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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梁迟忆录-> 买书的人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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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书的人 中
- 我没有像这样见过天帝,我曾也跟普通人一样求过上天,只是那时上天还不是这个天帝做主,上天也并未怜悯我。
阿俊不止是我的挚友,更是良师,他教导我人心向善,也劝诫我命运虽是天定,却怪不上天帝。
天帝转过身来,头上隐去的龙角能依稀看到两个黑色的点,甯瑾当初少年长成,风姿绝貌,被万千仙子追求,因此才逃到凡间与我相遇,他是甯瑾的爹,自然丑不到哪里去。
“她说你扰乱天地法则,论罪当重罚,念及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让本帝派你去她座下当个小仙娥,给她编书整册。”
大言不惭,一整面墙的折子,司命倒是真执着。
我突然想起,来找天帝是临时起意,可眼前的天帝却并未有一丝意外,“天帝陛下,若您要处置我,就不会让那些折子堆成墙,梁迟能斗胆问一问,天帝陛下是因为藤萝才如此待我吗?”
天帝在听到藤萝时神情有轻微的变化,随后换了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盯着我。
“若不是呢?”
“难道天帝喜欢梁迟?”
天帝显然没有料到我如此直接,我一向如此,当年也是这样问了甯瑾。
甯瑾的回答是:非常喜欢。
天帝却说:“你凭什么认为本帝会爱上区区一介凡人?”
天帝问出这话时,骄傲的仰着头,眼神看着别处,凭着我见过无数人,也阅过许多尔虞我诈的本事,一眼便看出天帝的口是心非。
我摸着包里的金豪笔,倒是踌躇了起来。
当年藤萝浑身暴虐之气,一把刀横在我肩上,问我是否背叛过她,我细数种种,给藤萝牵线妖界优质男,偷偷将藤萝树下的那具成了干尸的婴儿火化,吃了秦牧给藤萝买的芙蓉糕。
却怎么也没想到,藤萝质问我,是否跟成翼有一腿。
天晓得那时的我有多怔懵,别说有一腿了,那时我正在跟甯瑾蜜里调油,即便劈腿,也不敢往甯瑾的亲爹身上劈啊。
于是藤萝放下刀,从此与我有了嫌隙,最后自苦,伤了自己。
我紧了紧手,算了,大不了就失言于那蛇妖,想些其他办法补偿,有阿俊在,蛇妖也奈何我不得。
我转身欲走,天帝在我要出门前叫住了我。
“东西都带来了,却不敢求我,可不像当年赤身为秦牧接下摄魂鞭罚的那个小梁迟了。”
......小...梁迟......
我惶恐至极,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默念三声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真的看不见我。
我尴尬的咳嗽,没有转身,晃眼看到了竹屋外的那颗大树,与藤萝的真身极为相像。
“咳,梁迟......不小了。”
“呵呵~”身后传来轻笑。
一道光在一旁的榻上闪了闪,我偏头看去,是一整沓不沾纸和封书包纸。
“他们都阻止你,可本帝不会,你若想写,不沾纸永远会有。”他一边说话,一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再次紧紧握着金豪笔盒子,此刻只想离开,天帝的话听得我头皮发麻。
他走到我身前,伸手,触碰到我手的一瞬间,我像弹簧一般,跳到了一旁放着不沾纸的榻边。
动作太大,等我反应过来时,白色的帆布包已经在天帝手上。
里面不仅有金豪笔,还有甯瑾的人魄,我心如巨石,悬在半空。
“我确实!”看到天帝要打开盒子,我大吼,“有求于天帝陛下。”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盒子上的锁奈何不了天下之主,甯瑾失踪五百年天上没有半点动静,又加上刚刚确定了一件事,我不得不怀疑甯瑾变成如今这样可能是天帝做的。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可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牵连到甯瑾,我永远冷静不下来。
天帝好似很满意我的反应,没有再动金豪笔盒子,朝我走来,把盒子放在了矮桌上,“你便在这儿写,没有我的允许,战佛也进来不了。”
说完他就真的消失在了竹屋里。
我走出竹屋,走到那棵大树前,确实跟藤萝的真身一模一样,这天帝,历劫爱藤萝,娶的天后是天地间唯一一只凤凰,数万年来又对莲花天神宠爱至极,如今又......
