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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飞鸟与破碎森林-> 第七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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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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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俞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是怎么醒来,又怎么继续睡去的,总之她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酒劲大都消了,意识也很清醒。

还是在熟悉的环境里,顾裴轶的房子里,自己的卧室。

因为天气热,身上只有一件衣服,也没有换,就这么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揉着眼睛,打开房门,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吃,却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顾裴轶。

他今天回来得格外早,已经洗了个澡,换上了黑色的薄卫衣和休闲裤,也戴上了半框眼镜,正拿着平板,处理公司事物。

黎俞开门动静不小,他的目光早已跟了过来。

“你…吃饭了吗?”黎俞的语气很不自然。

“吃了。”

“哦,那我去…吃了。”

“等一下。”

他放下平板,看着她:“过来。”

黎俞不想过去,可是没办法,他是老板啊。

走到离他半米远的位置,她低着头看着他卫衣领口下,白皙的皮肤上精致漂亮的锁骨,心跳加速,这一瞬间别开了头。

顾裴轶站起,比黎俞将近高了一个头,她瞬间倍感压力。

“还好啊,睡一觉就醒酒了。”他一笑,把手贴在她的脸颊,凉凉的,也不红了。

黎俞被这个行为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凉下来的皮肤又愈加滚烫:“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啊,”他把手放下,“你坐。”

黎俞只得坐下。

“你之前问过我的,我现在都要告诉你,就算你没有准备好。”他神色自若。

黎俞抓紧衣袖,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你说吧。”

“我为什么不告而别,先说这个好吗?”

黎俞点头。

“不是我的想法。”

黎俞疑惑:“什么?”

“我说,不是我的想法。我想在国内读本科,专业也并不是工商管理,而是医学。可是我爸他不想我这样,他名正言顺的儿子只有我一个,他想我接他的衣钵。”他抿了一口茶,“所以他瞒着我,把我出国的一切事情打点好了,几乎是绑着我,高考完的第二天就走了。他给你的都是假的号码,假地址,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回复。”

黎俞惊讶地瞪大眼睛。

“还有,音音的事,很感谢你帮我们家办了她的后事。”

“这个没什么的…”黎俞想着,顾音早就是她的妹妹,帮妹妹办后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她说,“我妈妈的事。”

“和我没关系。”他说的几乎没有犹豫,“具体的事情我没法现在告诉你,但是的确和我没关系。”

黎俞还相信他,不会骗人。更不会拿她母亲的事情骗人。

不然已经恨了七年,现在来洗白自己,岂不是为时已晚。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对这些事情将信将疑。

“嗯,”他点头,“骗你一个字,我断子绝孙。”

黎俞红了脸,拿起一个靠枕扔过去:“不要乱发誓。”

“没有乱发誓,我很认真。”

她抓着衣服,紧张地说:“那我们…”

“我们俩的事吗?”他突然就笑了,眉眼弯弯,格外好看,“我回答过你了,你仔细想想。”

黎俞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摇头。

“那么差的吻技都记不住,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他轻笑着起身。

“我…”黎俞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转移话题说:“我去厨房了。”

此刻开始,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黎俞觉得,自己也没有像以前那么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他。

越是小心翼翼,越是不愿意梳理,感情这种东西,就是会让人无比痛苦。

黎俞也一直没有问过顾裴轶,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轮兄妹,他们已经不是了,轮朋友,他们现在的关系却是其上,轮爱人…

她实在是不敢想。

顾裴轶会喜欢的女孩子?她从未想过这种问题,总归是漂亮、聪明、善良?这些应该是起码的,至于其他,她实在是不知道。

她对他的了解还甚少。

当年,顾远东和俞映玉刚结婚,彼时的顾远东也许对她母亲还是有一些感情可言的,于是对她这个“拖油瓶”也算不错,知道黎俞成绩不好,还动了关系和金钱,让她进了天宁一中。

因为这样子,俞映玉也会很高兴。

她第一次见到顾裴轶的时候,他说的话十分礼貌,脸色却是冷冷的。

这大概就是,明明看不爽她们母女,但是因为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没法当面给她们不快吧。

