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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幻侠小说 -> 瑟尔德-> 第十九章 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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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文王
- 言无极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牛运强再次称呼他为“师父”,他也没有反驳。
石文明白,这就意味着言无极已经将牛运强这个徒弟认下了。但言无极表情落寞,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恐怕这件事还有变数。石文知道牛运强平时话多,便有些担心他乱说话,怕他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又让言无极改了主意。但现在牛运强背对自己,也没有办法提醒他。
其实,牛运强虽然有些话痨,但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也觉得言无极还有话要说,于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言无极的下文。
果然,过不多时,言无极开口缓缓说道:“我已经不再收徒弟了。”
“十一年前,第三次人魔大战结束。我辞去了王国骑士团的职务,回到东丘郡隐居。”
“那时候,乐乐只有三岁。”
“她的父母,都死在战场上啦。”
“乐乐的父亲——我的亲生儿子,他的一身本事当然是我亲自传授的,在我所有的徒弟中,他排行老七。乐乐的母亲,也是我的徒弟。她是我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也是所有徒弟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算上乐乐的父母,我一共收过十一个徒弟。年纪最大的,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吧。”
“可惜啊,这十一个徒弟,几乎全在战场上死光啦,就只有红妮儿一个人活了下来。”
石文和牛运强各自心中一动,二人明白,言无极所说的“红妮儿”,就是虞韶红。
言无极继续说道:“战争结束后,我经常会想,如果我没有收他们做徒弟,如果我没有教他们本事,他们就不会到战场上去战斗,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说到这里,言无极终于情绪失控,两行浊泪从眼眶中涌出,沿着鼻梁流下。言乐乐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依偎在他怀里,两眼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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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人魔大战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在这十一年中的几千个夜里,言无极无数次失眠,无数次独自静立于窗前。沐着月光,他回忆着徒弟们的音容笑貌,回忆着和徒弟们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他的这些徒弟,都是德才兼备、智勇双全;他的这些徒弟,都是国家栋梁、上将之才。徒弟们在学的时候,勤勉认真;他在教的时候,自然也是呕心沥血。言无极在每个徒弟身上都倾注了极大精力,对他而言,这些徒弟和亲生子女没有什么分别。
言无极对所有徒弟都视如亲生子女,他的徒弟们也都将他视如亲生父亲。每年到了言无极过生日的那一天,徒弟们一定会全都聚集到他的家中,亲手做上一大桌菜肴,给他祝寿。
战争开始后的第一年,在他的生日宴上,十一个徒弟聚在一起,吟诗斗酒,舞剑弄拳,各自吹嘘着将要击杀多少魔兽、救下多少百姓、立下多少战功。他看着这些踌躇满志的徒弟,想着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心情无比酣畅。这顿寿宴吃得热热闹闹,几乎成了壮行宴。
可到了第二年,来给他过生日的徒弟少了两个。老六和老八没来。桌子还是那张大桌子,碗筷还是那十二套碗筷,但有两张椅子上却没有人。虽然徒弟们依旧满腔热血,斗志昂扬,嚷着要为师哥师弟报仇,但酒桌上的气氛还是有些压抑。好在这一年,言乐乐出生了,他抱着只有两个月大的小娃娃,感受到了生命的延续。这顿寿宴吃得还算是很愉快。
到了第三年,来给他过生日的徒弟,又少了两个。老五没来,最受大家敬重的老大也没来。徒弟们怕他伤感,便想少摆几只碗筷,被他阻止了。还是那张大桌子,还是十二套碗筷,但椅子已经空了四张。酒过三巡之后,话就开始多了。几个徒弟互相指责对方作战不力、救援不及时,才导致大师兄战死。他听得心烦,拍桌而起,把吵架的几个徒弟骂了一顿。这顿寿宴吃得就不太愉快。
