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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雪
- 流离的岁月
从苦难的生活和个人性格缺陷导致的悲剧中获得创作资源可以写出大作品。这里的苦难并不仅仅是指物质生活的贫困,而更多是一种精神的苦难。
---莫言
前言
任何一种生存状态的存在,皆因命理使然。虽然,这样说有些迷信及宗教的色彩,但心之所至,无所谓对错。
踏进四十岁的门槛,也就是正式进入了中年时代,哪怕一心希望自己现在才刚刚二十出头,但岁月是公平的,我们要感恩,为我们的出生乃至成长!
何泠坐在这个安静的办公室,充实并不太忙碌的工作环境,心似乎沉淀到了她一直想要的状态,于是,很久以前一直计划的梦想,现在终于可以开始了。
她想写下她人生之中的一些经历,仅仅为了记载她们独特的70后一代女性的一路成长,只为证明这样的一群人们,曾经这样的生活过。
好歹托老天洪福有幸来此世间混一趟人世,一生之中的前半生已然是碌碌无为、无所成就也就罢了,要是连一些故事也不能留下,以供人们茶余饭后当作消遣,真真便是在糟蹋这地球上的粮食了。
何泠一想到自己此举还能为世人的消遣贡献一点绵薄之力,便十分振奋,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内心不禁很有些敬佩自己。
有的人越成长越幸福迷人,有的人越成长越怨天尤人;有的人思想厉变,有的人沉沦堕落.........
几十年来,看着身边这些熟悉的人,那些并不熟悉的变化,她常常思考,这福与悲的后面,究竟是命运呢还是人为呢?
第一章薄雪
雪粒敲打着窗棂,然后向四处迸溅开去,噼噼啪啪的欢叫着、蹦跳着,似乎在庆祝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精彩的耍上一回。
这是一年以来暖冬里的第一场雪,也是中国传统春节正月初六的清晨。
何泠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天空中雪籽粒儿像暴雨一样猛烈而密集的倾盆而下,霎时整个天空像是在天籁中变得朦胧一片,雪幕如烟如雾,夹杂着簌簌地呼啸声,细密而幽远。
历经了整个阳光普照如春天般的暖冬,终于感受了一次冬的气息。
“雪花啊,总是冬天里最令人着迷的天使!”哪怕何泠现已不再年少,但见到雪时,却仍像个孩子一样欢呼雀跃。
她一个人在清晨的客厅窗前看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一边欢呼一边祈祷这雪能下得大一点再大一点,同时大喊着酣睡中的老公和女儿,想让他们也惊喜一下,然而这两个懒散的人,仍眷恋床被的舒暖,随口惺忪呢喃几句,接着美梦。
看着两边卧室里各自睡着的那连睡姿都差不多的父女俩,心底的幸福便荡漾开来。伴随着这种幸福满满的感觉,她便恨不得能忘掉今天还要去公司报到的事儿。
回到客厅沙发上,打开地毯上罩着特制暖套的小方桌下的取暖器,坐在温暖的火炉边,听着屋外的阵阵唏嗦声,翻开一本未读完的书徜徉其中,庸懒与舒适,瞬间弥漫开来,她实在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让人幸福的事情。
迫于生计,工作还是不能不要,懒惰的性子还是要收一收。于是,她拿起电话打给何未:“何未,你今天怎么安排的?下雪了,你来不来公司报到的?”
何未她在电话那边以少有的平和的语调回答:“根据往年的经验,今天是应该是要先给老板去拜年的。但听权书记说初七正式上班后再去,以方便老板安排。今天雪大,我就先在家待一天,不去公司了。”
何泠闻言,狂喜。
何未是何泠的发小兼现任同事。
她们的公司是一个家禽养殖民营企业,她们的老板田新是一名年轻有为的,由教师成功转型的企业家。
随着本地的乡俗,全体员工每年春节都要选一天给老板去拜年,也算是联络上下级感情的一种方式。
早在十多年前,公司老板田新,他就被评选为中国十大杰出农民青年,无论是十几年前的彼时,还是十几年后的此时,十大杰出青年都是一项极为难得的殊荣。
顾名思义,所谓十大,就是我泱泱中华十四亿人口之中的,前头十名!一个令人无比震撼的比率!
