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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醉酒
- 几个月都没联系到业务，身上的钱都快花完了，廖凯愁苦不堪，每天他一身疲惫的回到出租屋后，都躺在床上翻看林楠的照片，在心里对林楠倾诉下苦闷，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林楠就是他心里的一道光，到了早上，他又鼓足勇气出门的时候，也会在心里说“楠楠，今天祝我有好运吧”，然后就大踏步出去，骑上自行车，继续到处去联系业务，他内心坚定的想“我没有外力可以借助，我只有毅力，看好的事，不做成，绝不放弃”。
深秋时节，西北城市已是寒风凛冽，廖凯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寒风中穿梭，每天骑行几十里路是常事，除了寻找新客户以外，凡是他曾经拜访过，觉得或许有希望的客户，他都隔几天就去拜访一次，即便是有时骑车几十里赶过去，得到的不过是几句爱理不理、敷衍的话，他都咬牙坚持着。每天跑到天黑，回住处之前，他就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随便吃点东西，一大碗面条、一碗馄饨或是几个馒头就一碗开水，因为身上的钱所剩不多，多数时候，他的晚饭就是几个馒头就一碗开水。
慢慢的，廖凯引起了快餐里一个服务员的注意。服务员叫任颖，店里的人都叫他小颖，任颖也是20出头的年龄，人长得白净清秀，家就住在离这个城市不远的下面农村，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任颖父亲常年重病卧床，全靠母亲一人下地干活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家里很贫困，她读书时本来成绩很好，考上了本地的重点高中，但高一还没读完，因父亲病情加重，吃药看病需要花钱，家里实在负担不起她读书的费用，无奈只得中途辍学，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任颖就在这家快餐店里做起了服务员。她观察到，廖凯每次都是天黑透了才来吃饭，吃的也很简单，几乎都是一碗面条或几个馒头，再要一碗热面汤或开水，偶尔会要上一碗馄饨，从来没点过小菜。任颖第一次见到廖凯的时候，就看出他是个读书人，文质彬彬的，讲话客气，举止文明，跟其它一些来这里吃饭的，在外务工的人完全不一样，虽然廖凯每次并不多讲话，都是点完吃的，在找个靠边一点的位置，静静的吃完就离开，但却引起了任颖的关注。
又是一个深秋的晚上，天又降温了，呼啸的北风夹着零星的雪花狂舞，廖凯又在外奔波了一天，天黑时赶回来，他又冷又饿，推开快餐店的门，里面只有一个客人了，这个点儿，多数人都吃完晚饭了，廖凯走到前面，问了句“馒头还有吗？”，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要馒头了，来碗刀削面吧”，付了钱，他还是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着等，过了一会儿，任颖端来了两碗，一碗刀削面，还有一碗馄饨，一起都放在了廖凯的面前，廖凯看着馄饨，有点不解的说道“我没点”，任颖压低声音说道“吃吧，不要钱，给前面的顾客做多了剩下的，不吃也要倒掉”，廖凯抬头看了看任颖，说了声“谢谢”，便低头吃起来，当他用筷子搅起面条的时候，竟然发现碗底有几块牛肉，可他明明点的是素面，付的也是素面的钱，廖凯不动声色的吃完饭，然后又从兜里掏出几块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了小店。任颖望着廖凯吃完了两碗东西，又见他把钱放在了桌上，便跟在后面追了出来，廖凯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任颖在后面叫他，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任颖，任颖走到廖凯跟前，把钱塞在廖凯手里说“说了不要钱”，廖凯拿着钱说“你给人家打工也不容易，不要因为一碗馄饨，惹老板生气，钱还是收下”，任颖说“没事，老板这个点早回家了，以后你要是来得晚，我给你端什么，你就吃什么，不用问，肯定没事”，没等廖凯说话，任颖就又赶紧跑回店里了。廖凯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默默感激这个心善的姑娘。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廖凯去快餐店吃晚饭，任颖都会尽量给他加点餐，有时是多给两个馒头或一碗汤，有时是素面碗底的几块肉，有时是给他端点小菜，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多少交流，但廖凯心里深深感激，他不知自己以后该如何回报这个善良的姑娘。
