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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恶之华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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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这是一个夏中时节，日头一天比一天大，香樟和梧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小的蚊虫开始多了起来。
我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了，下月就要临产，正是贪睡的时候。
因此日日在碧纱橱中饱睡两个时辰，丫鬟就监看着小厮们，拿着粘竿粘那吵闹的知了。
这日午睡后，刚刚用过燕窝，我还有点恹恹的。
大丫头玳瑁进来回禀我，我睡着时，宫里来过人了，父王赐了新鲜的稀罕果品下来，让我尝鲜。
连年大战小战，各国都损耗极大，民间物资很匮乏，如今连宫中都是很俭省的。
我看了一眼玳瑁，她会意，把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悄悄的道：“金公公来过，说，宋美人张美人毕美人几个都已失宠了。现下就只有朱美人，大王偶尔还记起她，但也没什么用。”
我叹口气，歪在贵妃椅上，道：“我也料到了，这些个小官员的女儿，虽有几分姿色，终究离那绝色佳人还差了一个云梦泽的意思。不过是仗着年轻！”
玳瑁陪笑道：“金公公说，也不全是这些美人们的问题，王夫人宫里在其中也使了不少绊子。”
我冷笑道：“那也是她们自己没能耐！王夫人早已年老色衰，不过是有两子一女，工于撮哄父王！”
“我母妃去世之后，竟让她有点后宫独大的意味了，这些新进的美人也太无能了！还斗不过老妪，合该她们失宠。”
这时宗尚掀开纱帘进来，手上亲自端着一碟新鲜的樱桃。
他笑着道：“公主别动气了，身子要紧。别为了这些蠢钝之人劳碌了。”
他看我有些懒懒的，坐下来为我拣樱桃，道：“其实，这几位美人没进宫前我也见过，模样还是其次。”
“依我说，若是她们有点子狐媚子工夫倒还罢了，偏偏我看着个个都跟个木头似的，拘谨得很。”
“假如是我，多对着她们几日，也要闷倦的。何况父王那是何等的眼光。”
我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了，你们男人自然都喜欢狐媚子。依你说，竟是去那青楼妓馆寻几个来？”
他自知失言，讪笑着用手来接我吐出的樱桃核。
又讪讪的陪笑：“这仗打的，各国的人减少了三四成，哪有多余的人口去开青楼楚馆呢！”
他一坐过来，我便有点不耐烦。
但宗尚对我真心的好，我又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来。
而且，我有睿儿了。
我拿了一把碧玉为柄的团扇，放在双掌掌心，前后慢慢地搓着，看那团扇上画的蝴蝶像走马灯一样，有点振翅欲飞的样子。
“你说咱们留意了这么几年，竟是一个像样的都找不出来！”我叹道。
玳瑁在旁陪笑道：“公主，这也没法子！咱们大夏最美最冰雪聪明的三位女子，一个是您，另两个都跟您有关系，其余的庸脂俗粉，如何入得了您的法眼啊！”
我心里一突，停下来转扇子的手。
是了，九桑城。
我坐起身来，问道：“你们可记得，以前的大将军容怀安邂逅他夫人钟氏，是在九桑城？”
宗尚一怔。
旁边的玳瑁飞快的看我一眼，见我神色如常，驸马却不出声，斟酌了一下小心地答道：“是……，婢子知道，这……，这是我朝当年的一段佳话。”
我也不去看宗尚，慢慢道：“那你们又可知，我父王邂逅我母妃，也是在九桑城。”
“九桑城，是我们大夏和北燕对峙的要塞，也是进入大夏的必经之路，双方都驻扎了大量的军队，在没有青莲山大战之前，时有大战恶战。”
“但同时，双方每年都有流民从九桑迁入迁出。”
“这京都三江城，能挖的人我们都挖遍了，你让翟、陈二管事，带上两队人，去九桑城和其他的郡县逛逛去，尤其留意那些流民和穷苦人家。”
我吩咐道：“不找到满意的人，他们就别回来了！”
玳瑁出去后，我回过头来看着宗尚，他还有些发愣，我强忍着不耐烦，柔声道：“驸马，公孙英那边如何了？”
宗尚哦了一声，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也拣了几颗樱桃放进嘴里。
我假作不知，靠在椅背的垫子上，拿扇子半遮着脸。
宗尚道：“公孙英鲁莽好胜，与他嫡亲的哥哥公孙平自小就不和，现下假若太子真的失势，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自然人人都想争上一争。”
“他自小就与公主你亲近，我与几位族兄弟也与他打小关系不错，这个时候对他进言争位可太容易不过。”
“有我宗家和公主的支持，公孙英自是大喜过望。此事已成，公主你放心吧！”
我点头道：“现下公孙璋还是太子，你们记得也要做得隐秘些。公孙璋自不足惧，关键是父王。”
宗尚笑道：“公主说得很是。只是我想，那公孙英也是王夫人的骨肉，如果他真做了太子，那王夫人岂不是将来仍有太后之份，那咱们岂非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我嗤的一声笑出来，道：“依你看，父王身体如何？”
宗尚皱眉道：“这，父王身强体健，神采奕奕，虽已年过半百，望之如三十许人。”
我嫣然一笑：“不错！我父王出身行伍，身体是极好的。他从公孙家旁支创立了这大夏江山，今日早已无人敢悖逆于他！他便是再活二十年，也是稀松平常。”
“王夫人么，虽比父王小上十岁，这些年因妒忌怨恨生的暗病，未必比我母妃少。呵呵，只怕她活不到如愿那一日！”
“我就是要她的亲骨肉争给她看！”
“我瞧着，她心里偏向公孙平更多些，这储君之位一起纷争，便势必会与公孙英不睦，以公孙英这鲁莽的暴脾气，岂会给她好脸色看。”
我乐不可支，将团扇扔在一旁，道：“儿子生得多又怎样！”
“驸马，你不知道，我多想到时候看看，这姓王的老女人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相残的时候，那张脸该多精彩！”
“即便她将来当了太后，公孙英也是她的一块心病！”
宗尚笑道：“不错，何况，将来也未必是她有太后这福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我拍手笑道：“正是!”
我下了贵妃椅，让宗尚扶我去花园走走，近日我的小腿很有些肿胀。
我道：“自然，假如公孙英真做了太子，对我们也是有利。到时最能影响他的，是我，是宗家，不是王夫人。”
“王夫人看着公孙平落败，公孙英又与我们亲近，呵呵呵，真是好极了！”
宗尚看我高兴，不禁也开心起来，拉着我的手柔声道；“阿荃，最近你闷闷不乐，我可真是担心你。只要你高兴，我，我便是死了也愿意。”
我正在兴头上，听他叫我名字，不禁一怔。
他又道；“阿荃，你是知道我的，我能娶到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荣华富贵我不在乎，我……。”
我忽地立住，收起了笑容冷冷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事事以我为重，你只需支持我，听我的话便可，旁的你也不要多想。”
“不管怎样，今日我与你们宗家是分不开的。”
宗尚脸色有些发白。
我慢慢道：“还有，你今日逾矩了，不要叫我阿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