第四年,因为战事紧急,他的寿宴推后了十天。这一年,来给他过生日的徒弟,又少了三个。老四没来,老七和老幺也没来。老七是他的儿子,老幺是他的儿媳。偌大的桌子,十二套碗筷,但只有五张椅子上坐了人。他用颤颤巍巍的手夹着菜,强挤出笑容,夸赞徒弟的厨艺见长,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悲凉。可他怀里的孙女却开始哭闹,一个劲儿地吵着要找爸爸妈妈。这顿寿宴,只吃到一半。
第五年,战争终于结束了。但到了他生日的那一天,来的就只有虞韶红一个人。他的孙女跑里跑外,帮着把做好的菜放到大桌子上,帮着摆好了十二套碗筷。席间冷冷清清,他抱着孙女和虞韶红对饮,少语寡言。孙女问他:“为什么摆那么多碗筷?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看着十张空荡荡的椅子,他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自此之后,他再也不过生日,再也没摆过寿宴。
短短五年,包含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在内,十一名爱徒,有十人在战场上丧命,言无极备受打击。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他心灰意冷,辞去了王国骑士团团长的职务,带着孙女回到东丘郡的老宅,过上了隐居生活。
徒弟们的死,已经成为了言无极无法解开的心结。东方洛、东方白等一些他的老朋友,都专程到他家中开导过他,但全都无功而返。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他教了徒弟们本事,徒弟们就不会到战场上去战斗,也就都不会战死。于是,他决定不再收徒。
言无极心如死水,本想余生就守着孙女生活,再未生过收徒的念头。但是,今天他在巧合的巧合之中,遇到了牛运强这个百年难见的战技天才,又被他骗着拜了师,就这样凭空多出了一个徒弟。听到牛运强叫了两声“师父”,他的心理防线终于瓦解,把埋在心底十年的懊悔说了出来。伴着几句哭诉,他心中的冰山,开始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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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无极抬手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我买了一块田,自己种了些青菜。每当看到有农妇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孩子,来给在田中干活的农夫送饭时,我的心里就难受。我经常会想,如果我不是一个战士,如果我的儿子儿媳也都不是战士,如果我们一家人只是乡下的普通农民……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会幸福的生活着……如果我的徒弟们都不是战士,那他们现在是不是也会和家人们幸福的生活着……”
“不会!”石文轻轻摇头。
言无极泪眼朦胧,看向石文,问道:“为何?”
“言爷爷,”石文说道:“我年纪小,没什么见识,我能说几句么?”
言无极直了直身子,说道:“请讲。”
石文说道:“如果没有您的徒弟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抵御魔兽入侵,国家就会灭亡。到那个时候,魔兽长驱南下,我国再无安土。您说不教徒弟们本事,让他们只是做个普通的农民,但他们和家人还是都会被魔兽杀掉,怎么可能有幸福的生活?”
“呵呵,你小小年纪,倒是很有见识。”言无极苦笑,说道:“类似的话,洛老头、白老头他们对我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云国的战士又不是只有我那些徒弟。他们不上战场,自然还会有别人去战场杀敌……你可能会反驳我说,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那就没有人会上战场了。但你我心里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他们几个不上战场,我只希望他们几个活下来。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但如果他们不是战士,如果他们没有上战场,他们就可以活下来。我教给他们本事,就是害了他们啊……”
“不,言爷爷,”石文注视着言无极,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想,您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
“哦?”言无极问道:“什么事?”
石文说道:“请问,第三次人魔大战,我云国军队一共死亡了多少人?”
言无极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大概有近一百万人。”
石文问道:“这一百万人,都是强大的法师和战士么?”
言无极说道:“当然不是,你以为魔法和战技是那么容易练成的?这一百万人里,中阶以上的法师只占不到千分之一,中阶以上的战士只占不到百分之一。大部分的法师和战士,都只是初阶和低阶的水平。还有更多的人,只是应征入伍的普通士兵。”
“哦?”石文问道:“那些普通士兵,不会魔法和战技,为什么要到战场上去呢?”