十几年前的那时候,何泠何未才刚大学毕业没多长时间,还不知道在哪里胡乱漂着,瞎混着江湖。
此人性格内向,为人低调,虽然事业日渐扩大,却并不像一些偶发的暴发户那样张扬高调、桀骜不驯。
正所谓厚德载物,他凭借踏实勤奋的拚搏精神,和一年又一年的创业积累,成功创办了如今的正源公司。正源公司旗下有:三个种鸡厂、一个孵化厂、一个规模适中的饲料厂。一整条的养鸡产业链也正是这样形成的。
正是因为田老板的良好为人及事业的不断发展壮大,何泠的那位脾气暴虐、性格烈的发小何未,才能在极困难的人生困境中成功走出,在他手下谋出了一条生路。且这条生路,在田老板的温和作风与谦谦风度中,在八年的时间里,何未活生生地走出了少有的长度与宽度,并越来越顺。
从刚开始的什么都不会,直到后来,受到了田老板的重用。何未很久很久未曾得意过的人生里,不禁又有了些重新得意起来的资本。
何泠的事业发展,于何未而言,相对入职早几年。何未大学毕业之后就回农村老家结婚生子,那些年的农村生活,她很接地气地过了好些年。而何泠则进的一所私立学校成了一名骨干教师。
所谓私立学校,那么校长肯定是属于私人老板的范畴。
巧合的是,何泠的老板也姓田,名炳。
更为巧合的是,田新与田炳,这两位老板级人物的老家竟是同一个地方。
最最巧合的是,这俩人的关系同何泠何未一样,是属于同一本家的连带亲戚。
任思绪随意飘荡一会儿:难道田姓老板他们那地儿,天生出老板人物?而何泠何未的老家,天然就出打工仔??想到这里,何泠不禁在心里叹息起自己来,这出生地没选对呀.....
当然,这些巧合,都是多年以后才得知的。
从入职之初的那些年里,何泠何未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里效力于各自的老板,只是偶尔聚会闲聊时,俩人会各自讲述自己的工作感受,薪水情况,以及老板的为人等情况。
关于这些情报的交流,原本只属于话家常的范畴,也仅限于闺蜜间的友情交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交流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次复一次,渐渐地竟有了些攀比的意思。
比来比去,落差越来越大。
何未的田老板要比何泠的田校长,要好上许多许多倍。
田老板待员工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家长,和气而宽厚;而田校长对待员工像一个剥削劳动力的资本家,那是相当地苛刻。
而何泠正是多年来,一直从何未的口中听闻着田老板的事迹及为人后,才一心想要弃暗投明,才一心想要加入正源公司的。
她终于在完全决心退出以前的那混迹近十年的江湖、在家休养了两年后,于一年前的春天巧遇了正源公司采购部有个空缺,于是天时地利人和,何泠也就水到渠成的成为了正源公司的其中一员。
终于,如愿以偿地让神慕已久的田老板,成为了自己的老板。虽然在此前和田老板连一面之缘也不曾有过。而所有的倾慕,全部源于听闻,听闻于何未的描述。
一切似乎很圆满。
当然,引荐何泠的人,正是何未。
甚至于连工资待遇都是何未从田老板那儿帮何泠谈好的。
何泠何未,就这样由小时候的发小,到后来少年时期的同学,发展成了成年之后的同事。
不同的是,何未是公司里资深元老级人物。而何泠,无论曾经在学校里工作时她混得有多么辉煌,职位有多么高,但到了全新的属于何未的地盘上,她何泠现在,无疑只能算只正宗的新菜鸟。
所谓隔行如隔山,为了适应新环境,何泠可谓是做足了种种可能的心理建设。虽然心理建设得非常牢固、非常扎实,但现实里还是遇到了一些她从没意料到的事情。
上班第一天,安排她做采购内勤在意料之中,也是之前谈好的工作。
第二天,意料之外。绝对的意料之外。
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公司总经理林总,亲自到何泠办公桌前再次安排工作。