实在是个妥妥的渣男。
天帝说得没错,这里的结界十分牢固,我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阿俊在荆迷之地里受了伤,即便没有受伤,他也不会明目张胆跟天帝对抗。
虽有些无所适从,但这里确实是个写书的好地方。
要知道我一旦开始用金豪笔,阿俊必有感应,届时无论如何都得吵一架。
竹屋隔壁有一间新开辟出来的屋子,比竹屋小些,里面放着案台,笔墨纸砚齐全得很,案台上放了几张黄皮包着的折子,大概是天帝经常来此,在这里开辟了一间书房。
我抬头望了望,小心翼翼打开盒子,只拿出了金豪笔,没有管那本薄薄的梁迟忆录。
“改好了么?”我问的是手里的金豪笔,有没有给我改改甯瑾书中的内容。
金豪笔在我手中动了动,像点头一般,我欣慰一笑,不愧是跟着我的笔,识趣。
我一边研磨,一边在想阿俊会否来此,三年前动笔那次,阿俊红着眼与我争论许久,最后拗不过我,看着我写完才离开的。
却不想我会因此沉睡三年。
哀恸所致,甯瑾啊甯瑾,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来找我写的书,会让当初没有记忆的我也觉得痛彻心扉。
我捂着心口,那里很痛,像是人原本死了,却没死,只会痛。
墨研好了,一页一页的铺好不沾纸,很久没拿起笔,我闭了闭眼,由衷的笑了。
或许从一开始,疯狂写书的我是因为薄汶,但自从知道救不回薄汶后,我是真心爱上了写书。
一本书就是一个人的一生,每每写完一本,就仿佛经历了别人的人生,或喜或悲,或爱或恨。
我拿起金豪笔,它像是与我有感应,比我还高兴,迫不及待要落笔。
封面题字:梁迟忆录。
首卷。
天下主分三界,仙,人,妖。
自妖神涂胡殒命,妖界一落千丈,比之人界不如,妖族为积存势力,集众妖之力打造妖街,唯妖可入。
众妖以住在妖街为傲,住不进去的,便挨着妖街建窝立巢。
距妖街八百里外的琼山之下,有一处灵力充沛的山泉,养活了附近许多魂力低微的妖。
那日,群妖斗法,互相比武提升法力,不小心将隔着山壁的山泉打通了,一条黑蛇从外面游了进来,从此打破了琼山的宁静。
首卷结束。
我提笔便写,灵感随笔而下,写到黑蛇时,那一道道妖气便自金豪笔上显现,待我写完,书店的蛇妖便会成一条普通的水蛇。
那蛇妖威胁我,又曾伤害藤萝,我写完整本书他便失了妖魂,在四楼待不了一日,必定身死。
我是个善良的人,不求以怨报德,只求有仇必报。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我,我放下笔,走了出去。
秦牧抱着石膏手,阿俊穿上了战佛铠甲,还有药神,他大抵吸收了自己的元神,恢复成了年轻时候,我想走近,却遇到了屏障。
不过这个距离也能看到,文挚嘴下的那颗痣,原本不该有的。
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甯瑾最疼爱的妹妹木雅,天后的女儿,还有一个,自然是厌我至极的司命。
我没想到只是动笔写了一个首卷罢了,竟引来这么多人。
阿俊拿着一把长剑不断的朝屏障砍来,秦牧也在挥动他的琴弦,其他人虽没拿出武器,却都在为打开屏障想办法。
我拍了拍屏障,差点被气流震飞。
他们似乎看不见我。
“阿俊?”我叫了叫,阿俊便停下了。
只有阿俊朝我看了过来,其他的人丝毫没往我这儿看。
“停下。”阿俊对他们说道。
阿俊看着我的方向,但好像眼神并不聚焦,大抵他是能感觉到我,却看不见。
我用手对着他的视线晃了晃,确定我的猜想。
“为什么要来找他?”阿俊对着我说。
我眉头皱起,阿俊问的不是我为何要动笔,而是问我为何要来找天帝。
为何不能找?