言无极呆住了。
这个问题很简单,答案也很简单,但正因为太简单,言无极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之中,但前方出现了一丝光明。
石文又问道:“如果您没有教徒弟们本事,他们只是不会魔法和战技的普通人,当魔兽入侵时,他们真的不会应征入伍走上战场么?”
言无极眼前那一丝光明向四周迅速扩大,不断地将黑暗驱散。
石文继续问道:“假设他们一定会去战场,一定会和魔兽战斗。如果他们没有本事,他们在战场上连一只魔兽都无法杀死;而如果他们有本事,他们在战场上可以击杀成百上千的魔兽。在这两种情况下战死,您觉得,他们更期望的是哪一种呢?”
终于,言无极完全沐浴在光明之中。
石文说的没错,言无极搞错了一件事情:有没有本事,和上不上战场,没有必然联系。
言无极的这些徒弟是什么品性,他这个师父自然了解。外敌入侵时,他们身为战士,必然会冲上战场浴血奋战;但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也会扛着锄头应征入伍,保家卫国。
将军和士兵一样,也是要在战场上厮杀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是强者,就会去参加越困难的战役、对战越强大的魔兽。云国十二名上将,大战过后,仅生还五人,其中还有两人重伤残疾。所以,是本事大的将军更容易活下来,还是本事小的士兵更容易活下来,其实很难说。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斩杀的敌人越多,死时的遗憾越小。这样说来,言无极教给徒弟们本领,非但没有害死他们,反而让他们死而无憾。
言无极隐居后,一些朋友曾多次去他家中劝慰他,但都无功而返。石文所提出的问题,他们和言无极一样,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他们本身都是强大的法师和战士,已经习惯了拥有不寻常的力量。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都是强者的角度,那便是“力量越大,责任越大”。相应的,他们的潜意识中,或多或少存在着“弱者不堪重任”的观念,也就自然地认同了言无极的想法。他们只是一昧地劝说言无极,说他的徒弟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结果却让言无极在自责中越陷越深。
强者能比弱者做成更多、更大的事,这的确是事实。但“做不到”并不代表“不能去做”,也不意味着“不会去做”。石文所提出的问题,是只有身为弱者才会思考的。如果在战争结束后,言无极能找个普通士兵聊一聊,可能心结早就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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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文连续提出的几个问题,让言无极呆愣住了。
徒弟们在战场上击杀魔兽的飒爽英姿,在言无极的眼前不断浮现。他似乎听到了徒弟们酣畅淋漓的笑声,他似乎听到了徒弟们在对他说:谢谢师父!谢谢您传授给我们一身本领,谢谢您让我们死而无憾!
言无极做了十年的噩梦,终于醒了。
石文不再说话,言无极陷入沉思,屋内又是一阵寂静。
石文的这番话,不仅解开了言无极的心结,也让东方洛和东方白感触颇深。他们都是经历过第三次人魔大战的人,都曾经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在战场上,他们亲眼看到过无数的士兵尸体——有安详逝去的,也有死不瞑目的。在那几场最惨烈的战役中,他们听到士兵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哈哈哈哈……好,好啊!有见识!有见识!了不起!了不起!”言无极一个深呼吸,似乎吐出了胸中积压已久的阴霾。他修为极高,且饱经沧桑,原本心志坚定。只不过是因为痛失爱徒,自己在心里筑起了一道迷障。此刻被石文一语点醒,他大笑几声,十年心障顿时烟消云散。
言无极大赞了石文几句,不再纠结,转而对牛运强问道:“你想拜我为师?”
牛运强立刻答道:“是啊!您不是已经收了我么……”
“呵呵,臭小子。”言无极说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学本事?”
牛运强答道:“我想加入王国骑士团,成为大骑士!我要保家卫国!”
“呵呵,大骑士……志向挺大啊。”言无极说道:“我问你,如果外敌入侵,你去战场上杀敌,结果不幸战亡。国是卫住了,但你如何保家?你死了,你的父母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保家卫国……这保家和卫国,可是有一点儿矛盾啊!”