何泠一初来乍到的小菜鸟,眼瞅着,刚上班总经理就亲自登门拜访的,还亲自安排工作啥的,刚开始很有些受宠若惊,激动的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含笑、低头顺目并洗耳恭听,以十分谦顺的态度接受着更为具体的新工作的安排。
林总是个历过世面的人,据发小何未私下介绍情况:林总是田老板不久前刚刚高薪挖来的人才。此人年约五十,相貌堂堂,五官拚起来的一张脸,看上去像个笑面佛。这样一个小地方小企业,他的月薪高达万余,冲着这一点,着实来头不小,不可小觑。
林总安排工作自然是十分地娴熟到位,只听他说道:“小何,你刚来公司,除了主要工作要做好内勤工作之外,田老板还要求,你要顺带着干些辅助性的工作。”话毕,何泠为显示自己卓荦的职业素养,当然是点头如捣蒜。
一颗愿为公司竭尽全力的诚心,昭然若揭。
林总他接着说:“小何啊,你除了采购部的内勤之外,还得顺带着做些其他的卫生工作。除了老板办公室以外,二楼楼道及所有办公室的卫生都由你来做。”何泠听着这些,也都一并接受了。
因为她是一个在职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手,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不肯付出、又爱斤斤计较的女人。她之所以能在田校长那种要求严苛的老板手下都能得到重用,并混得风生水起,拚的纯属是她自己踏实肯干的工作实力。
她手下的那些个为数不多也不少的女教师们,经常评价她是实力派,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她却非要拚才华与勤奋!多苦多难搞定的工作上的事儿,她都能用她那独特的智慧、认真态度去一一化解了。
何况这区区一桩拖地之类的小事儿,毫无技术性难度可言。
现在对于不用背负精神压力去绞尽脑汁地应对,并独立解决各种复杂的工作状况,而仅是只需出点力气就能干好的体力活儿,何泠是十分乐意做的。哪怕前者是校长级别,哪怕后者是保洁员级别。她强大的内心,也丝毫没有担心过因职位卑微而造成的面子问题。
最后,林总还传达了最后一个任务。
任凭何泠的职业素养再良好,她竟也有些撑不住了。
他说除了上述安排之外,何泠还要顺便负责每天清理公司的厕所!
那厕所在办公楼的一楼至二楼的转拐楼道间,一分为二的两间,而且是并未区分男间女间的两间厕所!!
清扫厕所。听到这四个字的那一刻,她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额头上的青筋跳个不停。
她的内心瞬间有种说不出原由的、倾刻便要坍塌的崩溃感!
在何泠的职业生涯里,扫厕所,是一个太遥远的、几乎没太可能成为现实的工作内容。
而今,在这初步感觉很圆满的新工作里,这个太遥远的问题,却真真地成了现实,成为了何泠新入职的当头一棒,这一棒来得太突然太意外!她有点头晕目眩……
好几个小时,何泠坐在办公室自己的位置上,一直保持在听到林总清楚的传达任务之时的愕然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本一颗激动昂扬的忠心加诚心,此间早已灰白了一大片,眼中灼灼的光辉也渐渐暗淡。
何泠默默扶正了惊掉了半天的下巴,心中一边暗自问候着这些人的娘亲们,一边暗自思忖着:要不要动用惯例,一走了之,在上班的第三天就直接又果断的炒了这个田老板。
两年的休养期间,也面见过几个老板试过几个小岗位。均因不能达到双方皆能顺眉顺眼、顺心顺意,又或着她根本就求职诚心不够。每每此时,何泠便会在入职的第三天里果断决定,回归到继续休养的生活状态之中。
何泠心中十分不满!
何泠心中感慨万千!
何泠的心中思涛汹涌,如万马奔腾!
