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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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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河示意桑榆别出声,他放轻脚步,轻声道:“竹心,我们别再见了。”

“为什么?”

竹心不明白,她明明与桑榆相处得很好,桑榆为何会突然如此。

楚河赶不走竹心,于是说了狠话:“你写的词我不喜欢。”

这三年,楚河与竹心相守在城外,她写词,他谱曲。

楚河很喜欢竹心写的词,她描写男女之情不加修饰,用词大胆。

每每写到高潮,二人吹灯就寝。

可是慢慢的,竹心不再满足于此。

她想要得更多,她想看面具下的楚河。

那日,她故意将油灯放得很远,楚河起身要去关灯时,竹心拦住楚河:“今夜可以不关灯吗?”

兴头上的楚河答应了,但整整一个晚上,楚河愣是没摘下面具。

竹心也想假装不是故意地弄掉那个面具,但每次都能被楚河察觉。

楚河非常敏锐,整整三年,竹心都没能看到楚河的脸。

后来有一日,楚河让竹心看他写的词。

竹心看完后觉得有几处不好,就上笔改了。

楚河勃然大怒,转身离开。

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竹心足足等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对她而言,比三年还长。

她决定不再等,重新回到那座城。

可是进城的时候,远处那道笛声愈加激烈起来,仿佛在告诉竹心,不准回去,不准回去。

竹心点了两壶茶,依旧坐在以前那个位置。

小二上完茶后告诉竹心:“今日的曲作是水心仙子的《骰谈》。”

“新曲?”竹心尚未听过此曲,喝了一口茶,决定听完再走。

小二似乎还有话想说,欲言又止。

半晌后却又将话吞了进去,转身走了。

竹心觉得奇怪,却并未多问。

锣鼓响,仙子到。

这位水心仙子弹得一手好琴,只是可惜了词不好。

听了一半,竹心起身要走,小二终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我认得你,你是三年前要卖书的那个姑娘。”

竹心回头看向大堂内,她在期待楚河追出来。

她心中疑惑未解,为何视面具如命的楚河会那么轻易地卸下面具。

还有,面具下的他品貌非凡,又为何不愿示于人看。

畅音阁三楼,楚河翻窗时受伤了,手腕不停地在滴血。

桑榆冷眼旁观,已不是那个任劳任怨的小厮。

楚河从身上扯下一块布,随意的缠在伤口上,然后看到桑榆没戴面具:“你如今已将身份坐实,在京中的地位快赶上我了。”

皇城都说:先有小才楚河,后有大才桑榆。

可惜这位大才三年前封笔,不作曲了。

桑榆站了起来,还是照样鞠躬行礼:“先生,都是借您的风。”

“你该还了这份恩情。”楚河道。

“如何还?”

楚河深知竹心不会善罢甘休,他爱竹心,正是因为太爱,所以摘不下面具。

忍着手疼,他偏用受伤的手,将那块焊在脸上的面具,卸了下来。

桑榆震惊,微皱起眉头,嫌弃的神情一闪而过,虽不明显,却也被楚河轻易捕捉。

楚河习惯了,世人惯爱以貌取人,丑陋的面貌做不了大才。

他曾顶着这张脸,在市集上高呼自己名叫楚河,世人却以为他疯了。

没人将他的话当真,更有甚者站出来说他见过楚河,楚河本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事与愿违啊。

眼前这张奇丑无比的脸,才是楚河真正的容貌。

无论是第一次见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见,都会像桑榆一样,见到的第一眼,皱起眉头,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楚河是皇城的大才子,高傲,不可一世,倔起来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

他楚河天生丑相,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自卑到骨子里。

“替我爱竹心。”

比起手上的痛,说出这句话时,心里的痛更加。

桑榆眼珠流转,楚河三年的纵容把桑榆的野心养大了。

桑榆缓缓坐下,试探地开口:“我有一个条件。”

楚河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桑榆,他原本以为桑榆不会同意,听到回答后眼里有了希望:“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桑榆让楚河替他继续在畅音阁作曲。

楚河答应了。

这天,高调复出的桑先生要用新曲开嗓。

畅音阁挤满了人,进不来的,花了大价钱买明日,甚至后日的席位。

畅音阁外排着老长的队伍,都希望能听到桑先生新谱的曲。

竹心坐在了最好的听曲位置,小二为其上了一壶顶好的茶。

“竹心姑娘,这是我们老板特意送给您尝鲜的点心。”小二狗腿似的奉承。

竹心微微一笑,笑意浮在表面,内里一片凄凉。

“点心不用,茶要上两壶。”竹心淡淡道。

小二嘻嘻笑,还是把点心放在桌上:“瞧我给忘了,竹心姑娘向来要的都是两壶茶,我这就去给您拿。”

