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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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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远山区的农村总是讲究风水,建坟要请人看风水、生男娃也要请算命先生、建学校这种“百年育人”百年计划更应该隆重了。学校建在全村最平坦处,旁边有座桥名曰“青云桥”,桥的那头就是国营食堂,后来改制承包给个人后就变成了集早餐、饭店、留宿于一体的“凤凰饭店”。台阶下左边是菜市场。其实也就是两个摊位,一个卖肉的,一个卖瓜果蔬菜的。右边是粮油店。

学校正大门挂“凤凰中心小学”匾,有“开开心心上学来,平平安安回家去”对联。顶头当中间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进门就是一个大操场。乡村的学校总是精简的,可设施很齐全:如体育课的锻炼器材单杠、横杠,音乐课的钢琴教室(里面其实就一架脚踏风琴)。我们平时升国旗和出操就这里,导致后排的同学在单杠之间总是伸展不开手脚。

小学的时候我总是有着莫名的优越感,因为附近十里八乡就我们村一所“中心学校”,其他的都是村办小学,还都是代课老师,他们总是上到2年级就转学来我们这里。我总觉得没有我们村他们就得失学。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东王山来的同学有着深深的恐惧感,总觉得他们是蛮夷,属于那种一言不合就拔刀喊人的人,我常常敬而远之。可我们的班主任---那个年过五旬的语文老师似是不在意,只要他的课上有人打瞌睡,交头接耳,他那老花镜下的眼睛来回的划拉,总能精准的将粉笔头或黑板擦投掷到他们的脑门上。从此我对语文课格外上心。一个连占山为王的村的人都不怕,那得是身怀绝技啊。

语文老师讲课有个特点:那双藏在老花镜下的眼珠子来回划拉的时候,总能唾沫横飞的诵读全文,哪怕是一篇对于我来说生涩难懂的文言文也是如此,天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一直教一门课能全部背下来的缘故。看他嘴角那发白的唾沫堆积着,作为坐在第一排的我而言,我是真的怕白沫越积越多殃及池鱼,飞溅到我的脸上。所以我习惯性的拿课本挡在脸上这样就溅不到我的脸上了。

我们这一届是最幸运的一届,因为轮到我们这一届的时候不光不用考初中了,可以直接升初中;同时还保留着跳级的制度。所谓跳级是指成绩好可以直接从2年级跳4年级。我,就跳级了。我跳级跳的我也很莫名其妙。虽说我的语文确实比语文课代表每次考试都高出2分、作为时常被老师拿到课上作表扬,可我的数学很一般啊,甚至体育课老师都要求我不参加。后来我得知是因为我比同年级的同学认识的生字多很多。多亏了有个姐姐啊。姐姐高我5届,她从未主动教过我生字,只是做作业的时候,我必须跟她一起。她觉得做语文作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日记,抄课文,要写那么多方块字。所以她要求我跟她共刻苦---也让我写那些我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念的字。故而我自己的作业常常写不完,最擅长的语文作业写完了,就没有时间去写其他的作业。但对于一个留守儿童来说,做与不做区别不大:做不完老师会继续布置新作业的同时让补上昨天的,日积月累老师也就放权给课代表批改作业,久而久之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语文课以外的任何作业。但就这样我也能跳级。我一度怀疑是不是学生的事情只是班主任说了算?

上有些课总是无聊的,我的同桌吴念,一个男生,总喜欢用铅笔帽插进鼻孔里开小差,愣愣的望着窗外,我斜眼望过去,窗外除了一颗冬青树就两个花坛。我很好奇,我们在一楼能望见啥风景。可是他总说能看见。我对冬青树是排斥的,到了开花的季节,别的花芳香刺鼻,它确实臭不可闻。大抵是那颗开花的冬青树的臭味熏坏了他,不然为什么总喜欢用笔帽戳进自己的鼻孔呢。

“故初,你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吴念忽的转过头问我。

“什么味道?”我惊讶的看着他一个鼻孔能支撑起整支铅笔的回答道。

“鸡汤的味道,一定有人在煮鸡汤”他拔下鼻孔的铅笔,张开双鼻孔深深吸了几口气。

“那是我放了一个屁”我的手握成拳头状快速的伸向他的嘴巴:“你闻闻,是不是这个味道。”

“起开”吴念怒视着我,猛的站起身高声说道:“老师,于故初他上课放屁”。说完又自然的坐下去了。

好在这节课是音乐课,女老师总是温柔一些的,没有粉笔头,没有黑板擦。只让我们俩在教师外罚站。

“故初,你早上喝鸡汤了么?”吴念还是念念不忘他闻到的鸡汤味。

“我没有吃早饭,我也没有放屁。”

下午的体育课我照旧还是静静的站在操场上看着同学们在上体育课。更小的时候,我跟堂哥玩耍,堂哥把我推到石头上,我妈说我流了一大碗的鼻血,至此我只要累了就会流鼻血,老师也不敢让我上体育课,从此我的体育成绩都只有及格分,永远不会不及格。

乡村的老师应该缺的很严重,我们整个小学只有一个姜姓体育老师,他得上所有班级的体育课。我们大多数没有属于自己一个班级的体育课。跟高年级的混合着上。常常因为场地小发生争执。那时候都没有发育,即便高我们两届,个头也还是一般大。我们从来不怕高年级的人。经典场面就是两三个班级一起上的体育课渐渐演变成一场争夺体育场地、体育用具的群架。我赶忙跑过去喊老吴,让他去喊东王山上下来的同学。

“为什么要喊他们?我们不行么?”吴念疑惑的看着我。

“土匪窝的人更悍一些,我觉得他们一对三没问题的,这样我们不吃亏”我脱口而出直指东王山的同学是匪徒。

“你是三搭头(土话方言意思是:神经病)吗?是谁告诉你他们是土匪的?他们那产高山茶。”吴念的叫喊声引来了部分同学的侧目。万幸的是山上的同学一个没有听见。

我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喊魂啊喊,不是说那山上以前是土匪窝吗?”我白他一眼不满的道。

“哈哈哈,你可真好意思,那是你们村。你大概也不知道你们村以前叫什么吧?”吴念不屑的看着我,跟看动物似的,边走边摇头。我也是疑惑不解。我们叫凤凰村啊,多好听的名字,怎么能是以前的土匪窝呢?不然这“中心学校”怎么选址在我们着。

在我跟吴念对话的时候,体育老师已经平息了这场争夺战,45分钟的体育课,就上了15分钟。全体都回教师自习去了。据说体育老师跟所有班主任表达了不满,并取消了本周三个班级的体育课。这可乐坏了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常识老师了,毕竟可以正大光明的来上他们的课,不用再找其他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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