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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穿越小说 -> 枞川夜雨-> 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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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
- 我曾是一柄断剑。
我杀人如麻，兵不血刃。
我喜欢杀人，那很过瘾，很辉煌。
我杀人，杀杀人的人。
这柄断剑，曾让我笑傲江湖无人能敌。
我砍下过无数坚不可摧的头颅，曾让无数躯体变成尸体。
我杀过英雄，也杀过美人。
我挥剑，剑光凌厉，从上古直到如今，寒光掠过，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杀最后一个人是在春天。
那是一个好日子。我选择那个日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一个好日子。
剑口早已磨钝，卷着的刀刃卷着无数人的生命和这个春天的芬芳。在没有进入躯体之前，剑，绝对是把含香的好剑。
真正重要的是剑客。真正的猎手不需要猎枪，真正的剑客不需要宝剑。
我把最后一场决斗选在一个绿草如茵流水潺潺鸟鸣花香的地方。这里绝对没有半点血腥的迹象，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活着的气息。
但这种景象不会长久，必须有一个人要死在这里。
能死在这里是一件很美的事。
我杀了许多人只是小试牛刀活动一下手腕，活动一下筋骨。
真正要对付的，是这最后一个。
但我不知道最后一个是谁。
真正的剑客不论宝剑更不论对手。
黄昏日落，残阳如血。
西天被染成一片血红。黄昏与白昼，此刻正激烈的酣战。
白昼终于倒下。鲜血染红了云彩，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悲壮的血红。
我担心他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到。
如果他不能在日落之前赶来，那么我为他选的这个地方就等于白费了一番心机。也就是说，他的死没有带着我的半点思索，那么他死的时候只能看见剑光和黑暗，甚至连花的芳香都闻不到就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稀里糊涂得死去。
我为他悲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更说不清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仇怨。
他每时每刻都在跟着我，幽灵一般如影随形。
刺完这最后一剑，我就引退江湖，打马回乡。从此在也不过问这血雨腥风的江湖恩怨了。
白昼还在争扎，鲜红的血液开始凝固发暗变紫。
夕阳---白昼的巨大伤口，此刻已热力渐散，但还在竭力延续他的悲壮，空气中有种血腥
他来了。
像一只黑色的蝙蝠，一袭黑纱，从头顶垂直到地上。就在我低头的一瞬，他从那个巨大的伤口中走出来，浑身上下笼着悲壮紫红色的光芒。
“红色就是死亡。”我笑。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我双眼一直不曾离开过我的剑。
问别人话时看着别人的双眼是一种最大的不敬。
“因为我离太近，没有距离的距离是最大的距离，不可逾越。”他说，“路途越短，所需的时间就越少，正如这世上的事，越是渴求的，就越难得到。”
他说话的声音像从天边飘过来，如有如无，像天边的浮云，飘渺无定却总是带着血色光芒与死之的气息，沉稳而恐惧。我很熟悉这种声音。
“你就是他了。”我说。
“我如是他谁有是我。他如是我水是他？”声音依然从天边飘过来，神秘而有恐怖。
“人临死之前通常是不放屁的。”我说。
我恨这种文乎玄乎，高深文雅的东西。我只知道杀人，像一个庄稼人只知道种地。凡是不干不净的东西我都有一种天生的反感。
“你确定你一定能赢吗？”他说。
“我从来没有输过。”我自言自语。
“我从来没有赢过。每次都输。”他的话让我吃惊。
一个从未输过的人和一个从未赢过的人打架，胜利的，常常是从未赢过的人。
“我刺第一剑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我说，“今天你死定了！”
“真的？”他笑。
“我从来不说假话。”我说。
“我从来就说假话，没有一句是真话，一句也没有说过。人的一生都是在撒谎，只要是活着，就不可能说真话”
他仿佛在思考什么，飘忽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缭绕不绝。
…………
他无语，我也无语。
两个影子像两座黑色的山峰，在血色的背景中对峙。两只美丽的鸟儿从我们头顶的天空飞过。
夕阳坠下的最后一瞬，我刺出了最后一剑。那一刻，我仿佛找到我第一次刺剑的感觉，紧张而兴奋。
正如他说的，越是路短需要的时间越长。这一刻，像是刺穿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我听见剑在空气中磨察的声音，我听见火花在尖叫。
剑终于刺进了胸膛，没至剑柄。
但我感到我的胸口在隐隐作痛，我觉得那一剑不是刺中了他，而是刺在我的胸膛上。
我猛地抽出剑，出剑和收剑一样利索而漂亮。
我低头，我的胸口多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像泉水一样欢快的奔涌而出。
…………
我刺中了自己。
那天是我生日，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