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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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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婆,天上的星星会掉下来吗?”

“傻孩子,我小时候星星就在天上,现在我老了,星星还在天上呢。”

“也许等我和阿婆一样的时候,星星就掉下来了。”

“可能星星知道你想见它,它到时候就自己下来找你了。”

“那,那我等着星星来找我!”

小院里,老妇人抱着她的孙儿,她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在晚上陪孙儿一起数星星。

“角宿呢?”

“他去凡间了。”

回答青龙的是心宿,她素来看不惯角宿过于自我的做派,两人在东域星宫就时常发生口角。

“亢宿,你去把角宿找回来。”

“青龙大人,为什么是我啊?既然是心宿说的,就让她去找好了。”

亢金龙作为东方苍龙七宿里唯二的吉宿之一,他时常被派遣,这次距上次才不过隔了四日。

况且,他心高气傲的很,像是去凡间找角宿这种小事,他压根懒得动弹。

“我去也行,如果你不怕我和角宿打起来的话。”

心月狐倒是乐意去凡间一趟,可偏偏是去找角宿,那她宁愿循规蹈矩的日日在东域星宫待着。

“心月狐,你……”

“青龙大人,还是让我前去寻回角宿吧。”

开口的恰到好处的是氐宿,他便是东方七宿里的另一个吉宿。

“还是氐宿善解人意。”

亢金龙得意的朝心宿挑眉,心月狐轻哼了声,她还巴不得自己是吉宿呢。这样就能够时常出去,做些有意思的事。

不论是在人间还是天上,吉宿确实能带来好运,凶宿则完全相反。

天上的神仙们的命格稳定,不是凶宿就能影响的了的。虽说如此,凶宿无法改变神仙的命格,但也多多少少会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有些神仙也不待见凶宿。

凡人那就自不必说了,稍微的变动就会影响那短暂的一生。

凶宿能带去的瘟亡,散财,嫁娶不利等,于凡人而言都是难已承受的。更别谈角宿这种斗杀之气格外重的凶宿,还会带去数不清的无妄之灾。

四方属东方苍龙七宿之中吉宿最少,而西方白虎七宿则为六吉一凶。

而氐宿之所以主动代替亢宿,一则他同为吉宿,确实能感同身受的理解亢宿。

二则就是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每日在东域星宫里重复着几乎一样的行为,摆弄着他早就看腻了的星盘。

最后,青龙让氐宿在一日之内找回角宿,氐宿即刻出发。

但在氐宿出去前,还有个问题就是,氐宿天区只有氐宿一个星官,氐宿走了,氐宿天区的星辰就无法运转。

牵一发而动全身。氐宿天区的星辰不运转,其他星宿天区的星辰自然也无法运转,这样便会给凡间带去无穷尽的麻烦。

而角宿天区有十一位星官,角宿走了,他可以让其余十位星官中的任何一位帮替他。其中就以平道帮他最多。

氐宿天区只有氐一位星官,氐称为氐宿也无可厚非。角宿天区有十一位星官,角能被称为角宿,而平道、周鼎等星官不能称为宿。

这是因为角占据了角宿天区的首区,也就是苍龙之角的尖端,以其斗杀之气最为强劲,也使其实力最为强大,这才令他有资格被称为角宿。

最终决定代替氐宿的是亢宿天区星官顿顽。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在确定人选去找角宿的时候,角宿已经又在凡间潇洒过了两日有余。

为了不扰乱凡人的命格,氐宿佩戴了荧惑。荧惑与吉宿相冲,从而抵消了氐宿会带给凡间的影响。

若是凶宿,则要佩戴启明。但是角宿的斗杀之气太强,启明无法与其完全抵消。

角宿在凡间玩乐数月,他常去五陵胡肆看胡姬跳舞,纵情于美艳胡姬的好酒与罗群下。

那日,角宿在胡肆喝醉了,他举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来到正在跳舞的胡姬跟前,伸出两根手指傻笑,也不说话。

胡姬倒也不在意,她以角宿为中心,环绕着他跳舞。

胡姬的舞姿何其婀娜,真是世间难得的风情。她的笑容明媚,引得五陵少年为她迷醉。

可是接下来胡姬踩到裙摆险些摔倒,随后又不知怎的,她脚下打滑,摔倒在了地上。

她在这间胡肆跳了快一年的舞,此间从未出错,今日倒是个例外。

此时,台下一人把角宿从上面拉下来,这人就是氐宿。

“氐,氐土貉?”

“是我。”

“你也偷下凡间寻欢作乐来了?”

氐宿扶着角宿出了胡肆。他瞧着角宿醉的路都走不稳了,想着回东域星宫的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没错,我也是来凡间找趣的。”

用凡间的历法来算,氐宿快两百年都没下来过了。

东域星宫不分日夜,那里只有永恒的长夜和繁星,根本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

“好!好!”

角宿重重拍了下氐宿的肩膀,氐宿咳了几声。

“你住哪?”

“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走哪住哪。”

“我可不是下来跟你一起遭罪的。”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跟你说……”

在角宿胡诌八扯的一堆话里,氐宿模糊的知道了氐宿住哪,并且还真的让他给找到了。

次日角宿酒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氐宿盯着他看。

“你看我做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不回去。”

氐宿指着自己的腰,说,“昨晚我把你安顿好之后,打算坐下来歇着。然而凳子腿就在我刚坐下,断了。”

“然后你就摔了个屁股蹲儿?”