他见到自己父亲娶了继母,大约也很震惊。

可是最震惊的不应该是他。

黎俞将边缘泛黄的照片收好,放到了一个边缘都已经脱胶的相册里。

照片后面写着:天宁一中初中部/2010.6

她保存了10年的照片,因为甚至照片的来之不易,就算搬家,也要放在随身的包里,而不是行李箱。

关于他的青春回忆,就这么一张照片,即使就这么一张,她也想留下来。

顾家老宅,是顾裴轶的第一次遇见,却不是黎俞的第一次。

她对他第一次的印象,是在2010年,5月,也就是初夏时节。

很狗血很俗套的剧情,她当时是这么觉得的,就像俞映玉喜欢看的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车祸,癌症,一样的狗血。

她与狐朋狗友,对,就是狐朋狗友,在他们镇上的初中读书,但是她那时的好朋友文珊觉得那所破学校都被玩翻天了,就想去城里的学校看看。

天宁一中初中部,其实也跟高中部一样,是天宁的重点学校,只是因为学费昂贵,许多成绩不错家境一般的孩子都上不起,物以稀为贵,文珊才觉得好玩,毕竟都是那个年代的公子哥,初中部的操场,舞台又都是重金装修的,还能饱眼福。

14岁的黎俞听了,皱了皱眉:“那种地方肯定不会放我们进去的吧。”

文珊揽住她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就是有办法。”

黎俞其实是想去的,却总觉得自己跟那种环境格格不入,但是读书真的太没意思,于是也点头了。

除了两个女孩子,其他都是男孩子。

文珊所说的办法,就是她当时和初中部的一个男生在谈恋爱,他叫刘新杰,家里是开厂的,成绩不错,人长得也算小帅,他答应帮这一群人进去校门。

那天,刘新杰带自己的女朋友文珊去学校各个地方参观,黎俞觉得自己当电灯泡不好,男生们也去舞台看漂亮女孩子去了,她就一个人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撞到顾裴轶的,只知道当时有一群人技术不到位,球都快要砸到她身上,顾裴轶此时出现,挡了一下,那球马上就通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到原来那个人的身上。

“有没有伤到?”他背着夕阳,有些看不清楚脸,黎俞看着他的手,白皙透亮,青筋与血管清晰可见,他初二就已经超过的180,又因为运动,整个人就是精瘦的身材。

黎俞盯着他的肩膀,摇摇头。

他没说话,转头就走了,继续和那群人打球。

当时第一个想法是,真没礼貌。

刘新杰此时揽着文珊的肩膀出现在了球场,刘新杰跟个小流氓似的,吹了一声口哨:“男神,还打球,不去吃饭啊!”

顾裴轶回头,看见是刘新杰,旁边还有女朋友,本来想朝他丢球的动作便停止了,之间他径直走来,眼神没有闪躲,对着刘新杰说:“体育老师让你去搬器材。”

“不行啊!”刘新杰咂咂嘴,“没见我女朋友在呢么,你这次帮我搬了呗,回头请你吃食堂啊!”

“食堂还需要你请?”顾裴轶打趣,“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也没见你请过。”

“好,我这次一定请,你看,她们俩都听到了。”刘新杰意指着黎俞,“这回我肯定不骗你。”

顾裴轶只看了一眼黎俞,没有任何情绪地,之后还是对刘新杰说道:“贫死了,好了,我去搬吧。”

“诶,新杰,那个大帅哥是谁啊?你同学?”文珊浓妆艳抹,抽着香烟,靠在刘新杰怀里。

刘新杰嗤笑着,搂紧了文珊:“远东集团,知道吗?他爸的!”

黎俞听到这个集团,没反应,根本不认识,

文珊比黎俞见多识广得多:“那我跟你谈还亏了,早知道跟他谈了,他比你有钱多了。”

刘新杰也不生气:“没事,你朋友不是单身吗?”

