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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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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微明,天阶凉色。已经出了灵渚县十日了,只是一直阴雨天,路上总是停停走走的,去往京城的还是有些时日。

京都天子得知江州百姓深受水患之灾,故派遣沈太傅之子沈安和,为彰显皇家重视新晋为巡抚钦差大人,前往江州协同重灾区知县府。

“哎,你们听说了吗,灵渚县的巨商焦世安满门一夜被屠杀,一个活口不剩。”

“什么,竟有此事啊?这怕不是遭到仇家报复来了?”这句话让这名男子歇下手头的活,看向在田埂上头来搭话的人。

“哪能知晓啊,可能是就是钱财众多罢了,这不让强盗土匪盯上了。听小道消息说这伙人就是截杀常州太守的人。还有还有,这焦家的焦武郎竟然被释放回家前去服丧。”

“这不挺好的,说明沈明府是一个良官。”男子继而继续干起活。

“可是不巧的是服丧三天几后焦武郎跑了。”

“什么,跑了。”忙活的人儿怔了一下。

“对啊,我听说他这跑了几日后灵渚县的水提大坝就被冲破了,在江州下游许多县城都受此牵连,其他的地方水势也是不断上升,这还是那里路过的经商的说的。”

“灵渚县的县令的沈明府倒是跑出来的,跑的可真是鸡贼啊。”

“我看啊这些当官的一摊上大事跑得比兔子还快啊。”他感觉自己那声“好官”实在是唏嘘,有些抱怨的话脱口而岀。

“那可不摊上的事了,不过也不会有事的,沈明府他可是吴兴沈氏宗族子弟,总会有人替他摆平的,官宦世家最怕家门不幸,侮辱门楣的事儿。哎,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治理的好啊,别再让其他地方的再遭殃了。不说了,还是多烧些香火保佑我的庄稼能够齐全的。”

他看着远去的人走的急窜,愁眉却淡然道:“是啊,咱们这些人就只能靠着这些啊。”抬头望眼,身为平民他们只有祈福苍天。

出城已近十日了,官报的消息传得大街小巷都是,水势越发危急,京城已经派遣巡抚大人来这里督查水患的治理。来的这位大人乃是沈太傅的的早在民间收养的养子,虽说是个养子,但是他十分受沈太傅的器重,年少不过十六便就在大殿之上披宫锦,帽插簪花,骑高头骏马在皇城走上一遭,接受百姓的祝贺,这便是“夸官”。

京城火急火燎派来此人让沈央栎等人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刚来不久的沈安和就让他们带着他前去了解当地的水势。

沈央栎跟在沈安和后头,出声提醒道:“大人,这里水势危险,多有不便。咱们还是回去与当地勘察过的官员商议该怎么处理吧?”

“是吗,我也刚好是这么想的,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告诉我这些朽木桩是沈明府从哪里运来到这里的。这条石之间一般是用石锭活铁锭连接并用石灰,糯米和桐油等勾缝。”

“对对,大人您看我已经照其他的县城做了,不都是这些吗?”

“是吗,那是普通的地方才会如此这么做的,难道为官多年不知道你这地方的土性和水性的情况吗?此县土性最为松浮,难御风浪。非防风草坝,不能制其中冲剥,非碎石堆砌,不能固齐跟脚。然,需以施之以草,土浮而去,抛以碎石。则沉溺无踪。此等地方,必有在上游作长大挑坝,撑水而出。我说的这些和你口中的做法恐怕是不一致吧。”

“堂叔父所说的这些小侄我这就去遣人办来。”沈明府想要逃脱这里,果然如世人所说是个不近人情的大官人。

“沈明府,官场之上分一下场合,莫要攀上关系,你此次的治理不周我还是会秉公直上,念不得其他旧情。不然连累不止只有你一人。”沈安和大步直径离开水提大坝,而在一旁的沈明府脸色阴暗不明,如同这变天一样诡异。

他跟在后面喊着“小堂叔,小堂叔,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宗族的。”的话时候被沈安和的冷冽寒冰的一眼给震慑在那里,只能杵在那儿去看着渐行渐远孤傲的身影,心里猝然冒起了火“哼,不过是我叔公培养的一条狗罢了,还在我这里神气啥啊,就算是京城来这里官又怎么样,谁的地盘还是谁的你说的做不得数。”而后,他的那脸上堆满了讳莫如深的微笑。

沈安和回到知县府后,他依旧记得的父亲说过这次被派遣来恐是朝堂赵相的党的异变,着实是猝不及防的担下这次的临危受命。酝酿了许久,手中的西湖龙井已是半凉半温,书案上的食指不停的敲击案头,随身侍从阿满在门外恭候的回话:“大人,灵渚县的沈明府和少府,通判都来了说是得到您的点通特来负荆请罪,希望能够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还说望您能够成全。”

“请他们到内厅堂叙话吧。”

