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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于阳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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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到了宫门的长廊处,凉风袭来,莺歌陡然咳嗽了一声,随后瞬间压了下去,立刻抬起头看了看芜岫好像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小步跟着。

可这空旷的长廊里就她们三人,芜岫又如何没听着,只瞧见芜岫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动了动嘴皮,还是没有说什么,继续走着。

日光洒进云里,透了下来,照进长廊里,森严的红墙镀上了一层金边,显得近人了那么些。

三人长影倒在长廊的石砖上,慢慢拉长,拉长,直到缩小融为一点。

三人很快走到了宫门,李箬上前交给了侍卫令牌,侍卫很快让开了路,莺歌身子没有好利索,走的有些慢,看见前面宫门的侍卫让开了路,顿时快步上前想跟上芜岫和李箬。

芜岫见着小跑而来的莺歌顿了顿,缓步走近后拉着莺歌走到旁处,转头看向莺歌,静静地瞧了一瞬,轻叹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还是留在宫里吧。”

莺歌的气息还有些紊乱,闻言呼吸骤停,别了别有些飘乱的鬓丝,费解道:

“为什么?阿岫,我也想陪你一起去看看弈王殿下,有我在你至少……”

芜岫摇了摇头,戳了戳莺歌的额间,故作轻松笑道:

“莺歌,你听我说,你前些日子才去过弈王府,还昏迷被送回来,如今再去,定会让圣上和弈王府惹人闲话。虽然,我们担心书弈,可是圣上……也是无辜的,我们行事也是要多想一些他的处境的,况且,如今你身子骨没好利索,这天越发寒凉,我也不放心你。”

“乖,你待在宫里,凡事这宫里宫外也都能有个照应。若是阿弈情况不好,需要太医及时送药来,未防有心之人做手脚,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莺歌拢了拢衣襟,看着芜岫信誓旦旦的模样,也只好同意,挺了挺小胸脯,表示一定会看好岫鸾宫上上下下,做好芜岫的后方保障。

申时三刻,芜岫等人终于到了弈王府,往日威严的弈王府门前此刻却无人把守,芜岫和李箬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走吧。”

还是芜岫打破了沉静,率先走进了大门,李箬见状赶紧紧随身后。

二人进了大门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路上偶遇几人都是神色匆匆的神态,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根本没有人理会她们二人,这也让芜岫体会到了玉书弈此次伤的严重性,担忧的情绪瞬间填满了心房,步伐都快了些许。

可毕竟第一次来弈王府,二人竟是迷了路,远处走来一个端着清水的婢女,芜岫见状叫住了她,婢女看出面前的女人穿衣打扮绝非等闲之辈,将水盆放在地上,冲着芜岫做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芜岫此刻心急如焚,也懒得计较什么礼数,直接将她拉起,倒是吓得这个婢女后退了几步。

“贵人可是有什么事?”

“你可知弈王如今身在何处?”

婢女仔细瞧了瞧眼前抓着自己的女子,极美,每一寸骨子里都仿佛浸满了风情,妖冶的美肆意在她面容上诠释,一颦一笑皆能令万物失色,诱人至极又冷至骨髓。这样一个女子来弈王府,婢女顿时觉得定是来勾引殿下的妖女,脸色瞬时垮了,似乎是司空见惯了这些女子,语气也差劲了起来,直接赶人:

“贵人是?恕奴婢直言,殿下如今疾病缠身,贵人若是来说媒的还是趁早离开吧。”

见芜岫一来就问弈王在哪,婢女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站起身就打算拿水盆离开。

李箬见眼前丫头如此轻蔑,火气顿时上了来,自己身为太后眼前红人,在宫里是连皇后都得给几分薄面的人,怎能看着这个挂着二等丫头令牌的婢女骑在自己头上,上前一步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眼前婢女的脸上,力度之大竟是将婢女打倒在地上,芜岫见状急忙拉住了李箬,李箬看了看芜岫,知道此行的目的,也压了压火,对着地上捂着脸的婢女说道:

“放肆!这是当今圣上的岫妃娘娘,奉太后娘娘懿旨过来询看王爷病情,你一个区区二等丫头怎敢如此造次!简直不分尊卑!”

