碍传统,但沈梅君确实不是一般女子,既能骑射,又懂音律和书画,可谓是知书达理。因此,大夫人对她尤其宽待。
月顾之被大夫人传唤,要来见过沈梅君,月顾之随便捯饬了几下,就来到主厅。
沈梅君一袭蓝绿色的衣裙,头上一支茉莉做成的簪子,眼眸温柔,气质非凡。她让月顾之想起了镜中月,水中花。
她似是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月色的投影,令人看不真切,同时温柔如水,气质如兰,洁白又沾染冰冷。
再瞧月顾之,简直是夫人和丫头的区别。
很明显,沈梅君同意了月顾之随着她嫁入上官家,因为月顾之这样的姿色,未施粉黛,只是清纯可人。粗布麻衣的月顾之,令沈梅君并没有察觉到威胁。
沈梅君说话温柔有力,只见她看着月顾之轻笑,眼底却深不可测,像极了上官家的作派。
只见她朝月顾之招手,温柔的说:“过来,吃点点心,你叫什么名字?”
月顾之恭敬的说:“奴婢叫月儿。”
沈梅君眼中划过一丝细微的不悦,但她喝了一口清茶,继续轻笑着问:“哪个月字?”
月顾之未察觉有异,只是恭敬道:“月儿当空照的月。”
“月儿....当空照?”沈梅君愣住了,她心中反复的咀嚼这句话,随即,她又喝了口茶,掩盖她的不适,“真是好名字,很有文采。”
她朝大夫人行礼,“梅君多谢夫人惦记,月儿....很是聪慧伶俐。”
只不过,在沈梅君看向月顾之的时候,眼神深不见底,像是一个平静的湖面,没有任何涟漪。
就是不知,在那平静的湖面下,是哪些波涛在开始暗涌。
不一会,几分冰冷在眼底散开。
晌午过后,月顾之退下了。
她回去收拾行礼,准备等沈梅君出嫁,和她一起侍奉上官月山。
月顾之心里难过又痛苦,她不想一辈子在府邸,她希望可以自由。
如果这辈子不能做雪容哥哥的妻子,那么,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平凡人家,也是极好的。
沈梅君出嫁的前一晚,月顾之察觉到门口有人,窸窣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她有些害怕,壮着胆子,悄悄地打开窗户。
只见未来的新郎官,上官月山站在她的窗前,静静的站着。
那夜是极其安静的,月光洒在梨树前,似是一地银霜。
月山的眼底隐有笑意,那双眼睛,似是命运的安排,从月顾之的梦里,来到她的跟前。
他的模样又似化不开的冰山,一身碧蓝的衣袍,竖着发冠,矜贵又疏离。
此番月色,盈盈一握,像是金色的砂砾,不知不觉间,哪天会从指尖溜走。
他静静地看着正在窗前的月顾之,似乎是有话要对她说。
可惜的是,一会的功夫,他就离开了窗前,留下一身的清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