这天已经很晚了，廖凯来小店吃饭时，已经快关门了，因为廖凯白天去拜访了一个曾经拜访过的客户，当他站着跟客户说话的时候，客户偶然间瞥见他穿的鞋前面已经开胶了，廖凯也发现了，一时有点难为情，尽量把脚尖踮起来一点站着，客户又见他脸和耳朵都被寒风吹得通红，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二十多里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客户动了恻隐之心，破天荒的叫员工给他泡了杯热茶，又让他坐下，详细询问了很多关于他们产品的事，又逐一看了他随身带的样板，这就耽误了时间，廖凯赶回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廖凯进店点好吃的，就坐在一旁等着，这时就听见小店门外有停车的声音，他望出去，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四个人，都是男的，他们推开门径直走进店里，这几个人应该是在哪里刚喝了酒，一进门就闻到身上散发的酒气，为首的男人一进门就喊服务员，说道“这里都有什么主食，都给我们来点儿”，说着，几个人就围着中间的桌子坐下来，任颖慌忙跑到几个人跟前打着招呼，一遍介绍着店里的小吃，为首的人说“样样都来点，先每人来碗馄饨，润润胃”，任颖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跑进后厨，让人赶紧准备。
不一会，任颖就用方盘端出来四碗馄饨，方盘放到桌上，任颖开始一个个给端到面前，她先端给一个瘦子，还没递到瘦子面前，就听见瘦子大声说“别先给我呀，真不会来事儿，先给我大哥呀”，说着用眼神示意任颖端给为首的那个人，任颖递出去又只能收回来，可能碗有些烫，又被瘦子这样一说，有点分神，递到为首的那个人面前时，一个没拿住，一碗馄饨都扣在了地上，多半都溅在了这人的皮鞋上，为首的大哥勃然大怒，一下站起来粗声大气的说道“你怎么干的活？看看，我这鞋废了！知道我花多少钱买的吗？”，任颖此时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那手足无措，就快哭出来了，后厨的两个人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也都赶紧跑到前厅来，又是赔不是，又是道歉的，几个人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叫老板出来赔钱，说老板不在，他们不信，扬言老板再不出来给个说法，就把店砸了，说着几个人都站起来，准备动手的架势。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廖凯鼓了鼓勇气，他站起来，走到几个人近前，说了句“几位大哥，店老板确实不在，我天天都在这里吃饭，知道老板是外地的，不常来，平时店就交给他们几个人打理”，几个人一齐望向了廖凯，为首的对廖凯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老板不常来，你常来，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代替老板把今天这事儿解决了？”，廖凯眼睛向上望了望，想了想，说道“可以，您说想怎么解决？”为首的呵呵一笑，说道“怎么解决？赔呗！”，然后又用眼睛扫了扫廖凯，带点嘲讽的说“我就怕你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说着，几个人发出一阵讥笑，廖凯不羞不恼，坦然的说道“今天赔不起，我可以打欠条，我估计这辈子应该怎么都能赔得起，如果信得过，今天就记下我的联系方式，以后我慢慢赔给你”，说着，廖凯就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为首的还真有点意外，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答话竟然这样从容，他收起笑容，又说道“既然你仗义，钱就不让你赔了，你如果现在可以跪在地上帮我擦干净，今天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任颖听到，就掉下了眼泪，他哭着对为首的人说“大哥，是我做事手脚不利索，与别人无关，求您原谅我，我跪下给您擦干净，行吗？”，为首的怒道“再啰嗦，我可就没完了”，廖凯深吸了一口气，对任颖说“给我拿条毛巾吧”，任颖流着泪，把毛巾递给廖凯，廖凯单腿跪地，把鞋上的污渍擦干净，说道“大哥，这回可以了吗？”，为首的有些吃惊，他就打量了一遍廖凯，起身招呼几个人离开了。