文珊哈哈大笑,拍着黎俞的肩膀:“你把他拿下哦,以后发达了记得带我。”

黎俞心情复杂:“算了吧,我没那个兴趣。”

“不过也很奇怪的,”文珊说,“家里那么有钱,长得还帅,我听说他成绩也不错,居然也是单身。”

“那你是不知道,”刘新杰说,“那家伙啊,对谈恋爱不感兴趣的,桌洞里一堆巧克力,都是我帮他吃的。”

近黄昏,他们也没有逗留,停留了一会就回去了。

当天晚上,黎俞翻来覆去睡不着。

后来竟直接在俞映玉电脑上,搜远东集团,搜完了远东集团,又搜索了一个问题,不谈恋爱的男生怎么追?

搜完了之后,不忘记把搜索记录删除,不过后面的问题,纯属好奇而已。

她倒是喜欢上了那个地方,专属的操场,自己学校的操场都是和别人公用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喜欢是第二次才喜欢上的。

这一次连文珊他们也不知道。

逃课对于黎俞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她这人很奇怪,有时候能跟所有人都打得火热,有时候却只想独处,所以文珊一行人对于她想一个人出去玩也不奇怪。

她铁了心要去天宁一中初中部再看看,这倒不是因为顾裴轶,是因为她在那里有个熟人。

她鲜少对别人说起家世,其实她在10岁以前,表面上也能算个集父母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她的父亲黎建德是做汽配厂出身的,虽然和顾氏没法比较,可是那个年代吃这碗饭的人还不算多,倒也吃香。

直到她亲眼看到,在一个暴雨天,她滞留在学校,母亲身体不好,下雨天就会全身酸痛,黎俞从来不在这种时候给母亲添麻烦,可是父亲在电话里对她说,公司有事,来不了学校,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家。

那时她刚上初二,却不在乡下学校,而是在城里的一所私立初中,这所学校实力与天宁一中初中部不相上下,她能入学,也是因为成绩优异。

因为学校在城里,离家不远,她便打算坐公交车回去,直达的公交车需要淋雨的路并不多。

经过天宁一中初中部的时候,公交车在等红灯,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校门口,同样也是等家长来接的一群学生,此时却看见了父亲的身影。

她很确定那就是父亲,因为那个年代,开得起奔驰车的人还很少,只不过父亲搂着一个跟她年纪相当的男孩,黎俞并不认识他,不过她那时没多想,说不定是帮朋友接小孩之类的。

在家门口,看见多出来的两双鞋,还有摔碎碗盘的声音,她这才感觉到危机,开了门,对着门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翘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旁边坐着一个男孩,就是刚刚父亲搂着的那个男孩。

她心里一紧,直接光着脚就进了门,母亲半跪在地上,连她回来了也顾不及看,黎俞赶紧上前扶起母亲,却被母亲一把甩开。

“你不要来扶我,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她一头雾水,手碰到了碗盘碎片,开始流血。她不敢说话,只看着父亲。

这个男人背对着她,冷冷地扬手:“你放心吧,黎俞还是我的女儿,我会养她到18岁,不会亏待她,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给你50万,好聚好散吧。”

这是要离婚?黎俞心里一紧,连流血的手都来不及顾,她质问着父亲:“为什么要离婚?是因为你在外面有了小三吗?”

她骄纵的性格已经养成了如此的说话习惯,可是这话却也没错。

沙发上那个女人却叫嚣:“什么叫小三?你弟弟出生的时候你爸妈还没有领证呢!”

她看向沙发上的男孩,戴着红领巾,应该是刚上初一那张和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此时正在看着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在14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个13岁的弟弟。

父亲婚姻里的叛变,比她想到的要早。

“你说的什么话!”黎建德听见“小三”两个字,直接拿了旁边的盆栽砸向黎俞,“你看看,你这样的性子,跟你妈妈一个样!子默他就不会像你这样。”

黎俞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她说:“好,你想离,那就离吧,财产要分妈妈一半。”

黎建德一听见财产,就轻蔑地笑着:“财产?她没有工作,钱都是我赚的,我为什么要分给她?”

