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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大明行万里-> 第二十六 高风亮节忻城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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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 高风亮节忻城伯
- “那少年真是这般说的?”
南京西城忻城伯府中厅,高大魁梧模样威猛的忻城伯赵世新端坐在堂上,面色凝重地询问站在下手的家丁总管兼亲信护卫钱兆东。
钱兆东当时也在现场,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出面而已,忻城伯对自己儿子的德性知道得一清二楚,每次他出去放浪都会派个亲信暗中跟着,一是保护,二来也是怕儿子真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给自己招祸,今日恰巧是钱兆东当值。
“爹,这姓钱的骗你!那小子最后那句话直接先骂的你,他说忻城伯算个吉霸,莫非这南京城不姓朱改姓赵了?绝对是这么说的,孩儿要是撒句慌,出门就让马车撞死!”
躺在地中间担架上的世子赵之龙,一边嚷嚷,一边恨恨地看着钱兆东,他对钱兆东没有当场救他这件事耿耿于怀,借着由子在他爹面前告刁状,也想挑起他爹的怒火好替他报仇,
“那少年真的如龙儿所言,是这般说的吗?有话说话不用遮掩,”赵世新没理会儿子的挑拨,转头再问过钱兆东,
钱兆东大窘,在伯爷的逼视下,还是点了点头,他之前的确故意把前一句给省略了,总不能当这赵世新的面复述一遍忻城伯算个吉霸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吧,
“嘶……”赵世新不由得仰起硕大的脑袋倒吸了口凉气,沉吟了片刻,又重新问起当时更多的细节来,
“你先前说出手的老头应是来自大内的高手,这种可能性你觉得究竟有多大?”
“起码八九成吧,因为那老头并非普通人,如果标下没看错的话,那人应是个阉人,”
“爹你别听这姓钱的胡说八道,他这是故意把外人说得厉害些,好掩盖自己的贪生怕死和无能……”赵之龙抢白道,从被抬回来,这位世子就一直嚷嚷着要把府里所有能打的都叫上去找回场子,也是被钱兆东拦下,先禀报的伯爷,
钱兆东闻言脸都憋红了,却又不敢当面反驳世子,站那里没吭声,
“你个小畜生给我闭嘴!回头再收拾你,”赵世新怒斥了儿子一句,转头和颜悦色冲钱兆东说道:
“东子你接着说,我信得过你,更不会因我儿被打就迁怒于你,”
“那老头的身手,恐怕世所罕见,有点太过邪门!至少标下是从未见过,自知不是对手,所以就……”
“比之乃父何如?”赵世新没理会他后面的解释,反而追问了句,
这钱兆东的父亲乃是福建莆田南少林寺非常有名的俗家高手,更是名将俞大遒的同门师弟,俞大遒的个人武力那可是正史都有记载,单枪匹马独挑北嵩山少林寺,全寺数百武僧竟无一合之敌。
钱兆东自小随父习武,出师后四处历练以武会友,挑过不少场子会过很多有名的游侠高手,后又跑去蕲镇从军多年,不但个人武技精湛,带兵打仗也是把好手,才被赵世新看中招揽到麾下,单纯以个人武力而言,钱兆东在整个南京城各勋贵府上的护院家将中,也能排在前几位。
“我父也远远不如,”钱兆东实话实说,“当时那老太监空身入白刃,举手投足,轻描淡写就卸人胳膊腿,我那被伤了的四个手下当时可是摆了个小鸳鸯阵,攻防一体进退有据,绝非易与……”
赵世新安慰了钱兆东几句又郑重警告了儿子不许乱来,把两人打发下去,赶紧招来了自己的幕僚贾放商量对策。
“伯爷是说那少年不但有疑似宫内的近侍高手暗中护驾,身边还有东厂档头和锦衣卫百户跟着,出手阔绰一掏就是十万八万两银子,还挂了个滁州义惠侯府的假名字?”
“对,而且那人住在丹凤客栈,那里本就是东厂在南京城里的暗桩,”以赵世新在东城的能量,很短时间内就查到了不少内容,
“伯爷的意思是这人可能宫中的贵人或是万岁爷派来了的,却鬼鬼祟祟的来到南京,不巧被世子给撞上了,怕不易善了?”