廖凯也站起身，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店里的几个人都很感激廖凯，非要给廖凯做顿好吃的，感谢一下，可廖凯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他借故说忙了一天，有些累了，也离开了小店，任颖追出来，哭着对廖凯说“今天都怨我，让你替我受这么大委屈”，廖凯平静的说“人穷志短，我不委屈”。
这天廖凯接到了客户的电话，就是之前那个动了恻隐之心的客户，说让他过去谈业务，他们需要购进一批线缆，大概10万元的货量，廖凯听了喜出望外，一路上都觉得很轻快，内心欢畅的要命，到了客户那里，客户已经拟好了合同，廖凯仔细看了遍合同，又就合同的某些细节详细询问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把合同交给客户盖章，等客户盖好章，廖凯再拿回单位盖好章，这笔生意就成了，就在客户准备盖章的时候，廖凯脑海中突然反应出一个问题，他又问客户要回合同看了下，发现客户要求的线芯规格与他们产品的线芯相差0.1毫米，他们的产品还没有这种规格的线芯，一瞬间，廖凯内心激烈的斗争着，一个声音说“苦跑了这么久，这笔单子得来不易，相差0.1毫米微乎其微，完全可以蒙混过去，如果说破，这笔单子就会失去，前功尽弃”，另一个声音说“做人要讲诚信，如果因为这0.1毫米的差距，将来出现什么纰漏，岂不是坑害了客户”，最终，廖凯还是决定站在诚信一边，他如实告知了客户，看见客户收起公章，作废了合同，他的心情仿佛坐了过山车，一下从高峰跌到了低谷。
廖凯不知怎么骑回去的，一路上都精神恍惚，巨大的失落感充斥着他的心，希望破灭远比没有希望更让人难以承受，他第一次感觉撑不住了了，回到住处，他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知道夜幕降临，他的肚子咕咕叫，可他不想吃饭，只想买醉，他来到任颖的小店，进门就对她说“你帮我拿瓶酒，再随便弄两个菜”，说着从兜里掏出50元钱递给任颖，任颖接过钱，说“你几天怎么了？”，廖凯叹口气说“你别问了”，任颖把钱又塞还给他，说道“不急，吃完再算”，任颖猜廖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否则，以他的个性，不太会被情绪所左右，上次廖凯的仗义让小店里的几个人都很钦佩，他们听说廖凯来买醉，都想打听下是怎么回事，几个人一商量，老板又不在，几天不如早点关门，炒几个菜一起喝顿酒得了，也好劝解一下，于是便催走了店里最后两个客人，提前关了门，炒了几个菜，又拿了两瓶酒，陪廖凯一起喝起来。
听廖凯说完缘由后，几个人都说他有点过分实诚了，能蒙混过去的事，还弄得煮熟的鸭子飞了，廖凯说道“说实话我不后悔，做人本该以诚为本，我只叹自己运气不好，偏就差了这么点，抓不住这个机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喝边聊，几个月以来，廖凯心中堆积了太多的压抑，他一杯接一杯的，不顾任颖的劝阻，最后喝得酩酊大醉，几个人只得把他送回去，一回到住处，他就吐了两阵，任颖看他吐得到处都是，就让另外两个人先回去，说她要留下来，照顾一会儿廖凯。
任颖给廖凯弄了点解酒的，让他喝下，又帮他躺在床上，又把屋子里他吐的收拾了一下，他看见廖凯身上吐的都是，觉得这样躺着都不舒服，就想帮他换下来，任颖在屋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两件衣服，当他解开廖凯的上衣纽扣，想帮他换下来时，廖凯眼睛睁开了一下，他看着任颖，喊着“楠楠”，紧紧抱住了她，任颖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任凭意识不清的廖凯搂抱亲吻她，那一夜，他们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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