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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短篇小说 -> 韩溯恩自传-> 第八章 做个工厂族的时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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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做个工厂族的时候3
- 2008年5月4日晴
南安美林镇玉叶村
同学，你知道吗？星星去哪儿了？
是给她们送心愿去了么！连月亮也关上门出去了…
我在一家鞋厂做车工，你知道么？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当学会的那天，我就想给你做一双，
然后绣上你的名字。
我跟老板借到生活费的时候，我跑去公话亭，我想跟你说这些话，可拨通你小灵通的时候说
是空号，你是换号码了么，还有寄给你的石头收到了么？是不是刻得不好，我想我会回来的，
请允许说这些。
你知道么？我无趣极了，我刚来的时候很多人笑话我的语言，还有给老师写信，给你画图。
我好想见到你，我试着用铅笔画你的样子，可最后却是一团糟。
同学。谢谢你！
谢谢你留给我的甜美回忆，也许有时你很难理解，但我仍要感激。
天若有情的话，我想我们还会遇见的，或许那时还要拿出勇气看你嫁别人，但同学，依然为
你开心。
最后想跟你说的是珍重。
你睡了么？还是在和同学们聊天呢。
我想回去休息了，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说实话有时真的吃不消，学校关灯后，你们就早点
睡吧（从那天起，她的电话再也打不通，而回忆却永存于心）。
这一页日记是宿舍楼顶写的，一个有杂草丛生的楼顶。坐在一张报废的椅子上，那时早已走
出恋爱的阴影。我只是一个路人，是她的美吸引才有所停留，她有像天使般的面容。当知道她
的网名是寒梅的时候，我曾在本子无数次书写，还曾花钱租手机给她发短信，这些都是从未做
过的。那段时间阅读中只要遇到梅字，都会记起她。
从没有亲口对她说她是着迷的，这太现实，我的举动也完全没有魅力可言。
也许她没有收到信，还有石头，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明白穷困才是导致我没有自信
的原因。
……
工作过了好几天。
五月十三日下午上班时听车间有人说四川发生了地震（厂里没有一台电视），后来再次听到
的就是捐款。那天晚上没有加班，可没有因此睡好，我在想什么是地震？之后我起来走到办公
室，我希望老板能借一件鞋给我寄去，可老板为我的举动感到恼火，因为我做的鞋质量很糟，
老板很想发火。他们说他们也讨论过，然而大多数的小工厂老板没有人愿意捐上一百块，老板
们说那是几包烟的事。
而我只能回到宿舍，别无他法，只是想如果可以免费坐车去四川的话他
马上动身，我有力气搬石头。那时身上仅仅只有老板每天给的十元生活费。
老板的行为导致很多工人离开了，后来有几个来到我和叔叔在的新工厂。
有意思的是老板的父亲曾光着脚来到厂卖李子。所以在那时很多工人丢工资就不是一件新鲜
的事了。
到是有一天我是仅靠一元生活的，六个一角硬币和三张纸币。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那些硬币，
是整理床单掀开时在床下看见的。起初不好意思拿去买东西。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实在是坚持不
住了，太饿了，才打算用纸币包住硬币拿去买俩个薄饼，可那个人不注意夹了三个给我。
那天没有喝水，叔叔告诉我厂里的水是从地下河抽上来的，有股怪味，可最后还是喝了。那
时是他们厂还没有开始工作，身上没有一块钱，日常吃饭是叔叔和他一起，那天叔叔又刚刚不
在。饥饿恐吓着，感到无聊。早上是写字度过的，然后睡了一会儿。下午四点左右去找老板，
老板却很生气。而除了叔叔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但庆幸的是那天很快过去了。
……
和四叔转到新厂时，跟老板借的生活费还有一百零几块，但俩月的工钱拿不到了。来到新厂
发现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做冒牌，不做注册的商标，一款也没有，这是普遍的。
商业市场上的鱼龙混杂，不懂行情的人容易吃亏，尤其是他们向你推荐的时候，他们说得像
是专为你订做的一样，好像不买下会很可惜似的，这是他们的一贯做法，你要小心。
所以懂得买衣服的人只是沉默，愚蠢的人才是嫉妒。想要了解这一点是简单的，只需看懂他
们的眼神。
新厂曾是一个安徽人租来经营，不知是啥原因停的，但地址却是很偏僻，现在是一个本地人
租来开的。在新厂，我们俩个算是第一批工人，一开始只有我们俩人上班。
……
第一个月发工资了，要押800元（做满三个月才能退），就只剩三百一十多了，然后果断地
买了部MP3和几本《意林》杂志，其它的每天花点买方便面在房东家煮。
第二个月他是还账，总的还比上个月多四百，于是买了部手机，还请人下载了几十首歌曲…