一壶清根,一壶春华。

走时春华被饮尽,清根却一滴不动,每回如此。

锣鼓声起,掌事高喊:“今日桑榆先生新曲,《落妆》~”

这是竹心跟楚河刚在一起时,竹心写的词。

竹心坐的位置极佳,抬头就能看到高台之上,楚河戴着面具,手握竹笛。

一曲罢,堂下鸦雀无声。

竹心跟着人群往外走,一直走出了畅音阁,才有客悄声讨论:“桑先生的曲好听否?”

那人耳根子都还红着,连连摆手,不敢言语。

这一曲《落妆》,让桑榆的名声传遍天下。

接着,《红舞女》《轻薄》《腰间客》。

一曲更比一曲放肆,畅音阁外排队的人没了,但大堂里仍高朋满座。

他们也开始戴面具,最开始是一两个,后来,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

他们肆意地笑着,感受着,记录着。

畅音阁也因此获利,桑榆身价再涨,风头之盛,胜过畅音阁所有人,也早就将那头牌水心仙子甩出去十万八千里。

“竹心姑娘,桑先生想见您。”

“不见。”

这是小二第不知多少次传话,每回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见。

畅音阁来的女客少了许多,但竹心还是每日必到,每次都点两壶茶。

但她一直不见桑榆。

应该说,不见替桑榆唱曲的面具男子。

那日小二在畅音阁外拦住她,小二说认识竹心,知道竹心与桑榆相识,希望竹心出面,求桑榆继续作曲。

她在小二的言语中得知,桑榆一直住在畅音阁,从未离开。

那么,与她相守三年的人,又是谁?

他不在,桑先生就不作曲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小二十分为难,劝诫竹心:“如今的桑先生已不同往日,竹心姑娘要珍惜啊。”

竹心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怎么样,人来了吗?”楚河着急问小二,看到小二身后空空如也,心里已有答案。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竹心不愿见他了。

难道是那日的话说得太决绝?

小二走后,桑榆抱着一箱子黄金走进房间。

“这是你这个月的分成。”

桑榆眼里变得只有钱,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根本看不见楚河的失落。

桑榆根本没有把追求竹心这件事放在心上,楚河气愤,挥手之间,黄金撒了一地。

桑榆不怒反笑;“奇了怪了,先生曾经可是最爱银子的。”

如果当日没能在畅音阁作曲赚到钱,楚河就会跑出去找别的路子,总要赚到钱才算数。

“对了。”桑榆一边捡地上的黄金,一边说:“下月咱们得去皇城,有人花了大价钱,要听《腰间客》。”

“我不会去的。”

桑榆愣住,手机还拿着一块黄金,看了两眼,轻声笑了。

他将黄金放在地上,起身缓缓走到楚河面前:“真想看看竹心见到你面具下的脸,表情会是什么模样?”

曲中人听曲,画中人看画。

听说桑榆一曲名动皇城,被公主奉为座上宾。

一时之间,民间流言纷纷。

桑榆的名声早在畅音阁里就变了味道,大家明着不说,暗地里谁不揶揄两句。

世人都不拿他跟楚河比,都说楚河才是真正的大家,而桑榆,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唱污词儿的角儿。

当今皇后得盛宠,公主乃她所生,自然同样得宠,而且那宠爱还是独一份儿。

这流言刚传进宫中,桑榆就被抓了。

竹心听闻消息后,紧赶慢赶,来到皇城逮到人就问:“桑榆死了吗?”

被问者皆沉默。

有一稚童拉扯竹心的裙角,悄悄塞给竹心一张纸条。

纸条中只有简短二字:楚河。

竹心不明其意,但听闻楚河在京中有府邸。

她一路问,一路找,终于找到了楚河的宅院。

“你谁啊?”看门小厮见竹心衣着朴素又凌乱,没给好脸色。

竹心将纸条递给小厮,慌忙问:“桑榆呢,桑榆呢?”

小厮闻听此名,吓得魂不附体,推了竹心一把:“谁是桑榆啊,不认识,滚开!”

竹心不甘心,死死拉住小厮的衣裳:“桑榆死了吗?作曲的那个桑榆死了吗?”

小厮作势要一脚踢在竹心身上。

“住手!”一位白衣女子呵斥小厮:“有客至为何不通报?”

小厮没理,垂头认错。

“你可是竹心?”

“是。”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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