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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云锁高峰水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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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金忠虽然表面平静,心里面却已经是惊涛骇浪炸开了锅,作为受过内书堂多年系统文化教育的知识分子型太监,他也不由自主的染上了这时代所有文人的臭毛病,梦想着能著书立传,青史留名。

而《御世仁风》就是他酝酿多年想要完成的那部巨著,可以说凝聚了他毕生的理想和心血。本来金忠和另外一名宦官张诚是万历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太监,一直留在身边听用,虽然在宫中地位表面看起来比不上司礼监那些大佬,但无论哪个大佬也绝不敢轻易得罪于他。

当初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写完这本书,金忠才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特意要求调到鸟不拉屎的凤阳府当个区区守备太监,可以说是自降身份自我放逐,只为远离京师这个权利斗争的漩涡中心,躲个清静好写书。而且开始的时候万历皇帝还舍不得,始终不肯放他离开,也是在金忠的苦苦哀求下才勉强放人。

最让金忠感到万分诧异的,他的这本书目前才写完第一卷不久,第二卷刚开了个头,仅仅写到去惘,后面的还在构思中尚未落到笔上,而张永乐一语道破的重民,文事,武备,臣道的确是他心中所思的部分。

这可太神奇了!当今世上知道他写书的人屈指可数,知道他书名《御世仁风》者一共不到四人,全是至交都在京城,而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竟然把他心中所思尚未落笔的部分一语道破,想想都觉得可怕!

“先不说我是谁,咱们还是先说说你的《御世仁风》吧,”张永乐趁热打铁继续捋条子,

“《御世仁风》将于万历四十八年在凤阳府正式付薪刊印,第一版四册,由司礼监掌印王安为你做序,”

“莫非还有第二版?”金忠不由自主的就进了张永乐的小圈套里而不自知,王安和他是内书堂时同窗,至交好友,金忠也的确动过想让他帮着作序的念头,除了私交最好,王安的职位职位比较高,也能为此书添色不少。

“你这书,不但有第二版,还有第三版,而你本人也将是我大明两百多年历史上,少有的能伺奉四任皇帝而不倒的中官,和你写的这本《御世仁风》一道青史留名!”张永乐言之凿凿极肯定的道,

“那……”金忠虽然听这少年的说法有点玄乎,可每句都恰好说到他的痒痒处,一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幸好张永乐没等他深问就又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版会在十二年后在南京刊印,八卷,配有大量插图,不过这时候替你校定和写序的将变成王体乾,”张永乐已经开始故意在话语里夹带私货,将一手神棍棍法舞得是油泼不进,

金忠只觉得天旋地转,再次震惊了,《御世仁风》最初的构思的确只有四卷而且无图,但在撰写过程中,他又才思泉涌觉得还有许多未尽之处,似乎该再加上几卷才是。

而且单单是干巴巴的文字,似乎难以打动他这书的终极读者,他本来就是要写给皇帝或者是一代又一代后世新皇帝看的,要是能图文并茂,浅显易懂,就更加适合了。

只是他写的时候感觉时不我待,就想着先按计划写完这四卷,待以后有时间再丰富内容添加插图,没想到心中所思,再次被眼前这神秘少年一语道破,让他此时对这少年更加信服。

不过金忠注意到那少年后面一句似乎另有所指,遂问道:

“十二年后我为何要换王体乾来校定作序?”王体乾和金忠关系尚好,但远远比不上他和王安的私交,何况现今王体乾只是执掌宫中尚膳监,无论资历还是职位都属末流,难免有些疑问,

“因为十二年后,严格的说,用不了十二年,王体乾会成为司礼监掌印,”

“那王安呢?”金忠随口问道,丝毫也没觉得自己和一个素味平生的少年,一起谈论未来发生的事有多荒唐,

“被王体乾杀掉了,”

“怎可能?”金忠惊呼一声,却是有些不信了,因为王体乾就是王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是知遇之恩,绝对心腹干儿子啊!内宫中太监往往最看重的就是人脉和传承,王体乾敢欺师灭祖?

“怎么就不可能,王安和东林那帮人走得太近,恼了新皇帝,不杀他难道留着他给新帝添堵不成么?”

这下金忠信了,王安和金忠同在内书堂读书时,就明显深受那些文官大儒们的影响,骨子里的确是亲东林这些人的,而近年来随着朝廷内党争不断,以东林为首的文官们屡屡向万历皇帝发难,导致万历皇帝干脆不上朝来逃避。

金忠作为最忠实的帝党,也曾劝过王安,就是担心他和文官们走得太近,干出些吃里扒外的事惹来大祸。而且这少年所说的新皇帝,他也信,他可是眼看着万历皇帝日渐苍老和衰弱,隐隐觉得万岁爷也捱不了多久了,才有那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最终驱使他离开京师。

信虽然是信了,可金忠还是对私交甚笃的好友可能死于非命而感到沮丧,不由自主的踉跄了几步,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这时,金忠就像是后世的范伟,一屁股坐到了赵本山的轮椅之上一样,脑筋立刻好使了,也可以急转弯了,才豁然发觉,自打进屋之后,自己这大权在握,掌管六府十二县兼统领八卫一所兵马的守备太监,竟被眼前这个捆得跟粽子似的神秘少年一直牵着鼻子,从头到尾,都是按照人家的路数一步一步往下走,不由得哑然失笑。

“哈!好小子!你还真有俩下子!”

可惜已经到眼前这个地步,张永乐怎么可能就此放过已经明显入瓮的老太监呢?直接使出终极神棍棍法——排山倒海!幽幽叹道:

“云锁高峰水自流。”

金忠闻言脸色大变,腾地再此从椅子上跳起,手指着张永乐颤声说道:

“你你……你刚才说啥?”

