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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科幻小说 -> 沉溺不治之症-> 第二章 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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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潮
- 不知从某天，或某一刻，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这种可以发现别人小秘密的感觉…
是的，你们绝对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愉悦，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
闭上眼…好好用你的脑子发挥想象力，想象你像游戏中自由视角的神明一样，肆无忌惮窥视着你所想看到的任何一个角落。
是的没有人可以阻止你，这是属于你的自由领域。而人类，都是你所圈养的牲畜。
对吧？我亲爱的朋友！就是这种感觉，懂了？
那么，我说我想看我的牲畜每天洗澡，看它们吃饭，偷情，大小便…甚至在无聊的时候挖鼻屎——
又有什么错呢？
…
祸不单行，含义为灾祸往往不会单独只发生一次。
正是意识到这潜在危机，因此，自世界上第一个“患者”出现并被击毙后的第二日，各地就迅速按上级指令从当地警局抽调各方面人才与精英重新成立新的专案组，并用世界通用语种的缩写来为这个组织命名。
AID——医生无疑是疾病的天敌，只不过，我们或许比那些医院里的医生略微暴躁那么一点。
前者目的是根除病症，后者则因无法根除病症，只好选择直接消灭病症携带体。
某种意义而言，两者最终目的并不矛盾。
果不其然，与上级料想相差无几，“患者”一个接一个凭空出现，他们患病前均来自各行各业，各年龄段与性别，其“病症”也是千奇百怪，匪夷所思。
可最令人头疼的是到目前为止，竟没有一人查出他们的“病源”究竟来自何处。
起初，AID对于患者的威慑力很大，屡次与之交手无不是单方面碾压对方。以至于一些普通市民觉得，原来“患者”也没有多可怕，换做是我也可以。
事实，真的如此么。
人们开始从对“患者”的恐惧中逐渐脱离。甚至虚荣心强者还会编造谎言与朋友吹嘘自己何时遇见过真的“患者”并将对方制服，只是对方运气太好，趁机逃走了，否则他一定会将其带到警局领取一笔丰厚报酬。
是的，他运气的确很好，但这个“他”，所指的并不是患者。
又过些时日，人们终于彻彻底底站了起来。只因那天夜里，有人碰巧遇到一个被AID追杀得奄奄一息的患者，那人起初惊魂未定，但再三确认患者确实失去反抗能力时，鼓起勇气从身旁拿起棍子给前者来一记完美的补刀，于是他出名了。
电台记者采访时，他大言不惭的将昨晚经历添油加醋，生动形象的讲述自己与患者搏斗有多激烈，外加当时的自我内心挣扎之类，绝不会放任他出去危害市民等大义凛然之词。
在结尾，他面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自报姓名为马丁•尼尔，并表示不会向罪恶低头，我们应该永远抗争到底。
“如果身为患者的你们此时也在收看，欢迎你们来找我，我会让你们这群蠢货尝尝我拳头的滋味！”
这是史上唯一一个以普通人的身份向“患者”发出赤裸裸挑衅的愚蠢男人。
当人们还在为马丁尼尔欢呼时，为自己终于不再因患者担惊受怕而雀跃时，为从今以后哪怕自己路遇患者也可以与之一战而亢奋时，一条新闻有如晴天霹雳。
AID执行任务小队不幸遇害，导致一队八人全部阵亡。
详细些，就是AID七名普通成员与一名核心成员在一次任务中遭遇未知病症的患者袭击。被发现时，八人尸体被大卸八块混作一团，遍地鲜血残肢凌乱不堪，分不清谁是谁。唯一共同点是，无论怎么也找不到八人带有生殖器的那块部位…
市民们沉默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终于意识到原来患者的实力也在成长，或者说，先前只是那些危险恐怖的患者没有出现而已。
紧接着，继AID遇袭后，陆续有普通市民开始接二连三出事。可以确定，这些不出自于同一患者之手。
这世上从来没有巧合，至于原因，不难猜到。
马丁尼尔，是他彻底激怒了患者们…
