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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老人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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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宁呈来到太平府西门时。

士兵说,老李头已经回去了。

他看了眼黑压压的夜幕,决定明日再去李家。

次日清晨,天色朦胧。

无忧城上空,黄褐色的云层近坠如在头顶,雨水滴滴答答的砸歪了街边的草木。

宁呈打着油纸伞,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他伸手接住伞沿流下的雨滴,刺骨的冰凉直往心窝子里钻。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的一场雨。”

说话时,白气从他口中冒出。

脚下的草尖泛黄,远处的树叶稀稀拉拉的在枝头间摇摇欲坠。

雨水洗去尘埃,反倒让冬初的草木再次绿意盎然。

不过,这场雨之后,寒气一生,花凋零、草枯萎、叶衰败。

寒天快要来临了,宁木匠的记忆中,每年的冬天,街边都会冻死很多人。

远处的屋檐下,几个乞丐抱着抖作一团,衣衫单薄,脸色青黑。

雨水夹杂着腐臭的气味从地面上窜起。

李家大院,到了。

院门半开半闭,踏过门槛,走入院内。

水洼深深浅浅,一脚下去,溅起泥点。

宁呈踮着脚走过泥院,停在窗纸后亮着光的房门前。

房中有人在交谈。

他在门口跺了几下脚,甩去脚底的泥浆之后,敲响了房门。

“老李头……我来看看你。”

走入房间。

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不算清新,有股木匠特有的木香味儿。

壁炉中煤块红热,火光将人影摇曳在光秃秃的墙壁上。

三人围着壁炉而坐。

一大一小两件蓑衣挂在火炉上,水汽蒸腾。

高凳上的是国字脸赵坤,轮椅上的是娇弱的赵灵鱼。

老李头弓着腰坐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宁呈找了个小凳坐在老李头身旁,望着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不知该从何说起。

赵坤开口道:“昨天衙门贴榜了,我让灵鱼去看了看,说是失踪案破了,犯人就是木头。”

老李头脸上无悲无喜,眼神浑浊,闻言,动了下脖子,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

宁呈忍不住开口道:“木头应该是被邪物影响了。”

说起这事,直到现在也没找到马缺身体异变的源头在哪儿,去了趟那间牢房,可惜一无所获。

只能请求齐悦去查马缺的过往,希望她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世道,不太平,”老李头垂下头,脸上笼罩着阴云。

宁呈的食指在膝盖上慢敲,他在想自己能做些什么。

这样下去,老李头估计要垮。

房中顿时陷入泥沼般的寂静中。

赵灵鱼眨眼左看右看,两只小手纠结在一块。

不多时。

宁呈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告知老李头。

“我从上一案中得到一些证据,虽然不能断定白兰究竟出轨与否,但可以证明她的死因另有蹊跷。”

老李头木然扭头看向他,呢喃了一声:“她是个好孩子。”

“我会彻查白兰死因。”

为了死者,为了李家,也为了自己。

修士掌握非凡之能,难道就是为了愚弄凡人?

简直,不可饶恕!

赵坤向赵灵鱼使了个眼色,然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他摇晃着老李头的肩膀,说道:“要不我让灵鱼认你为干爹得了。”

赵灵鱼会意,推着轮椅上前,细声软语地说道:“干爹,你年纪大了,可要注意身体。”

老李头僵硬的眸子动了,他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翻手在地上磕了磕斗钵,干燥的烟草洒落一地。

哦,他没点燃烟草。

“灵鱼可比木头乖巧懂事多了。”

“你就说你认不认这个干女儿吧!”

赵灵鱼紧张又畏缩地盯着他看,瘦削的手指紧紧的绕住衣角向外拽。

老李头把烟嘴放在干裂的唇边,笑呵呵道:“认,为什么不认?有人要给我养老,我乐还来不及呢。”

宁呈松了口气,老李头太惨了,自从那场庆生宴之后,儿媳通奸已死,如今儿子又……

他整个人都垮了,肩塌了,面容肉眼可见的衰老,头发也变得苍白稀疏。

七十多岁的人,现在看着像快入土的样子。

“我有儿子,有儿媳,不如让灵鱼当我的孙女吧。”

赵坤霎时急了眼,伸手打断要点头说好的灵鱼,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

“为啥?”

“你要当了爷爷,那我不成儿子了。”

宁呈嘴角抽搐,这很赵坤,有点良心,但不多。

老李头笑了笑:“那就女儿,等正式开了店,咱们热热闹闹的办个宴席,到时候,让灵鱼风风光光的拜干爹。”

“对对对,”赵坤也跟着笑,“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嘛,实在感觉难活,去找末虚寺上柱香,保管你心情舒畅。”

老李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赵灵鱼知道他不喜欢寺庙,于是开口缓和气氛:“干……干爹,我们都在呢,我去给你洗个宁供奉带来的苹果,可甜了。”

宁呈没留下来吃早饭,他还得修行。

……

管家院。

澡桶中热气翻涌。

宁呈在药汤中打坐融魂。

今日不同于前几次的药浴,身体在酥酥麻麻的同时,隐隐有了些许刺痛感。

这是开始深入融魂的征兆。

此后,炼体药浴的快感会逐渐被痛苦所覆盖,修士唯有以大意志力忍耐痛苦,才能提升修为。

炼体境,不仅炼去肉体中的杂质,同时磨炼的还有体修的心性。

修行,本就是中流击水,逆天而行。

宁呈跨出澡桶,接着开始俯卧撑,背上背起一块石锁,起伏的很快,隐隐有风声作响。

这次药浴融魂效率又下降了一些,预计修行到炼体三成,共需要进行五次药浴。

佘淼敲响墙壁,幽幽道:“画呢?”

“呼,”宁呈甩掉石锁,起身穿好衣服,回道:“这就开始画。”

他坐到书桌前,单手磨墨。

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九州的生活。

睡前不再因为无聊而辗转反侧,脑中想的是这一拳怎么发力更快,那一拳如何侧步闪躲。

骨子中好斗的血性正在醒来,每一场擂台赛都打得无比酣畅。

然而。

前世的一切正在远去,有的深埋于记忆中,有的化作模糊的印象。

只有为佘淼画画时,才能回想起那个世界的景象来,这似乎是唯一与前世联系的时候。

如果不曾遇到她,自己是否会在冰冷残酷的世道中,逐渐蹉跎遗忘了过去?

宁呈摇头失笑。

世道残酷,但人心依旧复杂且有趣。

即便是笑眼漠视世间的佘淼,不也是个纯爱?

哦对,她不是人。

“更有趣的剧情……那就画个华夏的故事吧。”

过度一章,看官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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