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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墓地,埋葬着过去的自己,我们暮死朝生,日复一日,湮灭,重生,如绝迹黄沙中的?一汪泉水,是奇迹,是悲哀,也是永久的孤寂。

麻布套住了头,手腕交叉向后被粗绳绑住,她侧卧蜷缩在角落,双脚不知道担在了谁的大腿上,周围人的颤抖抽泣,透过麻袋和着日光,她隐约看见车斗上有两个高大的人看着他们,她轻轻吸气能感觉到满天的黄土将要掩埋喉咙,粒粒沙土侵入衣衫,风声随车速呼啸,干燥的空气让她的脸皮因缺水泛起阵阵刺痛,她们来到了黄土高原。

“来了!来了啊!都是好货!真真儿的未开苞哈。”

盯着他们的那个男人站在车斗旁向外喊,乌央乌央的一堆人在地下叽叽喳喳的,她听不真切,只觉得混着各种气味,烟草,汗臭,令人作呕的一切哄得涌来,突然一只糙手摸了一下她的腿腕,她生理反应的一缩,旁边的女生感觉到了异样,被塞住的嘴里哦哦的喊出来,又闭上嘴小声呜咽。

“嗳!嗳!不买别扒拉!着怎么急,有钱就有你的份儿。”那个男人又朝这边喊。

“哟,老彪儿这是像娘们儿想疯了罢”浓浓陕北味口音的乡汉开口调侃。

“妈的,我老彪有的是钱!”摸她的男人开了口,难闻的口臭味混着旱烟味弥漫开来。

哐!哐!哐!三个车斗全都打开,随着她的头套被摘下,一下子的明亮晃了她的眼,她闭眼睁开,看清车下围着的一群眼冒绿光不怀好意的男人,她下意识往后缩,刚刚被驱退的男人叼着烟袋子打量着她,“哟,这个小妞还真俊啊”说罢那黝黑的脸上带着色眯眯的狞笑,一堆男人又向车上靠近。她明白她们这是被买到山村了。

“呵,你可真会挑。”

站在车上的那个男人轻笑,身后的帮手们一把把她们掳起来,让她们一排贴着车头站着车斗上,有人死命转过身挣扎着往里缩,又被摁住踹了两脚掳起来,届时早就长记性的女孩们更老实了。她低眸悄悄审视着车下的男人们,他们抬起头笑着看着她们,从头到脚,在脸上身上来回打量,叽里咕噜的互相谈论着卖那个回去,她感受到刚才那个摸她腿腕叫老彪的死死盯着她,她不敢抬头,任打捋站着沙土的碎发盖住脸颊,低头看着磨破的鞋头,她祈祷着。

“左边三个三千,中间三个五千,右边三个八千,凭物件换都行罕!”

“八千!他娘的什么镶金的娘们啊”

“这仨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呢,比你们这些土鳖强多了”那男人笑着骂道。

“哟!还大学生腻,你可真能耐哦,把那大学生也给俺们拐来喽,他奶奶的大学生能在着下个金蛋吗?”

“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听了哄笑

“这个大学生我要了!”那叫老彪的指着她开口

“哟,你她奶奶个腿的真是有钱啊,还买个大学生滋味滋味儿”

村里的男人指着老彪笑骂

“我老彪有的是钱给你五千,另外押你十头羊羔子!”

“你他娘的真是娶媳妇下血本了,想娘们真是想疯了吧,俺看就那个大学生带劲,那白白,那白白腚不让你稀罕死”

“哈哈哈哈你他娘的,可别吓坏这小闺女们哟”一群人又哄笑,那些让人作呕的目光一刀刀划在她身上,

真可笑啊八千块,她的价钱也能用羊这种畜生价来衡量,八千在这时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村里也才刚通电的年代,八千确实能风风光光的娶媳妇了,看这穷乡僻壤估计电都不大通,车开在了一片棒子地里,还看不见一点房顶村落,单身男人们聚集在这里,在这个人丁稀少的村落,不得不通过买卖的手段为自己物色一个外地的媳妇。于是她们被拐卖至此,任人挑选,任人摆布,任人宰割,她们到了人间地狱,这是属于她们的黄泉。

她被五花大绑着架到了老彪家,任他一路挣扎,只有狠命的摁掐和打骂,她生无可恋的被扔在炕上,还不死心的扭动翻滚,喉咙里呜呜的低吼,血红的眼睛发出倔强的眼神剐着控制住他的男人们。

“操,这小娘们真他娘大劲,老实点!”

