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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结果与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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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与回也孰愈】

孔昭烨站在大堂中央,将手中的两卷纸一左一右贴在了身后的两张书架侧面,将八股文的题目展示在众人面前。

而后,孔昭烨便在书桌后坐了下来,看起了书。

孔昭易坐在座位上,一边慢慢磨着墨,一边思考着这道题目,相关的知识在脑海之中飞速流淌。

这是一个一句题,是一节书中的一句,原句来自于《论语·公冶长》篇第八章。

全文是:“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问一以知十;赐也,问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这是孔子诱导启发子贡的一段话。让他和最好的学生颜回比较,是否比得上颜回。子贡能正确地实事求是地认识自己。说明比不上颜回,而且回答很形象具体,一是“问一知十”、一是“问一知二”,差距很大。孔子也肯定了他回答的正确,语气上有赞许之意。用了两次“弗如也”,不唯加重语气,而且体现了《论语》语录体文字的感情成分。

其主旨是孔子教育弟子,著名的教育方法是循循然善诱人,就是特别会按次序诱导人。

这章书在朱熹注解中,除“女”注音“汝”、“愈、胜也”等文字注解外,后面总注解说:“……问其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之如何?闻一知十,上知之资,生知之亚也。问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之才也……”

八股文对《四书》的理解与发挥,是以朱注为标准的。这个题目不出整章书,只出其中一句,这意味着答题人不能犯上犯下,只能就这句话来思维、生发,这就叫做“尊题”。

严格地针对题目展开思维,首先抓住要点,这句话用白话解释,就是“你和颜回比比谁超过谁?”以此为题,该如何展开思维呢?

想清楚了题目的要求与主旨,孔昭易静坐了不到一刻钟后便完成了一篇八股文的构思,而后他便开始提笔蘸墨,在一张白纸上运笔如飞。

一刻钟后,孔昭易便将笔放下了,一篇新鲜出炉的八股文跃然纸上。

用镇纸将草稿压好后,孔昭易轻舒一口长气,略显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一边轻轻摇着手腕,一边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作品,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大堂中央的孔昭烨瞥了眼认真检查的孔昭易,微微地低下了头,以书掩面,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微微抬头,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其他考生,轻叹了一声……

确认整篇文章行文流畅,没有犯什么忌讳与错误后,孔昭易又提起笔,将文章工整地誊抄在了答卷上。

半个小时后,孔昭易看着答卷上工整的答案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轻轻吹了几口气,确保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孔昭易这才郑重其事地将答卷收了起来。

而后,孔昭易便轻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打起了盹。

此刻考试才刚开始半个时辰左右而已,他就算是提前交卷,也照样出不了考场。

毕竟主考官孔昭烨可是宣布了连考两场并且连饭都准备好了,看这考试的架势,没考完肯定是不让出去的,主考官也多半不会因为他提前交卷而多看他两眼并对他青睐有加,提前交卷带来的特权都没了,孔昭易还折腾个什么劲。

孔昭易明白他现在提前交卷的唯一结果就是震惊考官、巡查考场的王家兄弟还有一众考生,而后他们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考试,他唯一能够收获的就是这一装逼行为带来的一丝短暂的快感,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他孔昭易岂是如此低趣味之人?!连装逼都装不利索,就TM只能装一半……

迷迷瞪瞪的孔昭易被咕咕直叫的肚子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后高举双手,想要站起身来伸個懒腰,结果看见王管事朝着这边快步走来,惊得孔昭易连忙将抬起来的半个屁股坐了下去,双手也即刻放下了。

只是孔昭易反应再快也无济于事,王管事已经来到了孔昭易的桌前,他低声问道:“易少爷,您是要加纸呢,还是要如厕……”

孔昭易猛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道:“给我加张白纸吧……”

“好的,易少爷,您稍等……”

王管事点了点头,转身就给孔昭易取了一张白纸。

孔昭易点了点头拿过白纸垫在桌上,接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打开了食盒,拿着一块烧饼就着凉白开吃了起来。

“嗯~~还挺香的……”

孔昭易嚼着烧饼,感受着其中豆沙馅在舌尖迸发的甜密,有些含糊不清地低声喃喃道。

“考试将在两刻钟后结束,诸生加紧作答,及时将答案誊抄到答卷上!”

一声宣告在大堂之中回荡,顿时,考场中只剩下了沙沙作响的写字声,还有低沉的咀嚼干饭声。

半个小时后,所有考生的答卷都被收了起来。

王管家站在孔昭烨身旁给答卷做弥封,孔昭烨正在执笔挥墨,王管事继续发放着新的草稿纸与答卷纸。

不一会儿,墨迹未干的考题便被张贴在出了考生眼前。

【赋得一树百获,得年字,作五言六韵诗一首】

一看到题目,孔昭易的脑海之中便立刻浮现出了题目出处——《管子》: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

静想了一会儿,一首试贴诗便立刻在孔昭易脑中成型,他挥笔将草稿写下,紧接着又推敲了一会,确定没问题后,孔昭易便将其誊抄在了答卷上。

待答卷上的墨迹干了,用镇纸压好,孔昭易便气定神闲地举起了手。

“易少爷,您这是……”

巡查考场的王管家见状便快步走到了孔昭易桌前,低声问道。

“我答完了,想提前交卷……”

孔昭易平静地回答道。

“这……”

王管家瞥了眼桌面答卷上工整的答案,感到十分诧异——考试才刚开始不到一刻钟就有人答完了?!