“你要不要我帮你理理?”看着在一旁痛哭的俞映玉,黎俞异常冷静:“你和妈妈是大学同学,你们在结婚前就有了我,妈妈为了照顾我,只能当家庭主妇;你说你创业,但是没有启动资金,妈妈拿了娘家的80万给你,你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是妈妈去工作,一天打3份工,晕倒了也不能休息,因为身体垮了,现在才没法出去工作。可是她——”黎俞指了指沙发上的女人,“她帮你做了什么?还有那个男孩子,他长大成人用的钱,你也不会一点都没有贡献吧?”

她的独立,大约也是在这一刻开始的。

后来当然是离婚了,黎建德却只给了50万,因为俞映玉居家已久,社会上根本没有人脉,没有律师愿意为她打官司,她就连最基本的财产也没有拿到。

如果说生活,50万也绰绰有余,可是当时黎俞的外公癌症晚期,化疗用的钱像流水,俞映玉没有办法,才会选择和顾远东结婚。

而她此次来找的人就是黎子默。

她打听到了黎子默所在的班级,可是这次总不能用刘新杰的关系进去,别的学校也不能翻墙,所以只好在门口等。

“哟,你是黎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了两个小时的,不过总归有成效,在许久之后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

她偏头看着,黎子默那张稚嫩的面庞已经变得成熟,个子也长了不少,现在估计接近170,他穿着篮球队服和短裤,皮肤晒得黝黑,正在朝她走来。

“项链。”她开门见山,“项链给我,其他我不想多说。”

“什么项链?”黎子默歪着脑袋,有些恶趣味,“哦,你说你之前放在阳台的那条?我觉得好看,就拿来戴了,不过前段时间打球的时候弄丢了。”

黎子默此刻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想要她露出什么伤心的表情,没想到黎俞却说:“算了,丢了就丢了吧。”

这条项链是她五岁时,与父母一起逛集市时求的,本身没多少钱,可是这么多年,她不习惯它离身,她知道黎子默就算是有,也不会很容易地要回来。黎子默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泄气。

“姐,”他突然的称呼,让黎俞有些措不及防,“我叫你一声姐,我知道你不认我,可是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黎俞一脸疑惑。

他自嘲地笑笑:“私生子的日子是真不好过,我妈妈和我没少被人说闲话,我那么努力地想要超过你啊,我以为我们母子两个人能进黎家,是因为我有能力,可是那天爸爸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

黎俞想不到是哪句话,黎子默便说:“我啊,只是因为我是个男孩子,他才看中我,我一点都不想这样。”

黎俞把这样的话视作得了便宜还卖乖,嗤笑一声:“你不想,那你就别要,又当又立算什么。”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如果我是你,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可是,”他顿了顿,“穷人的滋味我一点都不想再受,对不起,姐姐。”

黎俞被他一番话说得有些晕头转向,黎子默的母亲不是善茬,她心知肚明,可是黎子默,她真的不知道,当时坐在沙发旁边那个乖巧的小男孩,她不敢断定他和他母亲就是一路人。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有忏悔,事实就是,他们取代了她们,并且,弄丢了她的项链。

“等你找到项链,再来跟我说这些。”她抛下这些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要找项链,我这里有一条。”

黎俞一听,那声音断不是黎子默,反倒有些熟悉,就是叫不出名字,回头,却不敢对上他的眼。

顾裴轶。

第二次了。

“你看看,是这条吗?”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项链的一段,精致的玛瑙泛着自然光,她攥着项链,心中有些隐隐的激动,没有感情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不过,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我没有偷听,”顾裴轶一脸从容,“我们在打比赛,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你把黎子默留在这这么久,我当然要过来看看,顺便也帮你把事情解决了。”说完,潇洒地扬了扬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黎子默紧随其后。

第二次,她对这个男孩有了深刻的印象。

第三次见到,就是在顾家老宅。

她低着头,脸上早已经没了傲气,说:“我叫黎俞。”

他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项链上有你的名字。”

她以为,像顾裴轶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会记得萍水相逢的人的名字。

或许,他们根本也不是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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