角宿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他指着氐宿,笑到捧腹。

“还不止这个。我要喝茶,茶盏都到嘴边了,茶水却全部洒在了我身上。我到院里走走,你院里种的树突然就折了,差点砸到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启明对你真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氐宿长叹一口气。他又不能把荧惑取下来,还要日日同角宿待在一起,不知以后还有多少祸事等着他。

角宿要去胡肆给那个胡姬赔礼道歉,氐宿也跟着一同前去。

一来氐宿太久没到凡间,凡间变化实在是大,刚好跟着角宿顺带了解一二;二来他身上没钱。

角宿一路上跟氐宿说了很多关于人间的事。例如现在是什么朝代,皇帝又是谁,哪里的酒最好喝,哪里的饭菜最好吃等等,这些都是他这几个月里了解到的。

“你昨日伸两个手指一直在那儿比划是做什么?”

“她可以问我两个问题。”

“你记的还挺清楚。”

“我那又不是真喝醉了。”

“你喜欢那个胡姬?”

角宿被氐宿这正中下怀的一问给逗乐了,他单挑左眉,说,“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你说错了。”

李婉,学识广博,姿色出众。虽出身赵郡李氏旁支,但备受宠爱。

角宿初遇李婉,就是在这家胡肆,李婉那日是要带她的胞弟回去读书。

角宿清楚的记得,李婉当众作劝学诗七首,她的才识令在场一众文人墨客交口称誉。

李婉渊博的才学和出众的容颜使得一年轻公子当场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还言真意切地发誓说此生非她不娶。

而李婉留给他四个字:恕不奉陪,然后带着她的胞弟坐上马车离开了。

李婉的不理会,让那个年轻公子感到自己丢了脸面。

他不管不顾的冲着马车扯着嗓子大喊,说李婉不过是个女子,再漂亮再有学识将来也得嫁人。

还咒她将来嫁的郎君要么是个赌徒酒鬼,要么就是街边乞丐。

李婉的弟弟本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出言不逊的东西,谁知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教训过他了。

角宿再与李婉相遇,可不是他远观了,而是撞了个满怀。

李婉本是乘马车,途经珍绢阁,想着过几日便是长姐的生辰,进去挑几匹漂亮的布料,回头为长姐裁制新衣。

就在李婉刚下马车,路边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只狗,直冲着她跑来。

狗嘴里叼着半只烤鸡,大娘手里拿着烧火棍,边追边骂。

“啊!”

李婉一声尖叫,她拔腿就跑,跑的飞快。

“小姐!”

李婉怕狗,这只突然窜出来的狗,把她吓得不轻。

李婉狂跑了一段,回头看狗有没有追过来,她脚下还没停,却不曾想撞上了刚从馄饨铺子起身的角宿。

李婉嘶了声,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同角宿诚恳道歉后,本打算回去,又忽然停下,转身叫住角宿。

“你就是那日仗义执言的公子。”

李婉当时掀开竹帘回头看,看到了他本劝告那年轻公子不要如此侮辱,年轻公子转头连着他一起骂起来。

角宿虽然觉得这个人说的话确实不堪入耳,但他不会同一个凡人计较什么。

年轻公子看他长的人高马大的,被辱骂了却连还嘴都不敢,甚至脸上都毫无愠色。

年轻公子断定角宿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所以他的气焰更加嚣张。

他向前走了几步,想在气势上更压角宿一头,好找回刚才丢掉的脸面。

好巧不巧,胡肆二楼的一盆水,正好泼到年轻公子的身上,他从头湿到脚。

年轻公子起初是处于懵圈的状态,随后缓过神来气的不轻,抬头就要跟泼水的人理论。

可是,就在他抬头看到了坐于二楼之人的脸,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灰溜溜的跑走了,街上还留了一道水印子。

看戏的一众人等也抬头望去,想看看是什么人能让户部侍郎的二公子瞬间变的跟夹着尾巴的狗一样。

二楼的窗合上了,也不知究竟是何人。

“太子哥哥,没想到我泼的居然这么准!”

“是啊,还好没泼到其他人,要不我还得替你解释道歉。”

“嘿嘿。”

“那日之事,不过是我……”

“多谢公子了。还有刚才,实在抱歉。”

李婉的笑容就如同大漠上空的艳阳,她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所以,你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李婉?”

“是。”

“你去胡肆看胡姬跳舞,也是为了一解相思苦吧。”

他们虽久在寂静清冷的东域星宫待着,但也不是不懂何为情爱。

“其实,我对她,谈不上喜欢,只是欣赏。”

“我可不信。”

“你帮我去把这个还给她,我还有事。”

角宿交给氐宿一串琉璃坠,转身向反方向走。

角宿要去找李婉。

“我不要入宫,谁爱当太子侧妃谁当去!”

“阿婉,是太子殿下亲自同皇上讲的,圣旨都到了。”

“我和太子殿下素未谋面,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啊,娘?”

“阿婉啊,就算是弄错了,你当上太子侧妃,于你爹和弟弟的仕途也有莫大的助益啊。”

“娘,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

“阿婉,我们虽属赵郡李氏,但不过也是个不起眼的旁支。李氏直系可谓是在朝堂平步青云,也没见着怎么帮扶咱们。”

“要是你当上太子侧妃,咱们可就……”

“娘,说到底,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工具,对吗?”

“阿婉,你这么说可就伤娘的心了。你看爹娘从小对你百般宠爱,吃穿用度样样也都不比你弟弟差。现在我和你爹在给你寻个好夫家,也是为了你将来着想。”

“与其嫁给那些纨绔,还不如当个太子侧妃。虽说不是太子正妻,但人要懂得知足,你说是不是,阿婉?”

李婉从屋里跑了出去,她不想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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