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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阴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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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簪子刺入脖颈一分,殷红的鲜血缓缓渗出。

随从吃痛,沈策手疾眼快走过去,剑柄朝着他的下巴一撞。

他口中银哨混着血意落地,语气阴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偷袭我?”

沈漪眸光淡漠如雪:“我们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随从目光阴冷,哼道:“休想从我口中得知任何消息,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倒是个忠心不怕死的。”沈漪眼波流转,漾起清泠泠的微光,“大哥,方才我给你的毒丹药恰好派上用场了。”

“此毒丹药毒性极强,服下后便会腐蚀五脏六腑,却不足以致死,每每发作,痛不欲生。既是他忠心为主,亦不怕死,那大可让他试试这叫人穿肠烂肚的毒药。”

沈策对上了沈漪清澈见底的眼眸,瞬间明了她的用意。

他收回了剑,佯装在身上找毒丹药,道:“如此甚好。”

随从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双目紧紧盯着沈策的动作,嘴唇不断地蠕动着,哪里还有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我等乃夏侯将军手下的士兵,奉了将军之命,把守关卡,纶城只出不进。”

沈策英朗的俊脸晦涩不明。

夏侯将军何许人也。

他祖上三代皆是将士出身,骁勇善战,为保卫北襄国立下汗马功劳。

七年前敌国突厥突袭北襄国边境,夏侯将军率兵出征,兵贵神速,将突厥击得节节败退,大获全胜。

贺元帝龙心大悦,极为器重夏侯将军,特赐他可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殊荣。

夏侯将军此人,向来好大喜功,他没在朝堂中请求前来纶城治理水患,反而私自出兵阻拦来人进入纶城。

他到底意欲何为?

雨水打落在沈漪的素靥上,淌过她莹彻嫩白的肌肤。

她的语气温软矜雅:“夏侯将军是否要对护城堤岸下手?”

随从目光一震,听此女子音色,应不过是及笄之年,她竟有如此过人的胆识。

再且将军密令,只有他们军营的士兵才知晓,她又是如何猜得到?

他闭上了眼睛,颓然道:“正是如此。今日夜里,夏侯将军会派人煽动护城堤岸之下的沛郡百姓暴乱,再有八千士兵混入暴民其中,搅乱局势。”

“最后,夏侯将军,沛郡的郡令,还有神机营禁卫军的内鬼三者里应外合,趁乱掉包修筑堤岸的材料,后将堤岸摧毁,造成洪水泛滥,借此栽赃陷害太子。”

沈策与府中护卫神色愤怒。

摧毁护城堤岸,必定会导致数以万计的老百姓伤亡,流离失所,此举简直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夏侯将军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郡令,也敢掺和栽赃陷害太子一事?难道他就不怕太子秋后算账,抄家杀头?

沈漪腕白肌红的素手攥紧了簪子,心尖一抽。

果然如此,前世阿璟确是为人陷害。

桩桩件件,环环相扣,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步步将阿璟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神机营的禁卫军是贺元帝自阿璟立为太子后,赐给他的。那时阿璟尚且年幼,禁卫军插入奸细,他又如何能防备?

陷害阿璟的幕后主使,是野心勃勃的四皇子萧楚恒,还是不显露山水的八皇子萧是安,抑或是夏侯将军一人所为?

她声音不由冷下几分:“夏侯将军与何人勾结陷害太子?”

随从缓缓睁开眼睛,声音破哑:“不知。”

沈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剑柄再重重朝着他胸口一撞。

他沉着声音道:“老实交代。”

随从痛得脸色惨白,直弯下腰,狼狈不堪道:“确是不知。”

沈策俊脸的怒意更甚,他拔剑而出,厉声道:“如若你有所隐瞒,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沈漪上前,抓住沈策的手臂,轻声道:“大哥,不必再与他纠缠,当务之急,我们要赶在夏侯将军的士兵摧毁堤岸之前,告知太子。”

她淡淡瞥向随从,眼中映着浅薄之意:“将他敲晕即可。”

随从终于看清沈漪的容颜,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通身尽是风韵雅容的气度。

他暗暗咬着后槽牙,这分明是养在深闺里头的贵女,她不在闺阁之中绣花烹茶,抚琴焚香,竟抛头露面出来败坏将军的好事。

最让他可恨的是此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却有一副蛇蝎心肠!

沈策向来宠着唯一的嫡亲妹妹,自是对沈漪言听计从。

“好。”他收回了剑,伸向劈向随从的后脑勺。

随从惨叫一声,便双眼一黑落在地上。

沈策回过头,对着沈漪语气沉重道:“漪娘,夏侯将军的士兵有八千人,郡令手下的官差不计其数,他们伪装成暴民,欲对太子不利。”

“神机营的禁卫军不过两千人,修筑堤岸的役夫眼见暴乱必定会落荒而逃,太子情况实在危险啊。”

沈漪眼波凉沁沁,声音从容:“大哥,几日前我命花枝派人在纶城备好几千石粮食,有三千护卫把守,可调遣他们去支援太子。”

沈策神色微愣,呆望着淡然自若的沈漪,仿佛早有预料这三千护卫会派上用场。

几日前纶城水势并不凶猛,为何漪娘会提前储备好粮食?再且把守粮食,何需三千护卫?

