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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用尽浮生忆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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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想继续话题,院子外进来个婢女,说是夫人请诸位去前厅入宴。想到秣夫人和寒渊是旧相识,几人也不好推脱,纷纷去看寒渊,等待他拿主意。

寒渊随手给萧沉鱼落了个法印,道:“我给你的法印不会让人看到你,待在这里别乱跑。”

萧沉鱼会意,自觉的起身回了安置的屋舍。

到达前厅,宴会的已经布置妥当,只不过宴会上多了个人。裴玄陵看到那人瞬间眼睛一亮,而他身旁的寒渊则是眼睛微眯,似乎是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师父!”

秦纪闻声侧头,便看到他那小徒弟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跟前,似乎是记起他不喜无礼之人,又停下拘谨的躬身行礼。

“徒儿见过师父!”

秦纪哑然片刻,示意他到自己身旁:“怎么来洛州城了?”

裴玄陵道:“来找个仇人算账,师父最近可好,药王谷的大家可还好?对了,师父怎么也来洛州城了?”

秦纪:“来祭奠一个故去的挚友。”

是了,秣灵曾说过每到一年里的这个时节,他师父都会来洛州城祭奠挚友,顺便探望城中故友。

“你后面的几位?”秦纪看向他身后的几人,目光探究。

裴玄陵道:“这是我在白露司的同僚,也是同我这一路走来的兄弟们。”

陈珀几人对秦纪躬身行礼:“晚辈见过秦师父。”

秦纪点头:“我这傻徒弟一路上劳烦诸位照顾了,改日秦某定当备礼道谢。”

魏子青道:“秦师父不必如此,小裴年纪尚小,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几句闲聊下来,秦纪就知几人品行端正,对这几人态度稍缓。

等所有人都入座后,秣夫人姗姗来迟:“今日亲朋旧友相聚,只管吃好喝好,不必拘谨。”

宴会上,秦纪目光一直落在裴玄陵身旁的寒渊身上,惊愕中带着防备。

寒渊五感灵敏,自然察觉出从他进入厅堂时那落在身上的不善目光,出于他是裴玄陵这一世家人的身份,并未直接出声指责——可一直这般作为实属失礼。

他放下杯子,抬眼看秦纪:“你有话不妨直说,一直盯着人看而不言的举动很失礼。”

秦纪才发现自己失了礼数,垂眸淡定的放下木箸:“我为自己失礼道歉,不过阁下实在令我好奇,这才失了礼数,还望阁下见谅。”

寒渊夹起一块藕片放进裴玄陵碗里,淡淡道:“嗯。”

秦纪:“阿陵方才介绍白露司好友,我看阁下并未在他的介绍中,不知阁下是阿陵的什么人?”

裴玄陵顿住动作,看了自家师父又看了眼寒渊,实在是拿不准该怎么开口。总不能指着寒渊说,他是神仙吧?

“师父……”

寒渊打断他:“你曾经为皇家效忠,应该看过皇室腾云阁里的那幅画,难道没信心把事实和理论结合?”

吧嗒?

秦纪夹住的菜掉落在桌,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你……知道我是谁?”

“清纪散人,不是吗?”

秦纪观察其余人神色,似乎并未因为他是清纪散人而惊讶,反而像是早就知道,才会面色平静。

寒渊道:“至于我,我想不用我说你也该猜到了,所以放心,我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我诈……复活跟在你徒弟身边,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前缘未续完。”

秦纪:“既然前辈这么说,我自然是信的,可阿陵魂魄破碎,恐怕难以与您续缘。”

裴玄陵闻言,立马找空隙插进去:“师父,我的魂魄已经修复,已无生命之忧。”

秦纪又是一惊:“怎么修复的?”

魂魄破碎能找回来犹如大海捞针,更何况裴玄陵是自出生起就魂魄破碎,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前世的某一世丢了,找起来更是毫无希望。

可现在他的小徒弟跟他说,自己的魂魄找齐了!

裴玄陵:“我丢失的魂魄就在渊身上,万年前我和他有道被斩断的缘分,身死后有部分魂魄留在了他身上,如今我们再续前缘,魂魄也就回到我的身上。”

也是多亏这缕缕魂魄,不然他们又要再错过一世。

秦纪松了口气:“找齐了就好,为师再也不用担心你往后余生的路会断在半途,过几天写封信告诉你师兄师姐,让他们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裴玄陵:“嗯!”

一帮人又聊了不少,待宴席快结束时,秣夫人看向端坐的秦纪。

秣夫人:“秦纪你这次来准备待多久?”

秦纪:“看完她后就走,药王谷还等着我回去打理,不能出来太久。”

秣夫人惋惜道:“还以为你会多留些时日,没成想这般着急,我还想带你去看看新种的梅花林,让你也种一棵呢,毕竟你送的东西,明月一直都很喜欢。”

秦纪道:“下次吧,我这次实在腾不出时间来。”

裴玄陵从未见过师父这般赶时间,问道:“师父,药王谷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吗?”