人们恐慌同时，自然不会忘记曾在电视台大放阙词的马丁，一时骂声四起，污言秽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当他们正声嘶力竭问候马丁家人，将一切怪罪于他时，又何曾意识到，正是这早在他们心中被千刀万剐的男人当初给了他们希望。
绝大多数人即是如此。他们永远只在意容易被自己接受，令自己舒服的一面，却从不考虑让人批判，反思的那面。
而当事人马丁果然“不负众望”的躲在无人能找到的地方瑟瑟发抖，他才不会傻到为挽回尊严选择站出来送死。但几日后，人们还是在郊区废旧厂房内寻到他的尸体。
他上吊了。
通常人会猜测马丁选择结束生命来逃避恐惧。只是现场中，从他惊恐僵硬的面部表情及脚下本不存在的垫脚物来看，让人很难相信是自杀。
整个郁金香市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静，究竟谁是狼谁是羊，人们默契的对号入座。
仔细一想，人们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人能再次站出，给予他们光明。一个真正不惧患者可与之抗衡的人，而不是为谋私利去疯狂炒作自己的蠢货。
现实没令他们失望，就在一年之后，市民压抑许久的内心最终得到完美释放。
AID，迎来了一位“临时工”。
没有人会在这三个字上过多纠结其中含义，他们眼中看到的，只有这个临时工加入后仅用了不到半月时间便一跃成为组织内的核心成员。这一年，AID与各类患者持平的战果也因这位临时工的到来逐渐倾斜。
可这次，大多市民欢呼的同时也有人眉头微皱，或表情麻木。是的，在上次教训中，已经开始有人学会了“反思”。
但这同样不影响这位“临时工”名声大噪。
戏剧性一幕出现。电台很快找上门来想要采访他，却遭AID无情拒绝。双方僵持中，一只手无声息的夺过话筒，然后对准电视台摄影机礼貌一笑。
这台摄影机画面正实况直播于本市各大人流密集场所的大屏幕上，各个屏幕前已是人山人海，嘈杂环境随画面中戴着面具的光头男子一声咳嗽瞬间安静。
男子没有想象中如马丁般的豪言壮语。他只留下简单的一句话——
“马丁尼尔固然愚蠢，但更蠢的，是将自身安全强行寄托于他人身上的你们。”
然后，他潇洒的将话筒随意递给身旁还未回过神的记者，转身离去，留众人风中凌乱。
短暂几秒过后…
“他#%的！这个大光头是谁啊这么狂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等等，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临时工？”有人反应过来。
“那又怎样！以为解决了几个…啊不十几个患者就自认为很了不起了？我看是运气好罢了！”
“他说的虽然难听，可我总觉得似乎也没错？”
…
无论如何，有些人开始变得“清醒”。至少，不会随波逐流。
也不乏一些消息灵通者，打听出这位“临时工”，名叫琴杰。
——
乔推开大门，细微气流拂过，数百平宽敞的办公厅映入眼帘。
巨大液晶屏幕立在正前方，只是此时正在沉睡。地面一层柔软舒适的深蓝色地毯，踩在上面仿佛可以将疲惫消去大半。
墙一侧，咖啡，果汁等饮料机整齐摆放在木制吧台，供警员休息放松。然后，是较多的书架与办公桌椅。
整间屋子氛围轻松休闲却又不失严谨。
然而，就是这样一间诺大的办公厅内，却仅有四人分别在忙碌不同的工作。
他们看到乔，纷纷礼貌问好。
后者取出从案发地带回的档案袋，将里面照片贴在面前小黑板上，转头望着围过来的四人，尴尬的咳嗽两声，眉头一挑：“……他们人呢？”
“我猜，米歇尔他应该在军火库吧？”
一名身穿白大褂，扎着金色马尾，脸上有少许雀斑的女人习惯性推了推鼻梁上黑色镜框：“您知道的，若不是有紧急情况，他一刻也不愿离开他心爱的枪支弹药。”
“哈哈哈！马琳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就像你一刻也离不开书籍一样！哈哈！”一旁身形高大的男子大笑着拍了拍女人肩膀，被后者嫌弃推开。
马琳不自然的抖了抖肩，平静开口：“总好过某些人整天和精神病一样，如果我说你是患者，恐怕没有人会不信。”
“什么？！”安东尼一愣，随即心痛的捂住嘴，带有自来卷的黑发随碧绿色双眸左右来回晃动，最终停留在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平，憨厚老实的微胖男子身上。
后者刚想喝一口拿在手中的冰镇可乐，忽然升起不详预感，然后，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搭在自己双肩。