她被一脚踹到炕里,头磕在窗台边的土塄上,感觉血液都要倒流,呼吸哽在胸口,整个人都要爆炸一样颤抖着,她听着屋外的数钱声,笑骂声,眼睛透光窗台的玻璃看去,看到了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狼狈不堪,粘在嘴上的黑胶带连着塞在嘴里的粗布让他喘不上气,她的泪早已流干,反抗的剧烈让他险些背过气去,她看着窗户上的自己,想要一头撞死在窗台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一下下磕在土塄上,敲打的脑浆都在里面咆哮着滚动,想死也死不了,她看着窗外早太阳早已落山,月牙挂在院内的树梢上,树上不知是花还是叶轻轻的摇动,她看不到一颗星,那月钩锋利,真想吊死在那月亮的尖刃上,她的明天只剩黑夜。

猛然一张人脸贴在窗户上,她吓得一哆嗦,被绑住的身子往后蛄蛹,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孩子,正踮着脚站在窗外向里面扒瞅,屋内土墙上的黄灯映出小孩的脸庞,一时间对上了眼,那小孩却也不退缩,睁大了眼睛往里看,盯着他的眼睛,好期待打量着她,看着她的脸,眨眨眼面,脸上漏出惊诧,猛的又蹲下缩下去,在他看不见的外面溜走了。她也吓了一跳,看见那稚嫩的脸庞,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他家的孩子吗?她看他溜进了西面的房里关上门,又啪关上了灯,有孩子还没老婆?她想要弄清却没工夫思考了,老彪送走了人,要进来了。

她缩在炕里,背着身,大气也不敢出,忽然一只大手环住他的腰,压上来,一下撕开她嘴上的胶布,她疼的皱眉,应声吐出嘴里的布,她惊恐的看着贴上来的脸,黝黑发臭,头发像泥一样烂在头顶,不知道是泥还是什么浮在发际上,那人把她压在身下,她挣扎着大喊

“滚开!别碰我!滚啊!!!啊救救我!妈妈啊!....”那麻木了的惊惧感蔓延全身,她拼命地扭头向后,身上的绳子也被扯开,她彻底放松了四肢,“滚开!”“滚!别碰我!”她手忙脚乱的蹬着腿胡乱踢,一下子踢到来他脸上,猛的一巴掌抡了过来,

“他妈的小娘们,叫你不老实!”

她被打的脸火辣辣的发麻,像是没有了痛感,干渴的喉咙要呕出血来,她用力起身腿却被压着,被打的她低着头向后摸索着,那人摸索着她腿向她逼近手马上伸到他的上衣,手被硌到,金属的,她摸到了一把剪子,猛的从后面抽出来,锋利的刃飞快的从那人背后向前,残影昏黄,利刃穿过男人的身体,却摁在了自己的喉咙上。男人僵住动作,诧异了一下又恶狠狠的盯住他抬手摁住她的胳膊,不敢乱动,他抽不出女孩死命握住的剪刀,只见刀刃在白皙的脖颈上摁出血痕

“你想干嘛!小婊子!妈的”

“别过来!再继续我就捅死我自己,谁也别想赚便宜。”她大声嘶吼着,青筋突突的在太阳穴下跳动,梗着脖子盯着眼前粗暴的男人,拔出剪刀的一瞬间她是想刺死他的,她犹豫了,不是对杀人的恐惧,她能保证一击致命吗,能打开上锁的大门吗,能逃出这个村落吗,白天在他们的言语中,她明白村里的男人都是一伙的,他们集体捍卫着自己的利欲,她跑不掉,成群的牛羊连带黑压压的山都是他们的爪牙,但凡是想要逃跑虚无的魔爪伸向逃跑的脖颈,轻易碾断她呐喊的喉咙,苟延残喘拖回来的,更是沦为下作的消遣,周而复始,黑蛇咬住自己的尾巴,造就了无休止的命运轮回,黑色的锁链无法扯断,人比货贱,他们要想得到自己的好货,就要稳定货到时效和价值,她只能用自己仅存的价值去威胁他,毕竟八千块也够是他的半数身家了,谁会想要人财两空呢?