“下官拜见过巡抚大人。”三人都向这位年轻的少年行官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我来是想听诸位大人怎么个将功赎罪的法子。”沈安和静静地看向他们几人,眼神漫散的寒意,让人心惊胆战起来。

“这个好办,朝廷即时播下赈灾银,到时候搭建施粥棚,然后减免税收。”沈明府硬着头皮的说完后,使了眼色给县丞,他立马心明意会接过话回答着。

“对啊对啊,我们还要修建防洪提,自会带着人手亲自前去勘察一二。”

“不错,正如你们所说,现在最重要的一是修缮水利,现今水势已有下降的趋势,时机不可失,趁着此次机会修缮水利工程,改堵为疏,规划水道,那就将平地的积水导入江河,再引导到海河里。,二是灾民的安顿,开仓赈灾,减免税收。我自会带领人手去城北建起防洪提,也希望各位大人全力以赴对待这场灾难。”三人听完沈安和所说的都默然点头称应,却心照不宣。

沈安和此生最不愿看见和儿时记忆般的模样,贫民窟里的孩子已经饿得黑瘦,身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老人依拉着孩子在暗处哀叹。每当此情景出现眼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找自己。“果然如父亲所料的一样,沈央栎还的确是不思进取,没有为官的职责心管束下属官员不力,那就只有秋后算账。”阿满知道主子年幼时受到苦灾,最痛恨这些说的作为却不作为的官员,主子已经对此人倍感失望之和愤怒,也只能怪这些不识时务者的糊涂官罢了。

“打探的如何,她过得好吗?”

“打听过了,虽说说沈明府做官糊涂,对自家夫人一点都不含糊。我买通了沈府一个老人知道他们二人自小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之情,年少夫妻自是鹣鲽情深。不过,夫人身子不大好,不常出府门,沈明府为此找了不少的名医,现如今应当是照料好了。”

沈安和默默捂住手心,他找了许久才找到人已经嫁人了,在上次好不容易相识后,又被分离了,此后是忙于学业与京中事务才耽搁许久。她嫁人了,这是他第二次的震撼,扶揉额间,心里五味杂陈。

阿满看着主子满目的忧郁,转移话题道;“不知郎君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

“自当是亲力亲为,筹钱。”

继而沈安和便想到一个新法子:此地盛行观庙会,建道佛,又是河流众多之地自少不得划船游赛的习俗,便召集各道观道长和佛寺主持以几岁荒年,人力成本不高,让他们借此机会兴建庙宇道观。诸位的佛寺主持和道长听后便马上募集许多的工人翻修和兴建。沈安和也召集工人修建官吏住舍和官道。沈知县一开始听到他这么做的时候大为吃惊,着实看不懂建塔寺做什么,但也是带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的念头的心情看待。心想道竟然如此的堕落下沉沈央栎自觉的若是他治理不好水患,那么朝堂上的人自会将一切罪责怪罪于他,背负骂名。也许不会有人想起自己。

如沈安和所料,富人有闲钱消费,从而让深受此灾难的穷苦人家赚的些许费用,鼓励寺院建立,官府大兴土木也是让他们工作的机会活下去,避免了流亡他乡之苦,饿死街头。当地的的人们也渐渐走上了生活的正轨,这让沈安和深受整个江州百姓的爱戴,佛寺的主持也是称赞他的修缮水利和寺庙之功。江州的水灾已经得到控制后,沈安和自是要回到雍州汇报实情。

皎皎月色下,夜晚的静谧衬得人心更加燥郁。难入眠的沈央栎悄悄坐起,暗暗在心中敲算。

他这位小叔是在沈家威望高,是叔公精心栽培至今,托付的是沈家二房的满门荣耀。若是不明不白的除掉他自己必是死路一条。他现在一直抱有期幻世叔公会不会念起旧情,百变不得解思的一整个晚上都是难以宿眠。

“我看你一晚上伫在那里是有什么心事吗?”身旁的女子从床上坐起担忧看着他。

“妙娘啊,你是不知道的。我,恐拍是要大祸临头了。”今晚上,沈央栋向妙娘吐露自己的心事。

“这是怎么个说法呀,难道是因为这次水灾你受到牵连了。”

“哎,因监督不力会被沈安和启奏到圣上面前,弹劾是小,就怕这新皇登基才没几年要拿我开刀子,杀鸡儆猴以示众官。”妙娘听后不禁皱起秋眉,追加问道:“那位沈大人真会是如此吗?你是沈氏家族子弟,他们难道弃之你不顾吗?”

沈央栎为她披上衣服,浅浅一笑,“不该叫你陪我但心的,沈大人是好官,他有他的盘算。如果当初遇见的是他这样的人,我也不用这样难捱了。妙娘,那些人有没有来找过你啊?”