十八岁那天是七月三十号，原本没有留意到的，因为生日这种事并不是重要的日子，是听到
小卖部那里的电视广播才知晓的，那时奥运会还有一星期就开幕了，想到这些，他又觉得这次
打工不同往常，然后端着碗去小卖部买一听百事可乐一边喝着一边吃着食堂打来的饭菜，简单
的度过这一天。
来这边的时候，每个工人都得到厂里发的一张草席。
早上八点上班，晚上是十一点下班，每个月休息一个晚上。像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多，从
未迟到过。但工作的乐趣随着技术的熟练逐渐失去，直到每天面对的是单价和数量。所以在后
来的几个月是寂寞的，通常下班后就走到公路上听歌，希望释放一天的劳累，因为天天坐着脚
都长变形了，令我烦躁的还有针车的声音。
他不懂听音乐，也不懂聊天，有时跑到网吧想试试下几首歌曲，可和四叔总是怀疑主机的问
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申请了一个QQ号也不懂得如何操作。
在工厂没有材料或是没有客户下单的时候，就没有班了。一个人就走去附近山上的龙眼树下
在那里常常感受到的是打工的辛酸，而不是领略。回来的时候鞋上沾满泥土，但感到自在，
因为那是一直所渴望的。然后冲洗干净，等待开饭时间，吃过饭再看看书，一天就这样度过。
天渐渐冷了，才去马路边的便利店买被子和枕头，对我来说这样的花费都是极少的。一双七
块钱的托鞋能穿半年，而且大部分时间都穿着上班，倆条裤子五十元也能穿一年，袜子也还没
有开始买。要知道刚来的那一个月，连衣服都没有换的，常常是穿外衣的时候洗里面的一件，
穿里面那件的时候洗外衣，而在南安那算是热天了。所以有工人在厂里的时候，常是晚上洗，
而第二天无论干没干都必须穿。
冬天那几个月，脸被针车油贱到弄花了，手也冷开了口，是一盒香皂才恢复。
之前没有喝过
二元以上的饮料，也从没有想过去馆子吃顿饭。最艰苦的时候，希望天天都能上班，那时他还
不知道什么是节俭？什么是合理安排自己的工钱？坦白说就是不懂花钱，舍不得花钱，只会节
约。
之后上班就不想说话了，有时还有想请假休息两天的想法。
不知道思念一个人危害有多大，竟吃不下睡不好，还多次梦见她。
瘦了，脚变形了，天天低头看针线背也弯了，我并不太在意这些，因为那时已经有音乐书本
在身边了。
穿针引线、断线、上线，这是无聊的的工作片刻，我开始问自己是否要一直下去，可有心无
力，也没有身份证让我去另一家稍好的工厂发展，每天就只能勉强做下去。
奥运会开幕式那天仍需加班，真是扫兴，工人们反抗才特殊放假一晚。而闭幕那天晚上只能
请假，然后到街上蹲着看了。
后来我开始变得伤感多愁。
快零点了，我仍走在异乡的公路上，穿着拖鞋，听着思乡的歌。
走着走着，我坐了下来，在一个公交站点，因为我想起了家人。
我开始害怕这样的生活
我知道我是因为贫困才来到这里打工的，可现在我不想上班，好想忘记每天重复的工作程序
汽车从我面前经过时都会撩起我的回忆，回忆到学校看见主任哈飞路宝时一味的暗自赞赏，
诸不知从我面前经过的有奥迪也有奥拓。难道我是喜欢这些么？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驶。
想想也就算了，继续想起家人，我感到孤单极了，每一首陈星的歌听起都有想哭的感觉。我
恨自己太没定力，恨自己不能将就任何一种工作。但不重要了，还不如写下来，那样就知道自
己有多糟了。天亮后应当迅速起来洗脸上班，而不是抱怨。
也许超过两块钱的饮料更好喝，馆
子里面的饭菜比食堂更好吃。或是想饱餐一顿土豆，可这味去得快。上班吧！过年了再做打算
等挣了钱再给家人买鞋，是这几天太累了，回去吧，先坚持着做下去。
2009.01.02
真是同样的岁月，不同样的心情。难得这夜浪漫，就思念随风去吧！
我可以锁住我的笔
为什么
却锁不住爱和悲伤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
为什么
在长长的一生里走得最快的
都是那些最美好的时光
——竹恩
和工友去新华都超市买来《弱点》后我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这本书就像一个老师在身边，指
导如何成为自己。
这是最重要的人生课程，慢慢地忘记了该忘记的，记得该记得的，然后确定
过年回家找自己喜欢的工作。
……
回家的路上是高兴的，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开始找到了自己，所以要对这次工作评估，险些
丟了坦诚。像这次的工作大多是不好的。
经过手中的鞋约100000双，其中有100双是做得最糟的
感到过意不去，假若穿到我做的鞋，希望这些人因此走运，还劝告大家走在错误路上的时候
别忘掉头。
2008年农历腊月二十七从南安市启程了。回家的路上我是舒坦的，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离去。
寒风初歇，打工路也不再迷惑，读书的事也不用去学校，只要心中渴求，在哪儿都可以阅读。
那时这一点尤其重要，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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