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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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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十一过后的第七天,知道是什么日子吗?我们稍后再来讨论。

阿阿是名词。在他短暂的未完的生命中,曾经有过那么一阵子自在的“端盘子”的日子。倒不是真的要去端盘子,只是大家把那些基础的低技术性高重复性的工作叫做端盘子。

早上踩着南半球色厉内荏的灿烂阳光,叮铃铃,推开杂志店的门,将客人翻乱的杂志摆摆齐,就算是开始了8小时的“高强”工作了——对于在读生,南半球人民认为8小时的工作已经是非常辛苦了,是中国人民勤劳质朴的直观体现。

下午三四点钟倒是确实要经历一阵子高强度的工作。那是周边写字楼里的上班族们的 Lottery Time。南半球人民对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有一种全民族性的执着,以至于买彩票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团建活动。会专人专款进行管理的那种重要。

因此,在下班前的这一两个小时,会有人专门拿着全办公室或是一个团队或是一小撮人组成的小集体选定的机密数字,肩负重任地来到杂志店。一般这里同时销售零食、香烟和彩票。

常有妆容精致的女士,手握着一袋子沉甸甸的纸币、硬币和数字推开店门。大概是全办公室的致富之路都在这一推一关之间了。细致地封好袋子后,就会从某个神秘空间,裤兜或袖口,有时是手机壳里,拿出她自己财富圣经。当你递给她一沓Lottery,say“Good Luck!”。她会微微一抿嘴,悄悄做出“FOR ME”的口型。仿佛声音大了,运气也会一同跑掉。

偶尔还会狡黠地一挑眉头,手指点在肩窝,铿锵地强调一句“Only!”自信又清澈。

每周也有那么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精心地用十几年前Lotto公司发的信封夹安置他们的致富基金。有一位高挑细瘦的 Uncle,非常西欧的长相,脸型瘦削,每次出现穿着讲究,有换不完的巴拿马礼帽。这位老绅士每周都会买 New Yorker杂志,顺便就会买当周的 Lottery。一般是周一。5注的Monday & Wednesday Lotto各一张,以及周六开奖的Tatts Lotto一张。13.75澳刀,不多,但是非常规律,期期不落,也分文不多。即便是哪一期奖金升到了80 million,是大部分人都会疯狂下注的超级大奖了。他,不易一变。很有“敌军围困千万重,我自巍然不动”的气概。

然后他会一手拿着彩票夹,胳肢窝夹杂志,一手微微掀起他的巴拿马帽,微微点头示意感谢。哪天心情好,还会附赠一个潇洒的wink。

这样自在的日子,便随着时光一同流走了。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晓。

是蓬勃发展的城市里,难能获得的自在。或者说,是几乎不能够的。身心皆是放松。不劳累筋骨,也不必磨砺心智。不必同自己说,赚得不过是窝囊费罢了。无人与他轻蔑,也无人与他傲慢。既不必优越,也不必卑怯,仿佛植物一般安安静静,自然生长便好。

而今已不再能。

除非去山野。除非,去流浪。

如舒国治在《流浪的艺术》中所讲,“当你什么工作皆不想做,或人生每一桩事皆有极大的不情愿,在这时刻,你毋宁去流浪。去千山万水的熬时度日,耗空你的身心,粗砺你的知觉,直到你能自发的甘愿的回抵原先的枯燥岗位做你身前之事。”

但山野亦有山野的不易。

延溪边走过江西村落,溪水清冽可鉴,当真是“水清出石鱼可数”。住店的钓友讲,在那溪流间看到了石斑鱼,或许会有军鱼也不一定。天晴水清,配上黛瓦粉墙,好不浪漫。马头墙仿佛是黛瓦做镇纸下压着的一尺宣纸,碧树修竹,影影绰绰,自成一幅轻秀的山水图画。时有墙垛上着落深浅不一的斑驳印迹,越看越像是水墨画联名款乐高。

还沉浸在被眼前美景荡涤身心的出神状态中,村子里的大姐扛着拖把走过,溪水中洗涮过的布头滴滴落落一路在大姐的身后洇开。言谈间才了解,那脱俗的乐高是年复一年梅雨季节水淹过的痕迹。三年中总有两年要淹。到了梅雨季节,人是万万不能住的。否则下起雨来,没有人能跑得出来。每年总有那么两三个月要住到坡上的亲戚家去。

轻描淡写间不知有多少的辛苦劳碌,又有多少的生离死别。

再看那淡雅宁静的黑灰色的印迹,心中满是怅然。难怪这村子在一片热火朝天的旅游经济中,仿佛就被落下了。最富盛名的油菜花季节怕是这里人最要心惊胆颤,忐忑不安的时节了。

苦难有什么意义呢?常以为苦难便是苦难。在某一情境下,主观或客观已然存在而无力改变的困苦罢了。实在要讲有什么意义,就像是一场漫长的自我PUA,无穷尽,无意义。

但在那斑驳的墙头下,好像又有了意义。不值得言说,只是各有所感罢了。即便开不出花,暗影下的潮气,对欣赏着也卓有意义。

所以,双十一过后的第七天是什么日子呢?

普通的一天罢了。像11月11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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