婢女抬起头看向李箬,也看见了她腰上别着的太后令牌,深知此刻眼前的贵人绝非一般人,也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局面,忙低头跪好,冲着芜岫就是认错。

若是她没有猜错,面前的女子就是圣上的新宠,也是她们弈王的旧情人,芜岫,得罪了此人,可了不得。

“姑姑恕罪,浣姝不敢了。浣姝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还请岫妃娘娘宽恕奴婢。”

“起来吧,本宫今日来是悄悄的,本不想招惹是非。只是这弈王府比本宫想象的大许多,一时找不着路。还烦请你带路一趟,带我们去找弈王殿下。”

“是是是,奴婢明白,这就领娘娘过去。”

浣姝哆哆嗦嗦端起水盆,水已经洒了一地,但是如今她哪敢计较这些,抱紧了水盆低头走在前方,朝着玉书弈寝殿方向走去。

折腾这许久,日头都有些下去了,天边的云被染的绯红,一排雁群从弈王府上空飞过,芜岫呆呆地看了看,好像宫外的天空确实比宫里好看好多啊,只是若是这次和书弈摊开一切,自己怕是再也没有看到的一日了吧。想到这里,芜岫不免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浣姝此时也停下了脚步,冲着芜岫和李箬本本分分行了个规矩的礼:

“姑姑,娘娘,到了。里头便是殿下的寝屋,奴婢不方便再进了,还请贵人们自便。奴婢告退。”

“下去吧。”

李箬微微点了点头,浣姝立刻跑开了,芜岫睁眼看了看头上的匾额:

“印鹊嘉猷”

四个大字道尽了主人多少功绩,只有芜岫明白,这些并不只是功绩,它更是命的积累,是书弈一次豁出性命换回的无上功绩,代表着书弈日日夜夜守护着大历,保护着大历的子民。

他承受着子民的爱戴和尊敬,但同时也承担起了更大的使命和责任,他在透支他的性命守护着江山的分分寸寸。

弈王府从进门后便是荣华得很,地上铺的全都是上好的白玉,甚至可以映出人影,随处可见的名贵花木,镶嵌在柱子上的夜明珠颗颗圆润,府中屋舍层层铺着深紫色华幔,芙蓉树和玉棠树棵棵交接而种,如今虽是枯枝状,却依稀能让人想出初春时的盛景。满院飘花如雨,洁白如雪的花瓣层层叠叠,交汇出满园春色。

这里的处处都显得那么奢华,每一处都精致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这里甚至比皇宫都更要富丽些,每一寸看着都那样赏心悦目,但芜岫明白,他并不喜奢华,可是若是不给世人做个样子出来,依如今他的位高权重,那就会引起世人对他的猜忌。虽然他知道玉书寒定是不会在意,但也碍不住世人嘴碎和官宦的构陷。

“阿岫姑娘?”

正在晃神之际,成御提着剑,身后跟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看见芜岫和李箬后,连忙打了招呼。

“阿岫姐!你怎么来了?”

成御身后的少年突然探出个脑袋来,惊喜地问道。

芜岫看了看面前活泼的少年,不同于书弈白皙的肌肤,少年是看起来极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笑起来时甚至可以看见少年那对洁白的小虎牙,明晃晃的,像是一泓明月的清辉照进了心里,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暖洋洋的,仿佛只是看见他的笑容就可以抚平一切的心结。

只是这少年眉间的熟悉感让芜岫心里有些疑惑,明明绞尽脑汁也没能从回忆中找到这个少年的身影,可少年带给自己的感觉却处处似曾相识。

“这是?”

成御和少年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少年对着成御挤眉弄眼起来,似是不想让成御多说。

随后少年突然冲着芜岫撩开衣袖露出手腕,醒目的红褐色伤疤赫然在手腕上。

少年本意是想让芜岫知晓自己,却没曾想到芜岫看见伤疤后,眸子一瞬间湿润了,上前越过成御轻轻地抱住了少年,头埋在少年敦厚的肩上,肩膀小幅度的抖动着,抱着少年无声地啜泣着。

少年显然不知所措起来,红晕瞬间从面颊直至耳后根,双臂僵直起来,最后还是轻叹一口气,拍了拍芜岫的后背。

“阿岫姐,怎么我离开这些天后你反而多愁善感起来了啊?我肩头都湿了。”

芜岫回过神来,忙收回手臂,退出了少年温热的怀抱,垂下头,拿手绢轻轻擦去了面上的泪。重新对着少年浅浅地笑了起来:

“小煤球,怎么回来了也不跟姐姐说一声,你知道姐姐有多想你吗?”

少年脸色突然爆红,慌忙作势就要堵住芜岫的嘴,成御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少年才发觉似乎有些不妥,但气性上来,只好跺了跺脚,神色看着有些委屈:

“阿岫姐!我有名字的,不要再叫我小煤球了!”