直奔腾到要下班了,她才昏昏然、茫茫然地,在一种奇怪的夹杂着气愤和不可理喻的复杂情绪中,十分黯淡地下了班。
难不成,她没来时,这公司的厕所一直就没人打扫?难不成,她长得就像是一个拖厕所的?亦或她这气质只配扫厕所,而且连老板的办公室的清洁都不配做?
越想心中越郁结,眼睛里瞬时又汹涌着腾腾黑色。
这就是多年来传闻中的和蔼可亲的田老板的作风?一开头就给我来个下马威?试探我的诚意呢还是欺负我是新菜鸟?
何泠百思不得其解!
何泠很想当面问何未这个问题。不然难解心头之疑惑!
只是不巧的是,当初面试时,田老板约定了上班日期。而在这段日子里,何未因感情问题牵扯到身体问题,眼下正休假在医院里做着痔疮手术。
那虽是个小手术,但因部位太关键太特殊,手术之后的初期,难受之感无以言说。也就是说,何泠到公司报到上班的头几日,何未一直医院里难受着。
何泠可谓是只身闯进了龙门阵,豪气满怀且英勇无敌,不曾想过会宝刀一出鞘,立马会碰上金刚石。
何泠走向她停在厂内院落里的车旁。虽然她不记得是怎么坐上去并开动的,但她很记得要立马到医院去亲自问一问何未。
冲进医院里看见刚刚手术后的何未,她那不能挪动的极度痛苦的神情及呻吟之声,溢满了整个病房。
何泠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在何未正处于这种身体极度痛苦的状态的时候,自己却只想着自己的新工作。跟何未身体上的痛苦一比,何泠顿时觉得自己的郁闷也不算多大点儿事情了。
何泠只能压抑自己的激荡起伏的情绪,把扫厕所的工作安排尽量轻描淡写的说与她听。何未虽觉得有点不可能,但她同时又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她们公司厕所这个问题是公司里多年来的一个老大难,因为公司人少,谁谁都不愿干这种脏活。
然后,接着,何未又继续去十分专注地感受她自己的身体上的痛苦去了。
何泠眼瞅着何未这等模样,想必她也没心情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作别何未,何泠只得继续自己来思考解决。
开着私家车来干着扫厕所的工作的女人。
在那一段时间里一度成为了那个乡村小厂里的人们心中很解气的笑柄。
在纠结与惆怅中,何泠越想越好奇。不自觉就回想起她与田老板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头一年度的春节之前,正源公司年终年会。
因为公司那一年效益特别好,田老板雄心勃勃,准备继往开来,大力发展公司规模,准备把公司做得更大更强。一系列举措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包括高薪聘请广聚人才,还有强化企业文化氛围,改进生产销售模式及渠道等等。
年会,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一种,据说很能彰显企业文化氛围的模式。
一年终了,所有员工聚在一起庆祝庆祝。看表演的看表演,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交流感情的交流感情。总结一年的成绩,展望新一年的未来。场面是十分的热闹。
因之前何未与田老板提起了何泠入职补缺的事情。田老板与何未一致决定在年会那天,邀何泠一起来参加。一来可以感受一下公司的文化氛围,二来也可以方便双方首次见个面初步认识一下。
公司年会的地点在何泠家后门口的华丰大酒店。
轻车熟路地找到正热闹的大厅,何未正在大厅门口等着。何未领着何泠在人挤人、桌挤桌的喧闹的大厅里前行。此时,大厅里人声鼎沸,来往穿梭,烟雾缭绕。
何泠略带新奇的一边瞧着热闹一边在点数着桌数,以此来判断一下公司的规模。约摸有十好几桌。嗯,员工还真多,公司规模不错。想起自己以前任职的学校,所有教职工聚在一起,共两桌三十几个人的团队,这里的规模显然要气派多了。
此刻,何泠心中甚为满意。
何未领着何泠在人群中走向她占好了座的那一桌,行至半道便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人群中,并排站着两个男人。何未突然觉得机会甚好,来不及跟何泠作任何解释,便急忙带着何泠拐到了那两人面前,刚刚站稳便扯着何泠说了句:这个就是田老板,快认识一下。
何泠猛地从热闹的场面之中收回眼来,回过神来。还没弄清楚状况,蓦然转头便见到面前的这两张正定定望着自己的全新面孔,年纪差不多,陌生程度差不多。两个人中一个是田老板,另一个何未也没作任何介绍。到底哪一个是田老板,何泠在瞬间还真的无法判定。
唉,这何未也太不深谙见面礼仪了,没指代清楚的介绍,便开启了如此重要的初次见面模式。