“云锁高峰水自流!”张永乐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并故意目光炯炯的死盯着惊慌失措,明显乱了分寸的金忠,又用轻柔得有些瘆人的口吻补了句:“你知道的,是太祖爷派我来的。”

“不!这……这不可能!绝不可能!”金忠已然失态,惊声叫道,嘴唇都有些哆嗦明显是吓的,“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本太祖元璋第九代世孙,楚王一脉朱盛葑!家父乃武昌府汉川奉国中尉朱蕴钫,因楚宗劫杠案,我五岁随父入狱高墙,十二岁蒙当今圣上恩赦为庶民,家中父母兄姊先后过世,留我一人流落凤阳,身无分文、目不识丁且手无缚鸡之力,幸得亲戚救助,投身一乡绅之家为奴,始上有片瓦遮身,下有立锥之地,但终日辛劳,仅苟延残喘耳……”

“……然本月冬至日午时,我本为行脚之挑夫,至龙兴寺替主家送香油,突遇白日惊雷,冥冥中有惊天动地之声音传来,有声曰,吾乃……”又是当初忽悠六叔的那一套,略加改动,又增加了数甲子的功力,照着金忠就忽了过去。

然后又将自己如何利用此机会潜伏在银库密室中,最后盗银成功的全过程,连后面自己放生池沉银再伺机起回,藏在哪里,以及六叔和现在守在小院里的朱老四的身份,也都和盘托出未有丝毫隐瞒。

当然,那日他隔墙听到金忠与圆觉的对话一事未提,怕让金忠误会自己是听到了什么才借题发挥来忽悠他。

这一套组合棍法,写实与玄幻,现实主义加魔幻主义一整套下来。也不由得明显呆坐当场的金忠不信了。

但金忠毕竟不是六叔,到了这般地步明明信了九成九,却还是没像六叔那样直接就范。竟然还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与理性,其与六叔间高下立判。

见金忠似乎有些恢复过来,转身要走,张永乐又叫住了他,

“我知你是要找人验证我所言一切,只是即便你验证过我所言不虚,恐怕还是未必肯全然相信,”

金忠心说,你算说对了。虽然他也迷信,但他对太祖爷的感情,可不是六叔那种憋屈多年的后世子孙那样强烈,甚至可以说毫无感情,金忠真正有感情的只有现在的万历皇帝,哪怕张永乐说的全部是真的,他也对依靠这样一个少年匡扶大明心存疑虑,更别说如梦境里太祖爷神迹所言,还全力辅佐他?

而且再退一万步讲,匡扶大明对于金忠这样一个老太监,又能有多重要呢?

张永乐此时如有神助,自然准确把握到了金忠细微的心理变化,就又加了最后一甲子功力,神棍道:

“金公公,我告诉你个法子可以验证,你现在就可以去焚香,浴身,再准备三牲五果,有条件的话就太牢少牢备齐,去太祖爷的牌位前诚心祷告,你就问他老人家,朱盛葑是不是他老人家派到今世来匡扶大明延续大明国祚的!记住了,只要问这一句!千万不要多说多问,不然那圆通和尚的下场,你也看到了,那个秃驴就是因不舍那阿堵之物,言语中对太祖爷的决定颇有微词,犯下大不敬之罪,才遭此业报……”

张永乐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必须要隐晦的提醒眼前这个老太监,不支持我不支持太祖爷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虽然他百分之百的肯定,圆通和尚的病倒与最终死掉,与太祖爷的神力无关,太祖爷要真有那么厉害也不用让自己穿越了,直接见谁不对灭了谁就是了。这事纯属意外巧合。

也就在这时,张永乐见那金忠果然神情恍惚了一下,心说这回才算基本成了,前提是太祖爷爷能真的显灵。

但张永乐觉得有必要赌这一下,要是太祖爷在自己这常年香火不断的龙兴之地都无法做到这一点,那就证明自己此次穿越之旅是一锤子买卖,肯定回不去了。

反之,就说明还又机会。

金忠坐在椅子上默了片刻,想起冬至那天白日惊雷的诡异,还有那圆通和尚,前脚还满嘴胡说八道为自己解梦,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几个时辰后就蹊跷无比的病倒,再到昏迷卧床达十数日才圆寂,至始至终,未发一言的古怪。

还有这神秘少年种种匪夷所思的说辞和表现,还是下定了决心,然后说了一句,你且等着,就一路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那少年颇具尿性的声音——

“切记只能问一个问题,估摸着太祖爷顶多会给你一个字最多不超过两个字的回答,你也不要多说,当你明白了舍生取义的道理,你自然会回来这里,与我共唱这一首歌的……”

张永乐用电影《大话西游》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作为结束语,这一刻,他隐隐有神棍附体,半仙将成的趋势。

等金忠离开后,张永乐虽然并未被松绑,但整个身心却是完全放松下来,蹦蹦跳跳自己跳到凳子边坐下。

结局已经注定,自己穿越后面临的第一次生死危机算是渡过去了。

即使太祖爷没有显灵,金忠也不大可能为了这笔银子杀他们叔侄仨灭口,甚至只要自己不是狮子大开口,他还会给与自己一定的帮助,礼送自己离开凤阳。

当然,太祖爷要是显灵那肯定是最完美的,自己就不用顾忌,完全可以真的狮子大开口,并能得到此人的辅佐,至于是否真心实意或全心全意,那都不太重要了。

至少在眼下这个阶段,有金忠这样一个人帮自己,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帮帮自己,也会给前期工作带来巨大好处。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摸黑渡一条水流很急得河,刚走几步,就遇到过路的一条船,而这条船愿意为这个人打开探照灯来指路,甚至愿意渡他一程……

金先生,金公公,求您老扶我上船渡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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