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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晚清枭臣-> 第47章 单独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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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单独审讯
- “哈哈哈……现在就剩我们四人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坦诚相谈了……”
孔昭易笑了笑说道，言罢，他也不管几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将医药包放在药箱上，把木桌搬到了土床前，神色的火枪也都放到了床底，而后将医药包和药箱放到了木桌上，又从泥壶之中倒了一大碗热水出来。
将水壶放回火炉上，又顺道将女兵口中的破布扯出，孔昭易便施施然地坐在了土床床沿上。
他从医药包中拿出三根大竹节，从中掏出了三个深黄色的小葫芦放入了碗里的热水中，而后继续在医药包里摸索，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那女兵闻言只是面无表情，歪着脑袋瞪着大眼睛斜睃着孔昭易并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那女兵还是没说话，孔昭易便抬起头，一脸笑意地看着女兵，将一个布包在桌上缓缓拉开，露出布包里的针、剪、刀、钳。
锋利的刀刃上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恐怖。
这一布包里的针、剪、刀、钳、凿，就是当前时期中医常用外科器具，里面有开疮刀、三棱针、平刃刀、月刃刀、镊子、柳叶式外科刀等外科手术器具。
没错，外科手术并不是西医的专利，中医历史中很早就有关于手术治疗的记载。华佗是我国古代最有名的外科医生之一，相传他发明了“麻沸散”，开创了全身麻醉的先河。
而早在华佗之前，史书上就已经有许多关于中医手术器材的记载，《山海经》有言“高氏之山，其上多玉，有石头可以为砭针，堪以破痈肿者也。”那时，人们用砭石制作成各种手术刀用来制去肿癌、削掉腐肉。河北藁城台西商代遗址出土的砭镰，距3400年，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早的手术刀。后来随着铜器、铁器的不断普及，人们开始使用铜铁等金属制成的针、刀、镰以及其他外科手术器械。
秦汉之后，外科手术器具不断发展。出士的唐代文物中已有镊子、剪刀这样的常见外科手术器械，宋代时已经出现较为完整的常用外科器具，如针、剪、刀、钳、凿，在《世医得效方》和《永类钤方》等书中都有记载。
在清末医家何景才撰写的《外科明隐集》（刊于清光绪二十八年即1902年）中有载外科器具的使用：“开疮刀最为薄利锋锐，取其速人急出；三棱针刺放瘀滞毒血，取其刺孔宽豁，让瘀汁通流……”
而孔昭易手中的医药包里的各种外科器具也几乎全都是由孔家三房倾情赞助，也是孔昭易战场苟命的重要保险与底气。
孔昭易一手捏起一柄开疮刀，寒光直照在女兵的脸上，开疮刀在空气之中轻轻挥过，最后指向了被褥中的人。
“小姑娘，想必你也知道这把刀是什么吧，你说要是用它在你小姐的脸蛋上划几下会怎么样……”
孔昭易一手握刀，一手掀开被褥，笑吟吟地看着女兵说道。
那个女兵看着晃动的利刃，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你个该死的清狗……”
“我劝你好自为之，坦白从宽，不要想着糊弄过去，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这刀子要切开哪块肉……”
孔昭易趴在土床上，头也没抬地冷冷说道，他一手按着女刺客，一手握着开疮刀在空中晃悠，目光在女刺客身上游走，似乎是在研究要在哪里下刀。
“你……小人姓苏名苇，是苏州府吴县人……”
苏苇见状只能紧握双拳屈服在了孔昭易的威胁之下。
“嗯……小苏，不对……小苇啊……我想问你个事，这個地洞是用来干嘛的，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地洞吗，上海县县城中还有别的地洞吗，它们在哪里……”
眼见苏苇开始屈服，孔昭易心中一喜，他十分清楚有些事只要有了第一次那么就有无数次，只要开了头，人就能被很好地驯服了。他收起刀，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苏苇，一脸和蔼地问道。
