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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着道儿吧陛下-> 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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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 “贱人，你又在蘑菇什么呢？”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过来，正弯着腰洗衣服的段音萱如同听到了最恐怖的声音，她本能地一颤，接着回过头来。
“我叫你看，我叫你看！”
那女人说着，就朝段音萱扑打了过来。
那是寒冷的冬日里，段音萱只穿着一件单衣，一件早已经臭的不能再臭的裙子……她不能比此刻更嫌恶自己了。那衣服的味道让她永生难忘。裙子下面是她冷得发抖得腿，一双白皙的腿早就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失去了应有的弹性。
她的头发枯草一样垂了下来。一双呆滞地双目总是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天空。
她心里不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落入这样的田地，而不是用一种更体面的方式离开？
对比内心所经历的拷问和屈辱，连肉体上的疼痛都有些微不足道了。所以，那个性格乖张又喜欢欺负人的嬷嬷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段音萱已经麻木到不会躲了。
而她，第一次来到浣衣局，经历这种对待的时候，竟然仍然用一种柔弱的眼神望着这奇怪的人，她说：“嬷嬷，我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打我？”
黑夜里，段音萱的眼泪如豆粒一般滚了下来。
这偏殿里的寒冷跟浣衣局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段音萱任由自己哭了一阵，可是转念想到，一切都在继续，一切都在继续，如果她不设法改变的话，今日的处境只是前往未来的路。她并没有也并不会好过一点儿。
甚至，她要再一次经历那样的痛苦。
长达两年的痛苦。
她绝不愿意，绝不！
.
“你不会觉得你的双腿还像从前那么有用吧？祈妃？祈嫔？祈美人？”
“哈哈哈，奴才在宫里当差二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女人走下坡路走到这种地步的！”
“啧啧啧，华丽动人的祈妃娘娘，京城第一美人段音萱，你竟然还活着！你居然活着走到浣衣局来了？”
“哈哈哈，这真是个笑话。你真是个笑话。”
“当年祈妃入宫，多少宫女挤在宫门口，期望她的帘子掀起来，让我们瞧瞧这个以美闻名的祈妃娘娘是怎么个美法？”
想起她所听过的尖刻的语言，段音萱心里狂叫了一声，然后终于捂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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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怎么还没睡？”沈嬷嬷忽然关怀地说道：“您听，外面的风吹得多厉害，眼下能有一床不大单薄的被子盖，不知道多么好呢。”
“是吗？眼下？”段音萱的声音不知不觉有些冰冷。
沈嬷嬷奇怪起来：“娘娘您，不能灰心啊。”
想到自己是在和最关心自己的人发脾气，段音萱于心不忍，她忙道：“嬷嬷先睡吧，我过会儿就好了。”
沈嬷嬷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段音萱听着外面的北风，吹了一阵又一阵。万千念头在心里滚来滚去，她不由自主翻了个身子。
沈嬷嬷闻声还是说道：“娘娘，老奴的衣服给您盖在被子外面吧，多少要暖和一些。”
段音萱并没有理会沈嬷嬷的这些关怀，只是平静地问道：“我们在这里几天了？”
“五天了。”沈嬷嬷答道。
“今日太医来说什么没有？”
“他说娘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平心静气地调养两日，等陛下回来，兴许就可以出了这宫苑了。”
“是啊，当时我也这么想。”段音萱在心里想着。
过了不多时，她问道：“问诊什么时候结束？”
沈嬷嬷道：“明日王太医会再来一次，若是没有大碍的话，可能要等离宫前再来看看。”
沈嬷嬷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段音萱答应了一声，接着便沉沉睡去。
月亮照到屋子里的时候，段音萱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被子掀到了一边。
.
中宫下人们住的房舍中，天井空旷的院子里，一个女子站立在月光底下。
她身着一件青色花鸟纹直领对襟短衫，下身穿了一条同色云纹百迭裙，梳着团髻，头顶处缠了红头须。
女子长身玉立，独自站立在天井处，瞧着像是在等人。
过不多时，一个几乎同样打扮的圆脸女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见到女子，她立马奔了过去。
原来这等人的女子正是画荷。
“姐姐。”来人着急地叫道。
画荷道：“你小声点，随我来就是。”
画荷是皇后宫里极有脸面的宫女之一，她模样不仅周正，更是有些灵俏，整个人既端庄持重又不倨傲，为人处事和蔼可亲，日常去其他宫里行走，也并不摆架子，因此她在宫中颇有些人缘。
人们说起来时，总说这画荷姑娘是宫女里少见的女子。
皇后亦觉得画荷办事稳妥，对于曹嬷嬷重用画荷的事情并不过分在意。
这时画荷见着这女子面上犹自战战兢兢，便用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放心吧，曹嬷嬷交代过了的。”
那女子点了点头。
画荷道：“你别太担忧了。秀嫔入宫才一年，你我这些婢女已经在宫里七八年了，为人行事曹嬷嬷这里是知道的。”
那女子似乎吃了些定心丸，但还是一脸的凄惶，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
画荷瞧着女子的神色，知道有些隐情，便道：“皇后娘娘打理六宫，中宫正是主事的地方，妹妹该宽心才是，万不可前怕狼后怕虎，白白耽误了自己。”
那女子抬起头，看了画荷一阵，两人走到中宫一处窄小的荷塘边。
女子的心似乎稳定了些。
画荷看她面色好转，方才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块儿绵糖，交了给她。
女子接到手里，即刻笑道：“谢谢姐姐。”
画荷不言语。这姑娘是和画荷一起进宫的，只是她做事不够谨慎，人也不够聪明，从前分在太后宫里，本是极好的去处，可很快太后嫌她笨，她几乎是几宫轮转，每次宫中有变动，她都是第一个战战兢兢，到了秀嫔那里总算从三等宫女提了二等宫女。
可秀嫔也不过是利用她问问皇后里的诸多规矩和事端，并不真心用她。
如今，秀嫔出事，合宫被查，秀嫔宫里的一干婢女个个不安，都不知道未来如何，尤其以今日的女子最为惊惶，因为奉秀嫔之命去各宫打点最多的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