妙娘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忽听他不经意一问,手心紧紧握住衣袖,摇摇头。

“那便好,若是他们来了不要自己独见,这事我来就行。都入半夜了,睡吧我守着。”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入眠。

次日,江州的官员和百姓为沈安和大摆了一场送风宴。

“沈巡抚可真是年轻有为啊,这日后的官途怕还是大有前途啊。”

江州大小官员的称颂让阿满心里乐呵道自家的主子可不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这句话好像是这么理解的吧。沈央栎心里一直在紧张着,对旁边的小厮使了眼色,一切还在进行之中。酒过三巡的沈安和有些迷糊,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搀扶到了厢房。

半个时刻后,沈安和被阿满拉起后,听到了女子的哽噎的哭泣声。他知道自己被设圈套了,面色深沉阴晦,五指紧握发出声响,“阿满,沈明府是否来了。”

“沈明府没来,倒是他的夫人在门外等候,怕是知道此事了来讨个说法。”

“是吗,都算计好了在我头上,真当本官是软柿子捏。”撩起衣袖披挂长衫安然端坐在榻上,若隐若现的烛光透着一股郁怒的气息,他意味深长的薄唇轻抿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有着寒冰一一般的冷冽之色。

“夫人来此寒舍,实属不易啊。”嘴角噙着笑意,眼中盛满怒气能隐约瞧见微红,不急不慢地坐在正堂太师椅。

“妾身见过小叔父。”妙娘施礼后,抬首就是莞尔一笑,没有丝毫的害怕。“小叔父说的哪里的话,我自当与五郎尽孝心而来的。”妙娘心知不如此,怕是不愿与自己独谈。

“孝心未免过大,这件事是有你的伏笔吗?”

“是也不是,我知小叔父自小是家中的门楣。苦读诗书,也熬过寒窗十年多。今朝一举得名天下知,人人都艳羡。这古来就是才子配佳人,始终自当有颜如玉,烛影相伴得有个红袖添香。”眼光逐流过往,是艳羡过去,敛声看向他。

“兄长,你是真的要杀他吗?”妹妹的低声试探让他有所犹豫看向妙娘,她现在的眼底是担忧与猜忌,去岁的少女不再复回。

“妙娘,这是公事,还望不要插手,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人。”他脱口而岀的一瞬间,他生觉得话说的有些重,只好负气背对妙娘,看向窗格。

“所以你也恨我?”

“和你无关。”

“我是官眷是他结发妻子,我还有能摘的干净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道理我还是懂得。自己的亲兄杀了自己的丈夫,我就算活着那也是煎熬,愧对他阿娘的养育之恩。我也同样痛恨自己为什么没及早规劝他不要误入歧途。哥哥,我也不想拖累你的。”在她眼中沈安和是明星光照,星月璀璨的光,他还要一展自己的抱负。

妙娘口干喉痛,胸口的刺痛如汹涌的拍浪袭卷而来,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沈安和几乎是眨眼间的,眼见快的妙娘的唇立刻变得深紫,喉头翻涌而上红色血液止不住溢出嘴角。

沈安和赶忙的扶住没让她跪倒在地,“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吐血,你这是怎么了?”

“今后不碍事了,哥哥可能答应我,若是此次回京削去他的官职贬为庶民也好,软禁也好,洗心革面重新来过就好,留他一命就当是我还他的和阿娘的恩情。我,一命抵一命”

“我先喊人,你别动了。”沈安和强压心里的酸痛,急忙呼唤人。

妙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放,苦涩艰难道:“哥哥想要公平,想当一个好官,不想放过一个贪官污吏我知道。这是他鬼迷心窍也是受我的连累,好在没多少人知道我们是兄妹。你不知这底层的官员也是官官相护,互相勾心斗角哥哥日后是在京中,可要当心啊。”

妙娘蜷缩在沈安和的怀里,冰冷彻骨的坠痛袭击在自己的心口上,慢慢的蔓延到骨髓,抬手之间也是莫名生硬疼痛。

两日后,沈府操办起丧事,灵堂内的沈央栋守在发妻的灵柩旁,火盆里送了许多往生钱,烧了停又是反反复复。

沈安和才踏进正堂往前走去,沈央栋目光直射,眼带怨恨看向他,至使他不敢踏进灵堂半步,一直站在望守。

跪地而起,拍了拍圣上的倦气径直走向沈安和,施礼苦笑道:“沈央栋会听夺沈大人的安排,大人为何还不启程。”

“明日便动身。”他还想再看妹妹一眼,他心知沈央栋现在十分厌恨自己,同时也痛恨自己吧。”“妙娘拖了信物与证件于我,你的事我会查清楚的,按照国法施行。”

“多谢沈大人,我与亡妻会等候大人的到来。”

向安之知道了江州的水势已经受到控制之后,心中石头放下了不少不知道是去京城还是回乡。云秀禾看到她的忧思,说出此次雍州是林梚托着阮通判来告知的,林梚在那里是受的赏识,赐了个内史。可是向安之心里却总是有股不上不下的不安感,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希望届时的江州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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