不过此时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他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

夜幕降临,雨势依旧未减。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护城堤岸之下是沛郡,有数万户人家,这一夜,他们注定是无眠的。

他们世代生活于此,男耕女织,日子虽不富裕,但也是平淡和美。

这百年一遇的暴雨,似要将他们彻底摧毁。

趁着夜色,一行黑衣人来势汹汹地闯入老百姓家中。

“太子有令,护城堤岸水势告急,即将大决口,凡年满十五岁,四十岁以下的男子,皆是前去加固堤岸,违者杀无赦!”

说罢,他们在家中掀得人仰马翻,将粮食搜刮殆尽,再将年轻力壮的男子拉走。

有反抗者,轻则毒打一顿,重则用佩刀活活刺杀。

一时间,凄厉彷徨的哭喊声弥漫在雨夜中。

而后的沛郡老百姓得知消息,奔相告之,纷纷从家中窜逃,人心惶惶。

黑衣人差穷追不舍,逃亡的老百姓悲从中来,几近绝望。

他们心中的满腔怨恨在升腾,太子暴政,为了他一人的功绩,分明是不把他们老百姓当人看!

忽然,有男子在逃亡的人群中大喊:“诸位乡亲父老,护城堤岸即将大决口,太子逼迫我们去修筑堤岸,无疑是逼着我们去送死。”

“不从者,活活被他们打死。横竖都是死,为何我们不拼死一搏?”

众人听此,双眼通红。

他们心中的满腔愤恨犹如烈火在延绵不绝地焚烧着,齐声道:“太子暴政,将我们逼上绝路,我们等拼死一搏!”

说话的男子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引发暴乱沛郡老百姓这一步,成了,只待下一步趁乱捣毁护城堤岸了。

护城堤岸,缀满了以油帔披裹遮掩雨水的灯笼。盈盈灯火,在风雨中摇摆。

神机营的禁卫军与纶城役夫冒雨加固堤岸,修补决口,一切皆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萧璟立在堤岸边,眉眼萧肃冷清,湛然若神。

他生得很高,肩膀平直,玄色长衣被雨水打湿,胸膛与胸膛的肌肉脉络清晰可见。

分明面容还是禁欲凛然的,却无端有一种迫人的荷尔蒙。

“报——太子殿下,沛郡的老百姓突发暴乱,朝着护城堤岸这边汹涌而来。”一禁卫军浑身是血,撑着一口气道。

说罢,他便断了气。

神机营的禁卫军目光一凛,好端端地怎么会生起暴乱?

难道是宫中哪个皇子的阴谋诡计?

未待他们细想,不远处传来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声音。

萧璟眉色冷峻,手中长剑出鞘。

禁卫军亦是拔剑,蓄势待发,准备迎敌。

“咻咻咻——”

漫天遍地的箭矢朝着萧璟他们射来,在前头的禁卫军始料不及,胸口,手臂,甚至脑袋被箭矢刺中。

修筑堤岸的役夫吓得屁滚尿流,作鸟兽散。

夜一,夜二两人挡在萧璟的身前,急声道:“殿下,这行人箭法训练有序,根本不是暴民,是有人要冲着您来。”

“卑职等护送您离开。”

萧璟丹凤眼透出阴戾的血影,他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让开。”

夜一与夜二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只好让开。

萧璟长剑一挥,箭矢回旋,朝着放箭的“暴民”刺去。

“暴民”眼睛瞪圆,不可置信地望着头顶上的箭矢,滚烫的鲜血淌出,倒地身亡。

旁侧的同伴身体一抖,被萧璟的气势威慑得胆颤。

夜一与夜二见此,他们放声大笑:“你们这群所谓的暴民,竟敢在殿下面前放肆,简直是死路一条!”

萧璟率着禁卫军步步前行,他的目光沉肃,箭法精湛。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袭来,“暴民”死伤的人数竟比禁卫军还要多。

“暴民”的箭矢已然用完,他们恶狠狠地放下长弓。没想到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他们换上了弯刀,朝着萧璟等人杀去:“冲——”

咣当,咣当,禁卫军的长剑与“暴民”弯刀交接,在雨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血柱飞溅,染红了大地。

“阿璟!”苍穹之中,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透过无重数的雨帘飘荡至萧璟的耳中。

萧璟的心口一震,丹凤眼燃起炙烫幽烈的焰火。

他循着声音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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