成御看着少年气鼓鼓的模样,再不苟言笑此时都不免低声笑了起来,看向芜岫,似是无可奈何:

“是,阿岫姑娘,煤球如今有名字的,于阳,我们都叫他小阳头儿。别看他小,如今他可是我们骁虎营年龄最小的小都尉呢。”

日头有些下去了,最后一抹霞意透过院子里的玉棠树找了过来,少年脸上的红意好像就没有下去过,听到成御的夸赞更是羞的头都抬不起来。

芜岫有些吃了一惊,看着少年局促的样子突觉有些好笑,轻轻地摸了摸于阳的头,眼神里透露出的温柔久久不散,柔声道:

“是吗?小煤球如今这么厉害啊。脸上的伤也好了,生的如此秀气,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于阳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避开了,但又怕眼前的女子生气,还是站在了原地,只是嘴里微微嘟囔着:

“阿岫姐~”

芜岫明白少年的心思,收回了手,从进来时他们二人给自己的氛围就让自己突然有了一个猜想,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猜想,她一直不相信会是如此,可若是呢?

于阳突然瞥向芜岫的身后,神情猛然有些不快,芜岫还没反应过来,于阳就开了口:

“李箬姑姑怎么也来了?”

随后于阳又看向芜岫,似乎是在责怪芜岫怎么带来了她。

李箬毕竟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见惯了人心,在宫里这么久,李箬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面前的小将军并不欢迎自己,但奈于太后的命令,李箬当作没有看见于阳眼里的恼意,对着于阳规矩地行了礼:

“太后让老奴跟着来看看王爷的病情。”

见李箬如此油盐不进,看不懂自己的逐客令,于阳的火气上来了,语气更加不悦,神情的傲慢,就差没用鼻子看李箬了:

“哦,那行。不过弈哥有吩咐,除了阿岫姐其余仍等皆不见,还恕本都尉不能放人。”

成御一向是懂规矩的,此刻却站在一旁,神情淡然,沉默不语。

芜岫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身看着李箬,微微捏了捏李箬的手,摇摇头:

“没事,嬷嬷,本宫既然答应了太后,就一定会做到。”

李箬看着眸中坚定的芜岫,又看了看沉默的成御和一旁不断将剑出鞘又合鞘的于阳,思索了一会,还是妥协了,对着三人俯下身子来,后退几步:

“明白了,老奴告退。”

看着李箬走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芜岫才收回视线,看向成御:

“不闹了,今日过来我是来看书弈的。”

随后顿了顿,眼神里有种笃定,浅浅一笑:

“不过如今看到你们这般不在意的样子,似乎也印证了我心里的想法,他……”

许久未见芜岫,于阳听见芜岫发问,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出来,似乎是想表现一番:

“放心,阿岫姐,弈哥他没事,只是有点虚弱,油尽灯枯之事不过是弈哥让人放出去的幌子。”

成御看着如此不争气的于阳,似是有些恼怒,出口呵斥:

“于阳。”

看着芜岫呆滞住的模样,成御知道瞒不住了,叹口气,认命的点点头。

“阿岫姑娘,你也不要介意,王爷这般做也是为了姑娘你,属下的确不善言辞,但属下想说王爷他……真的很爱你。”

似乎是明白自己最快后的于阳,忙对着芜岫打圆场,急着戴罪立功。

“是啊,阿岫姐,况且弈哥也不算骗了你,之前一段时间他确实是病得很重,方才养好身子,只是为了见你,才故意说自己久治不愈的,你不要生气啊。”

芜岫神情有些严肃,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多点温柔,抿了抿唇,摇摇头:

“我不会怪他,也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是想亲眼再见见书弈,我才放心。”

此刻,芜岫一颗提着的心虽然放下了不少,却还是止不住的挂念,她好想见到他,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再闻闻他身上好闻的玉棠花的清香。

成御握上剑身,看着芜岫,微微点头:

“当然,属下带姑娘去。”

芜岫冲着成御点点头,轻声道了谢,成御愣了愣,摇摇头:

“客气。”

成御走在了前头,于阳连忙跟在芜岫身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勾头问:

“莺歌没有和阿岫姐你一起来吗?”

芜岫脚步一顿,点了点头。

“嗯,我担心她身子没好利索,马车颠簸,就让她留在宫里了。”

成御一直走在前头,听见莺歌的名字顿时停了下来,木头般的脸上此刻倒是轻易看出了急切:

“莺歌身子可还好?”

芜岫明白二人的情谊,虽然他们二人彼此从未点破,可彼此之间的关怀早已超过了友人之间的情谊。

成御对莺歌的关心肉眼可见,芜岫越发坚定了成御就是莺歌最好的归宿的念头,看着成御神色都更柔和了些,温言安慰:

“其实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病,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是我心切,怕这冷风冻着了她,况且宫里有我和太医悉心照料,你无需担心。”

“那就好。”

成御猛然松了口气,神情又恢复了往常,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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