“这……”
闻言，苏苇仿佛是寒冬腊月被浇了桶冰水，冻彻心扉，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连孔昭易对她的称呼也毫不在意了，只是傻呆呆地看着孔昭易脸上温和的笑容，心中感到无比恐惧。
之前的问题也只是询问她的身世而已，苏苇为了不让自家小姐受辱，自然是可以在孔昭易的威逼下毫无压力地就屈服了。
而现在的这个问题，苏苇明白只要她如实说了，那就会有数十名忠心耿耿、志同道合的伙伴与同袍就此丧命；她要是不说，那么恐怕现在自家小姐就会有性命之忧，她的心中无比煎熬……
仿佛是看出了苏苇内心的煎熬，孔昭易温声宽慰道：“小苇啊，你慢慢想，不要急，实话实说就行了……”
而后孔昭易放下手中的开疮刀，伸出手，在女刺客肩胛骨的伤处一抹，看着油灯下指尖那抹发黑的污血，他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原本是想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帮你家小姐处理伤势，将肩膀上的铅弹取出来……只是啊，看伱现在的表现，我怕你家小姐撑不到那个时候……”
“你……你是说你要帮我家小姐治伤……”
闻言，原本无比苦恼的苏苇瞬间一愣，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啊……要不然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嘛？刑讯逼供吗？！你把我想得太坏了，你想想你们主仆被我抓了，我可打过你们？没有，我们都是在平和地交谈……当然，前提是你没有骗我……”
孔昭易一边拿起桌上的布包向苏苇展示，一边温和地回答道。
苏苇闻言，看着人畜无害，一脸和善的孔昭易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好像真是这样……要是那些清狗抓了我们，不说直接枭首示众，也该严刑拷打了……”
苏苇看着孔昭易想了一会，虽然内心无比期望孔昭易能给自家小姐处理伤势，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与纠结，让她欲言又止。
体贴人心、善解人意的孔昭易见状微微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缓声说道：
“小苇，要不然这样，你先回答我前两个问题，等我处理好你家小姐的伤势后你再回答我后面两个问题，这样你也能够放心……不过，你可得实话实说，要不然给你家小姐处理伤势的时候有外人闯进来了，一时失手可就不是你我愿意见到的……”
听着孔昭易这面面俱到，处处为他人着想的话，苏苇的心突然有些微暖，看着孔昭易为难的神情，她甚至有些愧疚——这是多么好的人，她居然还怀疑防备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苏苇看着土床上自家小姐有些苍白的脸色，她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她看着孔昭易沉声问道：“你确定会给我家小姐处理伤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话自然是言而有信……再说我骗你，耽误了你家小姐的治疗对我有什么好处……”
孔昭易点了点头，紧盯着苏苇的眼睛诚恳地说道。
“此处地洞是小姐为防备兵败城破无处可逃，给自己准备的藏身之所……此处地洞只有小姐和我知道位置和入口，其他人都不知道，何婶也是蒙了眼罩后被我背进来的……此外，上海县中这样的地洞至少还有十个……你只要帮我救小姐，我就把它们的位置和出入方法告诉你……”
苏苇双拳紧握，盯着孔昭易的双眼缓声说道。
孔昭易点了点头回答道：“好！我这就给你家小姐处理伤势……”
闻言，苏苇仿佛是一下子被抽去精气神一般瘫了下去，她十分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明白她以后又会做什么，更加明白她的所作所为将会害死多少人，她知道要是小姐还醒着，那么小姐肯定是宁愿去死也不愿她做这些的……想必小姐醒后一定会难以接受，痛骂于她。
但是，自家小姐就是苏苇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她愿意为了小姐去死，为了自家小姐活命一时，去做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与叛徒……
“你在干什么？！！！”
就在苏苇陷入抑郁有些难以自拔之时，她却突然看见孔昭易拿着剪刀剪开了自家小姐的衣服，怒火瞬间升腾而起占据了她的头脑，让她忘记了自己俘虏的身份朝着孔昭易怒吼道。