“不矛盾啊,”牛运强不假思索地答道:“卫国就是保家。”
“哦?”言无极问道:“这话怎么讲?”
牛运强答道:“保家,就是保护家人。但是,没有哪个人能只靠自己就活下去。活着就要吃饭,你去买米买菜时,需要有人卖米卖菜。活着就要穿衣服,你去买衣买鞋时,需要有人卖衣卖鞋。没有人卖给你这些东西,你就活不了,你的家人也都活不了。你可能只吃盐不吃醋,但是吃盐的人却要吃醋。所以,如果卖醋的人死了,卖盐的人就活不了,那你也活不了。在这个国家里,没有哪一个行业是多余的,也没有哪一个人是多余的。只有保护了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所以,保家就是卫国,卫国就是保家。”
“好!说得好!”言无极喜道:“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挺有见识。”
牛运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我妈教我的。”
“哦?你的母亲是……”言无极投去询问的目光。
牛运强答道:“就是万顺旅店的老板娘啊!我妈叫沈霞,今天早上帮您收拾房间,还打了我两巴掌,您忘了?”
“哦……”言无极回想起来了那个中年妇女,随即又问道:“那你的父亲是……”
“他父亲叫牛万顺,是西林魔法学院的一名管事,低阶法师。”没等牛运强回答,东方白抢先说道:“二牛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善良正直,虽然偶尔会和别人打架,但都是错在对方。他的品性,我可以担保,绝对没有问题。”
言无极问起了牛运强的父母,实则是在调查他的家庭背景。言无极身份非同小可,在云国战士中辈分极高,收徒自然必须慎重。虽然拜师礼已成,但若牛运强家教不良、品行不端,恐怕拜师当天就会被逐出师门。东方白为牛运强担保,是要打消言无极心中的顾虑。
言无极点了点头,问道:“二牛……你全名叫什么?”
“牛运强。”牛运强答道:“我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我有个哥哥,他叫牛壮,我叫牛强。打仗的时候,哥哥被魔兽叼走了。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记不太清楚。后来,妈妈一直念叨说,运气不好,就算再壮再强也没用,于是就给我改了名字叫牛运强。师父,您就叫我二牛吧。”
“哦,是这样……”言无极捋了捋胡子,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好,二牛,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
“师父!”牛运强大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砰又磕了几个响头。
“不用磕头啦。”言无极笑笑,伸手将牛运强搀扶起来。
“你是我的第十二个徒弟。”言无极叹了口气,说道:“虞韶红是我的第九个徒弟,当今世上,我的徒弟便只有你们二人了。”
“爷爷,”言乐乐突然开口说道:“还有我呢!我才是你的第十二个徒弟!”
言无极歪头看了言乐乐一眼,说道:“我又没教过你战技,你算什么徒弟。”
“你忘啦?你教了我‘碎碎掌’啊!”言乐乐举起一只手。
言无极说道:“你只学了个皮毛,也不需要斗气,唬唬人还行,算不上是战技。”
“不行!”言乐乐小嘴一撅,赖进言无极怀里,说道:“爷爷……我不管,我就是你的第十二个徒弟!傻牛是第十三个徒弟!”她抱着言无极的身体晃了几晃,朝向牛运强说道:“快!叫师姐!”
牛运强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向言无极,征求他的意思。
言无极一向宠爱孙女,他以为言乐乐只是小孩子心性,想做个师姐玩玩,也没多想,便说道:“行,我的乖宝乐乐,你是十二,他是十三,行了吧?”
“爷爷真好!”言乐乐这才放开言无极,盯着牛运强。
既然言无极都发了话,牛运强怎能不听。他无奈之下,只好对着言乐乐叫了一声“师姐”。
“乖……”言乐乐满脸笑容,开心地应道:“师弟真乖!”