我淡淡看着外面的这一群人,突然想起三年前甯瑾来找我写书时,这些人为何不在,阿俊明明不喜欢我写书,却唯独那次,盯着我写完才离开。
“阿俊,等我写完就出来。”我转身,心里居然有些得意。
天帝不知用什么办法,竟然将西天最厉害的战佛都拦在了外面。
“你不能写!”木雅声嘶力竭,大吼道。
我第一次见木雅时,木雅还只是个小女娃,天后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各个不是凤凰,只有第五个女儿木雅,继承了她一半凤凰血脉。
一半凤凰血脉,半龙之身,已经是十分难得,天后却想用古法将木雅的半龙之身炼化,为此木雅从出身后便身带炽火,日日焚烧着灵根。
天后是想激发凤凰的潜力,让木雅涅槃,却太过着急,反倒弄巧成拙,半龙吞噬凤凰,让木雅成了真龙之身。
为此木雅被天后厌弃,活得不如她四个姐姐,更是不如宫妃所生的大皇子。
甯瑾可怜木雅,时时照看,二人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比亲兄妹还亲。
木雅从来都是谨小慎微,不敢冒头拔尖,为了甯瑾却在我面前下跪,如今又在这里如此撒泼。
我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
“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只有阿俊能听到我说话。
木雅不知我在哪里,也听不到我说话,她是看阿俊对着里面说话才开口的。
“你难道想让三哥再死一次吗!!”,她哭喊着:“梁迟!阿嫂!你会彻底害死三哥的!”
木雅长相灵动可爱,总爱把头发梳成一根一根的小辫子,她哭起来十分可怜,摇头晃脑时辫子打在脸上,也不知道疼不疼。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阿俊。
“阿迟......”阿俊只是叫我,什么也不说。
我的思绪因为木雅的话乱了,不愿再拿起笔,却也出不去。
阿俊又开始对着屏障砍来砍去,屏障却纹丝不动,夕阳落下,那片月挂在了天上。
我坐在大树下,遥望着月亮,心里百感交集,木雅说再死一次,为什么是再?甯瑾到底在五百年前离开我后出了何事。
月亮灰蒙蒙的,那里住着嫦娥,孤寂之所,姮娥啊,这可是你所求的成仙。
“你若想见她,本帝可以带你去。”天帝来了。
我皱起眉头,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地上,只是没有再看月亮,抬着头,“广寒宫人除非身死,否则宫门永不开,怎么能见?”
天帝半蹲在我身旁,手里握着一个拳头大的玻璃球,“这是元姆留下的物件儿,虽进不去广寒宫,但能让你远远看一眼。”
元姆是做出那几颗药的人,我信了,伸手拿过玻璃球。
“去吗?”天帝问我,语气似带着蛊惑般。
“去啊。”
怎能不去看看姮娥梦寐以求的仙界生活。
当初元姆和阿俊打斗,将那三颗药摆在阿俊面前,一一说了作用,我与薄汶谁也没有记住,只有姮娥记住了。
我是想见她,我想问问她,明明知道哪一颗是成仙的药,为何还要叫我和薄汶一起试药,不,应该问姮娥为何想让我死。
天帝握住了我的手,眼睛一闭,再睁开时,我站在云上。
我有些恐高,这事很少人知道,我不敢往下看,只能紧紧抓着天帝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我前方黑黑的地方,“把球扔出去。”
我按他说的,把手里的玻璃球朝黑暗处扔了过去。
玻璃球刚扔下去,黑暗的地方亮了,随着玻璃球而去,只亮一瞬,那里是一道厚重的红漆大门,紧紧的关着。
接着我看到了树,看到了一只兔子,却一直没看到姮娥。
一直到玻璃球都要彻底落下,我才在一个亭台处看到了她,她穿得很单薄,是那件升天的白裙,她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玻璃球落下,眼前又黑了下去,什么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