“治病救人啊，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
孔昭易抬起头，瞥了眼暴怒中的苏苇淡淡地回答道，而后又继续埋首拿着小剪刀将女刺客肩胛伤口处的衣服剪开。
见状，苏苇有些抓狂地大喊道：“登徒子你住手！要治病你把何婶放了啊~！她是城中有名的女大夫，很多姐妹的枪伤都是她治好的！”
“呵~~！小苇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能确定你这个何大夫与你家小姐的关系有你与你家小姐那般亲密，你能确定她刚刚就一直是昏迷的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她不会在治伤的时候给你家小姐脖子上来一刀……
你拿什么来保证！她拿什么来保证！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你家小姐就这么突然没了，这是你我都万不愿看到的！现在，在这里，也就只有你和我希望你家小姐能继续活下去……我要是不动手救人，难道让你来？！！”
孔昭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满面的哀伤与坚毅都是一副为了你家小姐好的神模样。
闻言，苏苇有些气急，胸口起伏不定，她含泪看着孔昭易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你……可是！你是个男子！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
“哼~！当我拿起了这柄刀，我就是大夫，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里只有医与患关系，没有男女之别！！别用你狭隘的眼神看我！我要救人了，要是你再瞎呼呼耽误我救人，我就给你把嘴堵上……”
孔昭易一脸不屑地看着苏苇正气凌人地说道。
言罢，孔昭易就要拿桌上的布团去堵苏苇的嘴，苏苇见状连忙哭诉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赶紧救我家小姐吧……”
看着苏苇认命般地消停下来，孔昭易点了点头，而后将热水中的三个葫芦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将两个葫芦又放回了热水中。
紧接着，孔昭易用热水洗净一个碗，拔出葫芦的葫塞，小心地倒出其中的药酒。
药酒由草乌、川乌、天南星、蟾酥、番木鳖等药物的粉末与白酒融合而成，为上好的麻醉止痛药，此方源自清代医学家赵学敏所著《串雅内编》，由孔昭易的三伯孔广相调配而成，服下后人便如同熟睡一般，任人切割，不痛不痒，人喝了都说好。
孔昭易小心地斟酌着药酒，估摸着分量差不多后便塞上了葫芦放入热水中，抱起女刺客，拉开下颚，将药酒缓缓灌了下去。
而后，孔昭易又拿起热水中的一个葫芦，拉开葫塞，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了出来，这是孔昭易好不容易才提纯出的“高纯度酒精”，他从医药包中拿出一块白色棉布，将葫芦拿到棉布上空倒出一部分酒精洗手，然后依次拿出等会需要使用的器械全身擦上酒精，然后用夹子夹着放火一烧，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
做好消毒措施后，孔昭易便将女刺客的上半身搬到了桌子上，拿着开疮刀划开右肩胛骨处黑色的弹孔，只是两刀，发黑的弹丸便完全显现在了孔昭易的眼中，由于只是颗流弹，清军的火枪战力不强，女刺客又有外甲保护，因此伤口深度不深，
孔昭易拿着镊子将弹丸夹了出来，用平刃刀与月刃刀割去死皮坏肉，而后以桑皮线将伤口缝合，给伤处敷上金疮药，绑绷带，病人呼吸平稳无异常，一场外科手术就胜利结束了……
孔昭易的医术并不高明，专攻刀斧损伤和枪伤的外科手术也就只是练习了两个月，费了五只鸡和三只鸭子，到现在孔昭易的水平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当然这也是因为孔昭易心冷手稳一般很少在手术上出错才取得如此成就的。
当把最后一件手术器械消毒完毕后，孔昭易这才施施然地从第三个葫芦中倒出一碗药酒——由甘草、陈皮、半夏、白薇、菖蒲的粉末与酒融合而成的催醒剂。
孔昭易再次掰开女刺客的嘴将药酒慢慢灌下，将其放到土床上盖上被褥，而后他转头看向了有些目瞪口呆的苏苇开口问道：“好了，小苇……我已经救治好了你家小姐，履行了诺言，现在该你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