瞬间的尴尬中,何泠心想:要迅速辨出田老板来方能招呼啊!何泠一边心里急着一边不知道眼神要落到哪张面孔上方能找准目标。突然灵光一现,何泠灵台一片清明。
只见她面带微笑,口里亲切地喊着田老板你好,眼神却快速从一张脸上移到另一张脸上,然后又从另一张脸上移回到第一张脸上,在这眼风游走的一个来回里,站在左手边的,个子稍高的男人,很有风度的回应了何泠。
这便是何泠与田老板的初次见面。
简单招呼过后,何未带着何泠挤回到留有她们座位的餐桌边,坐定之后,何泠才从何未口中得知,刚会面的两个男人,一个是田老板,另一个还没来及介绍的便是林总。
再次见面,是年会会餐结束后的下午。公司老板办公室内。
因为中午会场气氛太过热烈,不宜谈工作之事。当时便约了下午到公司办公室里再详细约谈一下。
在那个宽敞的办公室里,田老板直坐在那非常大气的大班办公桌后面,方方正正的面孔上一脸酡颜,中午的酒色还在他脸上隐约可见。修长而白皙的双手,一只手平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笔轻叩在桌面上,略微低垂的眼神,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略带着些逼人的英气!
大班前边,左右两边是两条红面黑底的简约的会客沙发椅。何泠坐在南边,何未端坐在北边。
先是田老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公司现状,以及岗位要求,都是一些很官方的语言。说话的过程里,他的眼神不是低垂着看桌面,便是看向对面左边的何未。他的眼神始终不看向新来的何泠。刚开始,何泠以为他与何未更熟悉。
接着田老板又问了何泠一些她的基本情况。比如她曾经在哪里做过什么工作,都属于个人简历之类的东西。问话的过程里,他的眼神只是略带扫过何泠,迅速又看向何未,那一带而过的眼神,很像是腼腆的表情又像是某种极不可能存在的某种奇怪的躲闪,令何泠大感好奇。
堂堂一个霸气老板,不敢直视一个新来面试的员工。这确实与何泠的前任老板田校长,性格与风格,都太不相同了!
何泠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越发有趣地观察起新老板来,当然这种观察伴随着的复杂的心理活动,并没有影响她流利的回答问题。
何泠边观察边想着:若是有新老师到田校长那里面试,田校长肯定会用眼神秒杀得应试者心虚,直到面试者不敢看田校长的眼睛。而眼前的这位田老板则完全是反着来的。
事后,何泠忍不住笑的跟何未说:“田老板很腼腆,都不敢看我的眼睛!”成了整场面试唯一留给何泠最深刻的印象。
何泠跟何未讨论这话题的时候,心情是一种很新奇、很简单快乐的感觉。
而如今,这种快乐而又好奇的心情还没有在记忆中完全消散。在正式上班的第二天里,就面临了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况。一边是继续下去要面临的挑战:扫厕所;一边是放弃后的不甘心,又一次的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新工作。
想想那些在学校工作的岁月,倍受煎熬折磨的时候不可谓不多,用罄竹难书都不算过份,自己还不是都怀揣着热情一一走过来了。回头想想,那些经历之时的苦不堪言,事后竟也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宝贵财富。
不就是扫个厕所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低下曾经高昂过的头颅,低到尘埃之下,未必就真的是一件坏事。少不更事初入职场之时,锋芒毕露的事儿也没少干。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也许,现在正是要还的时候到了。
天意如此,扫厕所就好好扫!也许,能扫出个全新的人生哲理出来呢。
天性乐观的何泠,想到此处,灵台又是一片澄清。每当这种时候,何泠总是很想为自己的豁达胸襟喝一声彩。
不曾想,何泠这一扫,就扫了整整一年。而且工作是做得相当得细致到位。有时候想想,何泠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些工作都是她自己干的。
每天上班后的前两个小时,她兢兢业业的做卫生,所有二楼办公室、楼道、厕所,那是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之后,她又开始做采购的本职工作,其实一天下来的工作量比以前在学校时,简直是少太多了,那真是太轻松了,完全堪称工作界的天花板。
每每想到这里,何泠就觉得当初没有因为厕所问题而放弃工作,是一次多么明智的选择!