秦纪:“并未,只是药王谷求医问药者繁多,我怕风和他们应付不过来。”

回想起自己师兄那马虎得盐和糖都认不清的样子,裴玄陵突然明白秦纪为何会担忧药王谷诸多事宜。

秦纪扫了眼他和寒渊,似乎是明白些什么,意有所指的道:“等你这边的事都解决完,记得回药王谷看看,那里是你的家,我们随时等你回来。”

裴玄陵心里温暖:“我明白。”

后面他们几个又七嘴八舌的把一路来发生的事都跟秦纪说了遍,当听到楼家昭雪,罪魁祸首不得善终时,秦纪气息停滞了下,只说了句“早该如此”,便再无下文。

秣夫人神色和他差不多,也都是释怀中带了几分悲伤:“这场昭雪晚了十多年,终于是如愿落下。”

可惜逝去的人再也看不到,深陷其中的人也只能看着冰冷的墓碑聊以慰藉,中间隔着生死阴阳。

宴席结束,每个人都回各自院落休息,唯独秦纪趁着夜色出了门。

回廊下,秣夫人目睹了他离去的身影,眼中神色悲伤,她身边的婢女道:“夫人,秦先生这是?”

秣夫人:“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只是去看一位故人而已。”

婢女是陪着她长大的人,自然是对他们之间的事一清二楚,此时也只能叹气:“若当年没有那桩冤枉事,秦先生和明月小姐如今也不会阴阳两隔,如今楼家沉冤昭雪,真是让人喜又让人悲伤。”

秣夫人:“可不是,用一生来回忆一刹何其痛苦,我们这些友人算是深有体会,更何况他呢。”

……

刚回到院子里,裴玄陵和寒渊就感觉不对劲。院子四周都种了葱榕的树木,明明是一派生机勃勃之象,而院子里的死气却扑面而来,重的令人顿感不适。

裴玄陵了然笑道:“看来是迫不及待的送上门了。”

寒渊:“嗯。”

前脚他们刚把萧沉鱼给救回来,后脚就踩进幻境里,这般急不可耐,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萧姑娘,你在哪?”

声音石沉大海,院中毫无动静——看样子是凶多吉少。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在垮掉半边的假山后面找到了昏迷的萧沉鱼。她胸口被刮了道口子,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血流了一地。结合周围乱七八糟的剑气,她应该是和不速之客交过手,不过没赢。

寒渊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发现她只是失血过多昏迷,并未有生命危险。

“看来是凌雪看丢了活钥匙,她背后的主子等不下去,亲自来取血开祠堂,顺带请君入瓮。”裴玄陵眨眨眼,开玩笑似的说:“你猜他们藏在哪里?”

寒渊起身环顾四周,踏脚直冲水池中一尊抱鲤石像走去,抬手就从中揪出藏匿其中的人。

“嗬!”

被掐住脖子的凌雪喉咙剧痛,窒息感让她奋力想掰开寒渊冰冷的手,但无济于事。

寒渊眸色暗沉,一把将她扔出去,随即扔出冰锥贯穿她的双手双脚,把她牢牢钉在墙壁上。

裴玄陵道:“凌雪,受人桎梏的感觉如何?哦不对,或者我应该叫你郁胧。”

钉在墙上的凌雪慢慢抬头,脖子和额头上生出密密麻麻的魔纹,顷刻间衬得身体如即将破碎的娃娃,血水从魔纹中流出,那双透彻的眼睛变成血红色,十分可怖。

粗糙沙哑的男声从凌雪口中发出:“哈哈哈!你我万年不见,不曾想你竟能一眼认出我。”

裴玄陵道:“哪里哪里,能让人永生不忘的仇人我岂会认不出,毕竟当年可是你杀了我。”

寒渊走到裴玄陵面前,目不斜视的盯着墙上的人:“郁胧,好久不见。”

郁胧裂开嘴巴:“的确是好久不见啊,寒渊,上一次见你还是在魔神战场上,那时候你正踩着万千尸骸踏上神座。”

寒渊神色冷淡:“本尊记得上一次见你,你被剥了浑身骨血,如丧家之犬般逃窜。”

被提及痛处,郁胧脸上的魔纹浓重,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裂开。

“万年了,你这张嘴说出的话依旧冷的令人厌恶!”

寒渊不置可否,静默的盯着他。

郁胧动了动被钉住的手臂,皱眉道:“啧!被吃空的身体附身起来真是麻烦,这么轻易就被你们抓住,不过我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留这具壳子传句话倒是恰到好处。”

冰锥钉的太牢,发现无法挣脱后,他直接放弃动作,盯着眼前二人:“寒渊,白藏,你们手上的属于我的东西我会全部拿回,待我挣脱天道束缚,凭你们一个即将受天罚,一个又即将大限将至,又该如何制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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