“听到了吗丁顿！你听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刚刚说了什么吗？！”安东尼嘴唇颤动，眼含泪花：“天呐！她竟然说她喜欢我！”
马琳：“这位耳朵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请你自重。”
看着这群斗起嘴来完全无视自己的家伙们，乔挠了挠头，看向面前几人中，始终一言不发掩嘴轻笑的美丽女士。
“日奈森小姐，他不在吗？”
乔没有具体点名道姓，可这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我见他一大早就出去了呢，”被称作日奈森的女人将纤细修长手指轻放在白皙的下巴处，做沉思状：“我记得他当时…好像心情还不错？”
“AID…”
无人注意到的黑暗处，墙面上凭空浮现出一只眼睛，它不自然的眨了眨，像是在适应新环境。不一会，它停止眨动，画面逐渐清晰。
眼前是一间大型办公厅，有几人正在那里讨论着什么。虽然它只是一只听不到任何声音的眼睛，可看起来，他们讨论的似乎很激烈？
深红色眸子转动，一扇虚掩的房门引起它注意。于是它自墙壁掉落在地面，悄悄向门缝处滚动，最后消失于门后黑暗。
而这诡异一幕，没有人发现。
…
眼球很快适应黑暗，发现这里好像是间档案室。它利用本身自带的不明粘液，费不少力气才爬上一个未上锁的铁柜，里面存放着几个深黄色牛皮纸档案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球吃力的打开档案袋，从袋口滑入其中。
袋内，眼球缓缓发出微弱红芒，借此可以清晰看到纸上内容。上面是一张张个人信息，附带的照片与刚在大厅看到的几人完全相同。
大概持续放出光亮会很消耗精力，眼球上红芒闪了闪，它一个不稳，撞在纸袋边缘，两者同时掉到地毯上，袋里一份个人信息孤零零滑出半张。
眼球狼狈的滚出档案袋又转了几圈正巧停在那份个人信息上，红芒亮起，瞳孔骤然紧缩！
照片上的光头男子并没有出现在刚才的大厅，但仅仅是张一寸照，眼球却深刻从后者那双乌黑双眸中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
“咦？你们刚刚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安东尼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
“看来你的幻听症又严重了，安东尼先生。”
——
“那么，今天的故事就到这。”
吧台前的英俊男子抬手看了看表：“时候不早了。”
“你这是要走了吗？”老板娘询问道。刚刚的故事她同样听得入迷。
“嗯。”
男子礼貌的道谢：“非常感谢你的咖啡，太太。”
“可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别人都能看到国王的衣服，只有那个小男孩看不到呢？”
安娜着急的拽住男子衣摆，一副不告诉她答案就不准走的架势。
男子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女孩竟一时失神。数秒后，缓缓开口：“我想，美丽的眼睛，是看不到丑恶的吧。”
与其说是回答安娜的疑问，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嘛！”安娜嘟起小嘴，偷偷瞟了眼母亲，又看向男子，满眼期盼道：“那…叔叔明天还会来给安娜讲故事吗？”
“当然。”
男子微微点头，伸手拿起搭在椅背的黑色大衣展开披在身上，大步朝门外走去。
刚踏出店门，口袋里手机发出振动。男子看了眼来电显示，顿了顿，按下接听键。
“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惠子阿姨？”
“我可爱的琴杰小弟弟，这样称呼一位刚满30岁年轻美丽的淑女是很不礼貌的呢。”
电话另一头，日奈森惠子皮笑肉不笑的将“年轻”二字加重读音。只是时不时传进电话中的细微咬牙切齿声让琴杰略感不适：“我们接到新案件了，所以…总部不见不散哦。”
“新案子么。”
挂断电话，琴杰下意识伸了个懒腰。一阵风吹过，头皮一凉，某个毛茸茸的黑色物体从头上脱落，掉在地面。
“果真，便宜没好货。”
琴杰嘟囔着捡起假发重新套回头上，四下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到后，拍拍手，装作若无其事离去。
看来明天要买个质量好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