相比之下,由另一个销售部内勤单独服务的老板办公室的卫生,就相形见绌了,总显得灰蒙蒙的。一个早晨下来,她的拖把是干的,抹布也是干的,地上当然也不可能是湿的。
以楼梯为中线,中线以北部分属于老板办公室的那一边,地上总是灰蒙蒙的;而中线以南属于何泠卫生区的这一边,地上光亮照人。
不多久,田老板亲自瞧出了差别,心里估摸着有些失衡。明白了原来不同的内勤做卫生,效果居然可以有那么大的差别。
又有一天,林总又亲自来了一趟何泠的办公室,交待说,以后老板办公室的卫生也一并交由她做了。
此时的何泠,厕所都已经打扫得十分习惯了,再也没有第一次的惊讶与错愕了,她十分大方且坦然的应了。
果然,全新的人生哲理总结出来:厕所都能拖好,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好?
凭这素质,完全可以在职场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嘛!此时,何泠又在心里十分地佩服了一次自己。
一年的日子不经意间就悄悄滑过了,新的一年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何未她今天都不去公司,何泠她就更不用去公司上班了。何泠心中狂喜,顿时压力全消并内心坦荡地开始享受她美好的一天。
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腾讯新闻图标上的红色实点,非常显眼地展示着最新实事新闻。
活在信息社会的当下,你不想关心国家大事都不行,一切都由不得你,各色生活用具比如手机啦,办公用电脑啦,孩子们玩游戏用的ipad啊,只要动手点开,那些家事国事天下事,便会事事涌入你眼敛。
本想着公司经营上,艰难的一年终于熬过去了,新年的到来,也会孕育新的希望,谁知道新年伊始,新闻报道养殖行业仍处寒冬。
记得何泠的前任老板田炳曾跟她闲聊时开过的一个玩笑:他说你在专注一件事时,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与之相关的消息。比如,你想办一所学校,你走在哪里看到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学校;若是你想建一个收费公厕,那么你满眼看到的都是公共厕所。
何汵今天看到的新闻大概就是养殖行业在新的一年里仍然形势严峻。本想着不堪的一年终于过去了,谁知道新年伊始,行情还是极不乐观。
可见她的现任老板对于新年伊始看到这样的新闻,内心的风雪该有多凄厉。
他虽然平时话语不多,但心情不好时,还是能从他的神态中看出来。
他在去年春天这风波刚起时,还信心满满的明确判断过:到夏天行情会有反弹,而且这波反弹会持续一年以上。哪曾想,媒体无休止的曝播,彻底粉碎了他的美好希望。
一年下来光鸡场就亏损达四五百万,任他前些年也有过年赚千万的黄金时期,但在这长久的无绝期的阴霾之下,他难免也有些HOLD不住了。
常见他手扶额头肘撑桌面的沉默无语,她们便能理解偶然有工资拖欠不发的苦衷了。
俗话说得好: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
面对着这市场寒流,无论是公司主人田老板,还是依靠公司讨生活的何未何泠她们这些普通员工,一种未知的恐慌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电话响起,里面传来公司内勤的通知:明天上年八点半,会议室召开大会。
何泠心绪颇为复杂地再次望着窗外,先前暴雨般的雪粒现在已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儿了,地面上屋顶上渐渐覆上了一层肃穆的白。
这场薄薄的初雪,就这样开启了新一年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