“那个我倒不担心,我是怕乾清宫那位耐不住了想要秋后算账啊,别忘了刘世延可是死了有五年了,”
赵世新说的乃是诚意伯刘世延。
万历二十几年,万历皇帝开始往各地派驻税监矿使,大肆敛财,但大明最富庶的江南地区向来是南京勋贵和文官们的地盘,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一边是勋贵和文官朝臣纷纷上书弹劾外派太监们各种罪状,一边组织地方势力与京城派来的太监斗法,最后发展到公然打杀御派税监,围攻税监衙门的地步。
万历二十九年,发生了轰动一时的“苏州织工抗税民变”,也给这场争斗画上了完美的句号,万历皇帝最终选择了退让,自此,整个南直隶的税监矿使都形同虚设名存实亡。
这当中,跳得最欢实的就是魏国公的头号狗腿子诚意伯刘世延。
大明朝的勋贵体系分为两派,一派是以魏国公为首的淮西勋贵,多是当年跟太祖一起打天下的淮西老乡,另一派则是靖难之役中支持成祖的有功之臣,以英国公为首称为靖难勋贵。
当年成祖迁都北京,靖难勋贵自然都跟着去了北京,淮西勋贵们则留守南京。大明素来有南富北贵的说法,就是说南京的淮西勋贵经商开矿走私海贸,善于敛财,而北京的靖难勋贵则权势更大更得皇帝信重的意思。
刘世延代表南京勋贵跟万历皇帝打擂台,并最终大获全胜,万历皇帝认栽了,却还是找了个由头把刘世延给削爵监禁,到万历三十七年,又寻个借口把刘世延给宰了,算是小小出了一口恶气。
南京勋贵们事后也曾担心过万历皇帝的后续报复,但这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刘世延也死了五年,这只悬在半空的靴子虽然还没落下来,但大家也早都不当回事了。
忻城伯赵世新看似粗放一副武人做派,实则外粗内细颇有心计,这人一有点小聪明就难免胡思乱想,越想越复杂,就自个脑补到十几年前的事去了。
“学生倒是觉得伯爷多虑了,”贾放想了想道,他是个屡试不举的秀才,
“您可以退一步来想,单凭那神秘少年最后的那一句话,就说明哪怕这些人鬼鬼祟祟的跑来南京,真要对付谁的话,那目标怕也不会是伯爷,乾清宫那位当年吃了那么大的亏都忍了,现在就更不可能把事情闹大。”
“对啊!”赵世新一拍脑门兴奋的说道,“确是是本伯着相了,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南京城内这么多勋贵,上有国公,中间还有那么多侯爷,天榻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他忻城伯,自己多余操这份心,只是爱子与那人结了梁子,赵世新终究还是心有疑虑,就问道,
“但现在我儿既然已经歪打正着给撞上了,后续该如何处置,还请先生教我。”
“学生的看法是,那人虽然也伤了世子和咱们的人,却明显留有余地,说明此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伤完了人还大摇大摆的接着逛街,摆明了是给伯爷看的,”
“是向本伯示威么?”
“非也,一是说明此人还有后续手段并不怕伯爷报复,其实还是跟前面一个意思,大家到此为止,另外还有个最大可能,就是间接给伯爷传个话而已,意思是大家最好一切照旧,不要声张,”
“哦,先生这个说法倒是有些意思,”
“至于是不是这样,伯爷倒可以出手一试,自可见分晓,”
“如何试?”
“很简单,伯爷先在府内封口,然后也找那吏目分说,尽量把事情压下来,这样的好处是,无论后续如何,至少伯爷不会不明不白的当那出头鸟替罪羊……”
本来就爱动脑子的赵世新听后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然后,伯爷可派一心腹之人暗中给那人送点钱意思意思,就说家人孟浪惊扰那位女伴特表歉意,事后如若那人和手下没有异动,也没来联系伯爷,就说明学生猜对了,”
“何为异动?”
“比如那人此前都是狐假虎威糊弄人的,那他就可能会找机会逃掉,那伯爷自然可以出手报复,不过学生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小,基本可以排除,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内廷高手护卫,还出手豪阔随手十万八万带在身上,锦衣卫和东厂可以假冒,但这两样却无法假冒。”
“有道理,那先生觉得送多少银子合适呢?”
“一千两吧,多了伯爷的颜面过不去,毕竟伤的都是我们的人,少了又显得太过儿戏,”
“哈哈,先生果然大才!叫你这么一说我就全都想通透了,就按先生说的办!不过我还有个小问题,就是本伯想来想去,也始终想不出这少年究竟是京城哪一家的,想了好多人都对不上号,”
“伯爷无须理会此人是谁?来南京所为何事?更不要着意去打听,既然知道有可能是趟浑水,置身事外躲得远远的岂不是最好?这世道从来都是做得越多就错得愈多,有诚意伯刘世延这前车之鉴,伯爷何必再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诚意伯刘世延被杀后,虽然在南京勋贵和文官朝臣的一致努力下,保留了诚意伯这个爵位由刘世延的儿子刘孔昭接任,但刘家人财两失损失惨重,诚意伯府也从南京城里最顶尖的勋贵变成了最末流。
“先生果然大才!本伯得贾先生如得千军!幸甚幸甚,哈哈哈……”
原本真的只是狐假虎威只想吓唬吓唬人的张永乐,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会遇上个爱动脑子喜思量的忻城伯,更有脑回路清奇,千虑周详的权谋大师级幕僚贾放在一旁推波助澜,就这么误打误撞的将又一次小危机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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