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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遗憾（上）
-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看着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样，但却早已没有呼吸的爸爸惶惶不安。
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藤椅上了，妈妈在其身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她早已木然，再也哭不出来。
王沙甚至在父亲断气的一瞬间竟有一丝丝窃喜之意，终于不用再砸钱在没有希望的人身上了，终于不用再那么辛苦的一天打两份工了，终于不用再委屈自己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终于要结束了...
“闺女，去陪陪你爸吧。”
一个脸上满是疲倦，眼含热泪的中年女人跟王沙哽咽地说道。
“好！”
王沙木然应答道，她早已没有思想了，如今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旁人支来唤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痛苦，只是沉默不语。
王沙和其表妹梦云坐在长条窄椅上，看着躺在尸体冷藏柜里的爸爸出了神。
王沙脑子现在如同一团乱麻，缕不出头绪，也说不上来有多难过，只是觉得苦日子快结束了。但是为什么明明痛苦要结束了，而自己更加难过了呢？
“哎，我总觉得舅舅刚才呼吸了一下啊，他的胸口一上一下的。”
梦云将手放在冷藏柜上，眼睛直直的盯着躺在里面的爸爸淡然的说道。
“我也觉得。”
王沙苦笑着回应道。她也将手放在冰柜上，好似这样就能离爸爸更近一点。
王沙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很恍惚觉得不真实，可抬头看看布置好的灵堂又被拉回了现实。
我没有爸爸了？他明明刚刚还在呼吸啊，他明明就是睡着了，只要我去喊他他就会醒来，他会给我做饭，会给我烤羊肉串，会给我买冰糕，会和我一起看电视.....
七月酷暑难耐，王沙觉得很累又很热，在晒的屋顶着火的房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其间，早已不知自己哭了多少次了，也不记得来了多少人伏在冷藏柜上痛哭。
那些来往的人王沙一个也不认识，只是看着有的人进来便扶着冰柜角嘴里哭喊着“兄弟哎，你怎么就撇下这一大家子走了呢？”哭喊一阵，便有人拉起他们走进里屋了。
王沙看着她们出了神，她们到底是真心的还是表演给我们看呢？算了，人都没了，还管什么真不真心干嘛！
好困啊，太想睡觉了。王沙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就只想睡觉，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在冷藏柜前坐到晚上九点半，家里老人招呼她们去睡觉了。
王沙倒头挨枕头就着了，太累了。
葬礼当天
早上五点半起床坐在冷藏柜前面，王沙回想从父亲病倒到离世前后短短四十五天半，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恶梦，以为醒来时会顿感解脱，不曾想醒来后却又是另一个无法直视的深渊。
今天下午就要安葬父亲了，这是我离他最近也是最后一次了。
王沙的父亲就像中国大多数家庭中不作为的爸爸一样，不会表达爱，没有上过什么学，早早混迹社会身上市井气息极重。
王沙经常想，他到底爱不爱我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爸爸并无伴自己成长，他也从未对我说过喜欢我，爱我的话。
在王沙印象里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只爱他自己，从不顾及我和母亲的感受，他生病也全是自己作的，旁人说什么都不听。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
家里人对王沙的爱她都能感觉的到，可是唯独父亲的情谊自己感知不到。她想知道答案！
葬礼很快结束了，王沙被人拉来扯去完成一道道礼节，最终将父亲火化放到那小小的盒子里。
王沙手捧盒子时突然鼻子一酸“哎，这么小个地方也不知道你挤不挤？”
爸爸安置在了他的归处，他的离开好像什么都没变，可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爷爷奶奶是抱着怎样的决心看着自己的独子离去的呢？
自己还没能得到只有他知道的答案就已然失去了他。
怎么会不遗憾呢？爸爸没能看到我的大学毕业证书，没能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没能......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永远困在这潮湿当中，是清晨空荡的厨房，是晚归漆黑的窗，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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