与此同时,王管家也感到异常为难,因为面对提前交卷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躬身对着孔昭易小声说道:“易少爷,这事容我请示一下老爷……”

孔昭易点了点头回答道:“嗯……”

闻言,王管家如遇大赦般快步小跑着来到了孔昭烨身旁低声耳语几句。

孔昭烨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孔昭易几眼后便对王管家嘱咐了几句,接着继续看起书来。

王管家快步走到孔昭易面前,躬身小声说道:“易少爷,老爷说了,提前交卷可以,只是,就算提前交卷,他也不会先看您的卷子……您确定您现在要提前交卷……”

“嗯……我确定,题都答完了,还留在这里干嘛?我现在就交卷!”

孔昭易淡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那……易少爷现在将试卷留在此处就可以走了……动静小一点,别吵到了其他考生……还有我等要继续监考,不能相送,望您海涵……记得别忘了把门关了……”

王管家闻言点了点头,腰躬得更弯了,语气恭谨地说道。

“行……”

孔昭易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走出了隔间,昂首挺胸、满面笑容地在其他考生羡慕的眼神之中孤身一人慢慢朝着出口大门走去。

原本只是一小段路,孔昭易为了不打扰其他考生,只能轻手轻脚地走了半分钟,最终在王管家震惊的眼神之中消失在了拐角处。

孔昭易关上藏书馆大门,喜气洋洋地朝家而去。

孔昭易其实并不太关心这场考试下藏着什么,他只关心自己全力以赴地将试题答完了,又增加了一些科举应试经验,为自己能力的提高感到高兴。

毕竟,这场考试再怎么着也只是一个家族内部的斗争而已,并不会对他科举之路造成什么影响,他的未来绝对不会局限于这小小的青浦孔宅。

……

下午申时二刻(四点半),孔昭烨与两个白发老者坐在一起,手拿朱批批阅答卷。

“二叔,三叔,你们觉得哪份试卷当得第一?”

批阅完所有试卷的孔昭烨将笔一放,指着桌上的答卷问道。

“嗯……族长既然问我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觉得此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要是我来写,我恐怕也不见得能比他写得好多少……”

一个白发老者摸了摸胡子,拿起一份答卷说道。

一旁的另一个老人瞥了一眼答卷后也是连连点头说道:

“没错!我也觉得此人当得第一……文笔老辣,其文采超出其他考生太多了……我初看时还以为是族长你写得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看看……”

孔昭烨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从老者手中拿过答卷。

答卷上工整字迹地写着一篇文章。

“以孰愈问贤者,欲其自省也。夫子贡与颜渊,果孰俞耶,夫子岂不知之?乃以问之子贡,非欲其自省乎……”

孔昭烨抚手笑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此人当为第一,看来明年童试后,我们家族又要多一位秀才了……”

作为一名在科举道路之上侵淫了二十多年的廪生,孔昭烨自然能够看出这篇八股文的水准。

这名考生认题、审题之后,就敏锐地抓住了两个要点——“孰愈”、“自省”并以此破题。前者是题中的实词,后者是朱注中的意思,即“观其自知之如何”,“孰愈”是比较子贡与颜渊,“自省”是启发子贡的认识,为什么要启发他等,而后全文就在这个范围内展开。

这篇八股文的火候虽然比不得他这个廪生,但是比那些刚入学的附生强多了。可以说,要是能在童试之中保持这个水准,不出意外,绝对能中秀才。

两名老者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名考生的潜力,他们闻言后当即笑了笑说道:“没错,我孔家又要出一个秀才了,哈哈哈……”

“既然第一都选出来了,那就把糊名撕开,看看我们孔家的麒麟儿到底是谁?”

一个老者哈哈大笑地提议道。

“嗯!”

另一名老者闻言点了点头,用竹刀裁开了弥封,露出了其中的名字籍贯。

“孔昭易”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

两名老者一脸欣悦,而孔昭烨神色却有些莫名,而后他又解脱般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我猜就是他……”

……

……

申时三刻,孔昭烨迎着夕阳踏入了家中,在后宅见到了妻子徐氏,她正有些焦急不安地坐在石凳上。

徐氏看见孔昭烨回来后,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孔昭烨屏退左右后,拉着徐氏的手在石桌旁坐下,说道:“孔昭易得了第一……名额也确定给他了……这是孔昭易与宪垣的答卷,你看看再说吧……”

说着,孔昭烨从袖中拿出了两份答卷递给徐氏。

“不是我不想把名额给儿子……是他们两人的差距太大了……孔昭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中试,而宪垣就算是过了,多半也会败于府试……”

看着妻子泪眼婆娑的样子,孔昭烨搂着妻子,一脸为难地说道。

“宪垣是你的儿子啊……他才是未来的孔氏族长……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直接把名额给宪垣,就偏要搞这什么考试!”

徐氏挣脱丈夫的怀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将答卷甩在石桌上,含泪问道。

“没错……宪垣是我的儿子,是未来的孔氏族长……但我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名额就这么给了宪垣,去赌一个必败的结果……

家族现在急需要的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一个秀才,一个能为家族遮风挡雨、齐心协力渡过这场难关的人……宪垣还差了一些……家族却是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孔昭烨红着眼睛,紧攥衣袖说道。

徐氏想到丈夫如今身上的压力,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坐下,默默抹眼泪。

孔昭烨抓着妻子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缓声说道:“宪垣还小,不急……未来的机会多着呢……再打磨一年吧……而且,今年我也会带上宪垣……只是,府试和院试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嗯……”

闻言,徐氏停止抽泣,看着丈夫沉默地点了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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