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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巧化流民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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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流民,《旧史.食货志》解释,流民即:“年饥或避兵他徙者曰流民”。也就是由于天灾人祸,百姓为了生存,被迫背井离乡,逃往深山大泽,觅一栖生之地。大明宣德五年二月,河北大旱,河南大水,灾民数以十万计。极端天时,波及漠南,靠近大明的科尔沁、朵颜部草场枯死,牲畜死亡上万头,两部首领均向大明求援,不少漠南牧民逃至关内。然,天灾如此,自皇帝及中枢以下文武大臣却无良策,底层官吏更是借机贪赃枉法,克扣倒卖赈灾粮草,以至于流民成灾,波及数省。京师周边已逾数万流民,情形岌岌可危。

“看来大伯父之昏庸,简直可以说是罄竹难书啊”。一身粗布麻衣,与寻常百姓无异的朱厚照站在路边感慨道。自从上次接了安抚流民的活,朱厚照一天没闲着,先是取来京师奏报仔细研究,又和太子大哥认真探讨,可总无头绪,于是干脆换上一身百姓服饰,亲身前往流民聚集地实际查看一番。正发愁,不远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却因骑术不佳,在马上东倒西歪的中年男子向朱厚照冲来,眼看就要撞上,朱厚照猛地一侧身打算躲过马匹,这时身旁忽的闪出一位身穿蒙古服饰的人一把拉住马缰绳,并漂亮的闪身上马,将马上的人丢下来,自己则轻声安抚马儿,马儿长鸣一声便停下来。“好骑术”。朱厚照忍不住赞叹道。摔下马的男子顾不上身上的痛,赶紧躬身行礼,“在下户部员外郎杨博,拜见吴......吴公子,马术不佳,死罪死罪。”朱厚照看向自称员外郎的男子,摇摇头笑道:“杨大人莫不是只会骑骡不会驭马。”杨博尴尬陪笑。那一日朱厚照在大街上当街为躲避捕快,以马换骡子,害的骡子主人还被打了一顿的那位小官就是杨博了。朱厚照事后特地调取杨博档案,并多方打探,其户部同僚多说他油盐不进,执拗异常,精于计算,是个干吏,却不为上司同僚所喜。朱厚照觉得此人有意思,便特地调来陪自己趟浑水了。杨博见朱厚照并未生气,便又来到马前躬身道:“多谢壮士替我解围。”马上之人看了杨博一眼,冷哼一声道:“关内人,别可惜了好马,还有你叫谁壮士。”说完跳下马,轻轻摘去头上粘帽,原来是一位蒙古姑娘。朱厚照看向她,见她身穿带着补丁的蒙古长袍,靴子破着洞,脸上虽无脂粉,却别有一番英姿飒爽之感。朱厚照本想趁此问问她是哪一部的牧民,见其身边闪出几位蒙古壮汉,虽也是衣衫破旧,却格外高大威猛。中间还有一位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将刚才的蒙古姑娘拉在身侧,说道:“姐,莫要多事,咱们还得去汉人将军府。”“知道了。”说完几人便匆匆离去。朱厚照见此情景只好回身对杨博说道:“杨大哥,这汉人、蒙古人的流民都凑在一起,这灾还救个屁。”“殿下慎言”。杨博被吴王朱厚照一声大哥刚想说不敢当,听到这一声脏话,便赶紧劝阻:“殿下,不吴公子,古往今来,哪一朝没有流民啊,应对之法更是颇多。无非是中央拨款,地方赈灾,开仓放粮,广施药物,就地农耕几类罢了。眼下这......”“眼下不是考古的时候,这流民数以万计,户部账上,赈灾粮草发了一年多,怎么还有这么多灾民,你看看,哪有粮食,哪来的药物,农耕?饿殍就在路边,还有力气农耕。”朱厚照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打断了杨博的话。“殿下以为该如何”。杨博再度躬身,却被朱厚照扶起。“杨大哥,以后出门在外,虚礼就免了,眼下可有对策?”杨博叹口气:“我在户部,岂会不知赈灾粮草已发放一年多,不止于此,连草原两部的赈灾粮食也早已发下,你看这灾民却络绎不绝,恐怕京城周边地方官吏和科尔沁、朵颜部的大宁都督府都有问题。”“那就去会会他们”。朱厚照把心一横,国有难,官员却不管,那就把他们都揪出来。朱厚照拉上杨博,“走,跟上蒙古人,他们估计就去了都督府,咱们跟上去瞧瞧。”

大宁都督府常年掌管漠南草原两部,乃是开国皇帝朱洪武北伐至此,为震慑草原部落,让他们倾心汉化而设立。是京师以北重要门户,其总督衙门设在京师永定门外,专管漠南防务和草原各部事宜。朱厚照和杨博一到总督衙门便发现刚才那伙蒙古人正跟衙门口军士推搡,刚才的蒙古女子大喊:“草原牛羊死绝,牧民四散奔逃,你们不光不管,连门都不让我们进”。身旁的蒙古汉子也跟着叫嚷,都督府内出来一群甲士,为首之人大声怒斥:“你们这群鞑子,好话说了不听,大都督正在会客,谁都不见,你们还敢喧哗,都给我绑了。”说完便指挥手下持刀相向,很快便将闹事的一众蒙古人拿下,绳捆索绑准备压入府中。这时,朱厚照大喊一声冲过去,“军爷莫急,还有我们俩。我们是一起的,要绑连我们一起绑进去吧。”此话一出,连蒙古一众都是一愣,随即蒙古姑娘大喊:“哪里来的呆瓜,谁和你一起,还不快走。”朱厚照舔着脸笑道:“小人家是做买卖的,常年与北面蒙古人交换些牛羊马匹为生,这个便是我打小塞外定的娃娃亲,这次正为聘礼一事恼我,听说都督府管着蒙古的事,便来讲理了。”蒙古姑娘听完脸立马红了,大声说:“谁和你娃娃亲,我踢死你。”说完便用脚来踢,朱厚照笑脸相迎。为首军士不耐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统统抓了,交给都督处置。”说完便将朱厚照和杨博都捆了,压入府内。杨博本想亮明身份,却被朱厚照以眼神制止。最终一行人推推搡搡进了都督府。