石文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瞟了言乐乐一眼,却被对方瞪了回来。在场众人,只有石文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言乐乐非要做言无极的第十二个徒弟。言乐乐倒不是一定要做牛运强的师姐,只是,言乐乐的父亲、母亲都是言无极的徒弟,所以,她算是言无极的徒孙一辈。现在牛运强成了言无极的徒弟,岂不是变成了她的长辈?日后见了虞韶红,她叫对方“红姨”,而牛运强却叫对方“师姐”,那可就太吃亏了。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把自己变成了牛运强的师姐。
“好啦,好啦!”东方白说道:“二牛,既然你已拜师,以后就跟在师父身边学习。战技学院的入学考试,你也不用去参加了。你赶紧回家去,先给你母亲报个喜吧。”又对石文说道:“石文,你先留下来。”
言无极听到东方白的话,也对言乐乐说道:“乖宝乐乐,爷爷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你和二牛先回旅店吧,我办完事就回去找你们。”
牛运强和言乐乐对视一眼,都看向石文。石文向他们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先回去。
三位老人把石文单独留下,肯定是有私密的事情要谈。牛运强和言乐乐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一同走出了院长室,关好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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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石文?”言无极盯着石文。
石文应道:“是。”
言无极说道:“的确见识不凡。”
石文说道:“言爷爷过奖了。”
言无极转头看向东方洛,东方洛点了点头。
言无极转回头,盯着石文的双眼,说道:“得罪了。”
话音刚落,言无极一双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脸上肌肉抽搐,两条眉毛竖立起来。
石文突然感觉一道凌冽的寒意扑面而来,穿透他的胸腹,直抵后背,然后又顺着脊柱向上迅速攀爬。他不禁打了个战栗,随后身体开始不自主地颤抖。寒意上行,很快越过脖颈到达后脑。石文牙齿咯咯作响,如坠冰窟,感觉全身已经冻僵,甚至连思维也开始凝结。
石文出现了幻觉。他感觉自己被抛入了彻骨的冰水之中,潮湿和寒冷正在侵蚀他的身体。四周是黑暗和死寂,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摸不到……
石文突然有一种感觉——他要死了。
不!
我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自石文的心中升起,化为一点白色的荧光。
我不能死!
白色荧光迅速膨胀,仿佛在漆黑的夜里突然点亮了一盏灯火。
我不要死!
灯火摇曳着喷涌,化为了熊熊烈焰,将石文的整个身体包裹!
我不会死!
烈焰突然爆炸,将周围的寒冷与黑暗逼迫得向四外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与光明,石文觉得无比舒畅。
石文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悬浮着站立在半空中。他的身体向外发散着炽热的白光,照亮了下方无垠的大地。
大地之上,跪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匍匐着蜷缩成一团,被石文发散出的光芒所镇压,动弹不得。老人似乎极为痛苦,正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石文感觉好像有人在哭喊,但那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非常微弱,他听不清。
石文高高在上,蔑视着地上的老人。老人很肮脏,而石文发出的光芒,却是无比圣洁。
石文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是审判!
老人有罪,必须给老人以惩罚!
无数的白色光线在石文身前显现、汇集,很快形成了一根璀璨耀眼的巨矛。只需他一个念头,巨矛就会发射出去,将下方老人的身躯洞穿!
“石头!石头!石头!”
几声大吼,从半空中传来。这一次,声音很清晰,石文终于听到了。
这声音很熟悉,是谁呢?
石文将目光从下方的老人身上收回,向雪白的天空中望去,寻找着,探索着……
“石头!石头!石头!”
又是几声大吼传来,石文的思绪再次波动,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闭眼睁眼之间,圣洁的白光瞬间消失,好像空间转换一样,石文从幻觉中回到了院长室里。
但那个匍匐着跪在地上的老人还在,竟然是言无极!
院长室的门敞开着,东方洛和东方白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东方白拽着言乐乐,东方洛拽着牛运强。言乐乐哭喊着“爷爷,爷爷……”,牛运强喊着“石头,石头……”。
这是怎么回事?
石文心中迷糊,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言无极从地上站起。
言无极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单膝跪下,沉声说道:“大骑士言无极,参见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