“从我身上下去,别碰我!走开!”

她又用力将剪刀摁进肉皮里,渗出的血迹像珠子一滴滴滚落到她衣领里,在脖颈蔓延,在死亡的路旁开出了活着的花。

他果然向后退了,果然是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到手的娘们化成灰了,也可能是被她眼里震慑到了,怎么可能呢?他也不傻,第一天晚上大概率吃不到好果子,他也不急,总有办法驯服他,何苦落得人财两空?她敢威胁他就证明她想活着,不敢刺向他也当然不敢死。

豆大的血珠打成浆子,黏腻的触感让他心烦,皱着眉头狠声道:

“小娘们算你狠,你逃得了今天也逃不了明天!你别想跑!”男人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呸了一声,锁上门出去了。

她暂时送了一口气,全身瘫软的滑坐在炕头,剪刀掉到地上,她又连忙捡起来,抱在怀里,缩在窗边,看男人在院里转悠,她想着自己逃不了的明天,努力撑住理智想要清醒,但多天的挣扎和食不果腹的饥饿,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一缕斜阳照向窗扉。她却看不见,只听得几声鸡叫,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只麻雀都不肯停留。她从昏暗中醒来,凝视着漆黑飘着尘土的屋顶。1秒,2秒,3秒,她猛地翻身起来,看着密不透光的四周,踉跄着下炕去。拍打着旧的木门,闩死的,无助的去扒开窗户发现发现连窗户都被外面整个木板盖住了。这儿常年的风沙,家家都要在窗外扇上一个木盖子。需要日光时就打开,来风沙了就闩上,这一闩彻底的把她焊死在深渊里。她摸索不到任何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那把抱在怀里的剪刀也被收走了。凭着夜视环顾,一切尖锐的,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全都没了。连两节绳子都不曾有了。她彻底泄了气,像是漂浮在虚无里,是浮动的尘埃,没有来路,没有归途,也没有意义。

无助的一下下拍打着窗板,指甲抓挠着墙皮。喉咙发紧,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已经快两天没喝水了。怕养的羊死掉不下崽儿似的,哪样的良心呢?桌上留下了一杯水,两个发干起皮的馒头,可笑的是连杯子都是轻薄铁皮的。她也不顾里面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老鼠药,咕噜咕噜灌了半杯水,没碰那两个馒头,又躺回去一下一下的拍着窗板。她想起老家奶奶的钟摆,左摇右晃一下下的都是宿命。陈旧的木板,一下下回荡的倥偬是她逃不掉的魔音。

人间隔着厚墙与此间炼狱勾连。

外面有东西在隔着厚墙板摩挲,

“他上地去了。”

她僵迟着停下动作,带着稚嫩却藏着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脑中的宿命轮回。呆了半天,没听到第二句。那男孩儿早就走开了。

小男孩儿坐回在院内的石凳上。静静的盯着她的窗板。他没在听到拍打的声音,又低头默默的磨他手中雕刻的蜻蜓。他拿起刻刀一下一下。啪,蜻蜓的翅膀被削掉了。他停下手看着掉进黄土的翅膀。又看向窗板,黑眸仿佛穿透到里面。他也会和妈妈一样死掉吗?没任他再想。

咣当,大门开了。老彪回来了。男孩儿一溜烟跑回西厢房。

“妈的,看见老子不知道喊人!小兔崽子!”飞来的臭烘的潮湿汗巾打在门板上。老彪骂骂咧咧的,拾起来抖抖,又美滋滋的左摇右晃,向着那封锁的深渊去了。

男孩儿平躺在炕上,屏息听着,手里还攥着残废的木蜻蜓。只听铁锁链打开摇荡在木门回响,紧接着惊叫声,打骂声,钢碗落地声,木椅翻滚声,布料撕扯声,哭喊声,喘息声,那间房子像个烧水壶,叽里咕噜的沸腾着,鸣叫着,随着愈演愈烈的炽热水被湮灭,被靠干,只剩壶底的哀鸣和叹息。一夜北风紧,呼啸掩埋了罪恶,痛苦与挣扎,院里的梨花落了满地。

时光的感觉往复、纠缠,花的凋零,是那样的匆匆,就如时间长河的流动,命运波涛的奔涌,那样无法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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