一进都督府,便见到府内正在大排宴宴,府内府外大小官吏,正在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府内军士化作小厮,不时倒酒端菜。内堂特别设立一雅间,几位品级较高的官吏正在挨个给一个人敬酒,为首的一人体大如牛,一脸谄媚,正是大宁都督周庆。而他们敬酒的却是一位身穿飞鱼服,腰挂金丝荷包的老太监。周大人一口一个干爷叫着,让这老太监如沐春风。酒桌下手甚至有几位蒙古贵族打扮的人,也在给老太监敬酒。而这一切都被朱厚照一行人看在眼里,接着他们便被压到堂下,军士进去询问周庆该如何发落,这时蒙古女子只是瞥了一眼周庆那桌人,在看到那几个蒙古人后,突然发难,大喊着要冲进去:“叛徒,蒙古人的叛徒,草原遭了灾,你们居然有脸在这和汉人大官吃喝,长生天饶不了你们。”军士一把扯住她,将她按倒在地。周庆闻声,一脸醉意的走出来:“哪里来的疯女人,敢搅了本都督雅兴。”同桌的蒙古贵族见到这一幕,只是侧过脸,不敢相对。“来人,这蒙古娘们有几分姿色,拖进后衙,待本都督吃完饭,本都督要......”“莫要碰她”几位陪着蒙古女子来的蒙古汉子愤怒的叫骂着,试图冲过卫兵去救人,可都被打倒在地。周庆大笑走过来:“狼崽子,嚎什么,来人把他们一人抽40鞭子,扔出去。”说完就有甲士过来拖人。朱厚照见此情景,马上挣脱上前:“住手,大明的将军,就这般德行吗?国遭大灾,你们做官为将的不去救灾,还在这大摆宴席,强抢民女,按大明律当斩。”“又一个崽子”周庆狞笑道:“老子镇守边关,为国打仗的时候,你老爹都还玩泥那,敢教训我,来人给我狠狠的抽。”话音一落,朱厚照的脸上身上便挨了几鞭子,打得他火辣辣的疼。杨博见状,赶紧大喊,“你们住手,他是吴。”“住口。”朱厚照忍着痛说道,“我正是京中吴家公子,让他打,仗势欺人的孬种。”“小子口气挺狂,说我欺负你,来啊住手。”周庆端着酒杯缓缓走过来,“松开他,让老夫活动活动筋骨,正好也给干爷助兴。”说完便摇晃着扯去大袍,挽起袖子,让左右腾出个地,要教训一下朱厚照。朱厚照活动了一下手腕,摸了一下脸上被鞭子打的印记,恶狠狠道:“我若是赢了,就放了那个姑娘和他的伙伴。”“口气不小,你若是赢了,我管你叫干爷,大都督也给你做了。”“好,一言为定。”蒙古女子闻言,挣扎站起身,红着眼静静地看着朱厚照,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若是草原有救,我们一定报答你。”“报答我,当媳妇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蒙古女子红了脸,眼神却更坚毅,“我叫琪琪格。”“啰嗦,带本都督打死了这小子,换我接受你的报答。”周庆晃动着身子,一边比划着架子,一边戏谑的看向名叫琪琪格的女子。“我告诉你,我可是南拳北腿熟练精通,马上马下,皆可翻云覆雨。哈哈哈,啊呀”“啰嗦”朱厚照眼见周庆一直在啰嗦,还口出污言秽语,便一个箭步上前,一扫腿将对方打倒在地,接着用力对胸膛踩了一脚。见其没有站起来,干脆骑在对方身上,一拳一拳打在对方脸上,“都督是吧,翻云覆雨是吧,我打到你娘都不认识你。”周围军士一时居然看愣了,不敢上前拉阻朱厚照,任由他打着周庆。“让咱家看看,是谁在撒野。”一直等不到周庆返回的老太监缓步走了出来,便看见朱厚照骑在周庆身上打。眼尖的老太监一眼辨认出,那是吴王朱厚照。赶紧又退了回去,吩咐左右从后门快步而出,逃离现场。朱厚照并未看到老太监出来,只顾打着高兴。整整一炷香时间,周庆本就肥大的脸已经辨别不出样貌,嘴里只有哼哼声。朱厚照也打累了,站起身来。这时才有亲兵上前搀扶周庆,朱厚照则趁机拔下卫兵腰下佩刀,撞开亲兵,用刀架在周庆脖子上。“都走开,说,让他们走开,把兵器放下。”“放下”周庆勉强挤出两个字。“大点声”朱厚照把刀用力拍在周庆脸上,“闪开”周庆大吼道。周围军士缓步后退,“放了他们,给我们准备10匹马,去门口,快。”周围军士赶忙去牵马。这时的都督府宾客早已乱作一团,见朱厚照一行人向门口走去,竟无一人敢去拦截。朱厚照走到门口,吩咐道:“不许追,不许跟着,不然我把你们周大都督大卸八块。”周庆赶紧说道:“聋了吗,快退回府内,不准出门。好汉爷,您饶命啊。”“少废话”朱厚照联合众人,将周庆捆上马背,一溜烟冲着城外跑去。“去流民营,那里人多混乱,确是藏身好去处。”琪琪格在马上冲朱厚照喊道。朱厚照便打马跟上他们前往流民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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