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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永乐建庶人-> 第九章 文武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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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文武平衡
- 夕阳西下，广安宫外。
朱棣一身便服站在门口，旁边是皇太孙朱瞻基，身后是锦衣卫苏青。
“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苏青已经换上了一身宫女打扮，在心中默念一遍朱棣交代的问题后便走向朱文圭所在的小殿。
朱棣则是拉着朱瞻基从地道下了密室，打开收音机关开始窃听殿中的一举一动。
“吱呀”一声推开门，却见朱文圭在床上躺着，似乎睡得正香。
苏青没料到朱文圭会睡到这个时候，但此时陛下和皇太孙就在密室中，必然是不能等下去的。
轻轻拍了拍朱文圭的肩膀，苏青试图叫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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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朱温归已经研究了大半天的明史，自认对《太子之争》的笔记温习得差不多了。
没办法，自从幻觉出现后不久，她的记忆力就开始衰退，从网上查还有典型的记忆错构症状。
这种疾病严重影响到了她对明史的研究，甚至有时还不得不在看书前先看一遍自己的笔记，以回忆之前的理解。
昏暗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朱文圭？朱文圭？醒醒。”
眼前的一切扭曲起来，意识也随之模糊，天旋地转的。
得，又要进入幻觉了。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古式的黄色墙壁。
坐起身来，果然身旁是“探子”苏青。
朱温归有些不爽，嘟囔了一句：
“拜托，姐姐儿，这个点叫我起，有人放火烧山了吗？这么急。”
“抱歉，公主，只是有事前来请教您，宫中管束严格，难得找到机会。并且，这个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走到桌边，拿起木碗大口喝了水，苏青坐在床上，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
“说吧，有啥想问的。”
“公主昨天的话如醍醐灌顶，我听后久久不能释怀；只是，拯救皇权的法子，您还没有说呢。”
“这是个大问题，一环套一环，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明白，我从几个基础的问题先讲起吧。”
苏青俯首，摆出一副恭敬的神情，倾耳相听。
地板之下，朱棣和朱瞻基也提起了精神。
“首先，你要知道皇位是继承制的，我四叔公那样后起的明君少得可怜，大明之后也不会再有了。
而天下士大夫强归强，内部分化也很严重，他们只是在利益上有共同点，形式上还是分散的。
这股分散的力量在面对太祖、四叔公这样军政大权在握的强势君主时，只能是缓慢蚕食大明根基，不敢明面上进行对抗，对奏章等蒙蔽圣上之事做的也少。
但再之后呢？难道我大明就能有神明庇佑，代代圣君吗？
一旦有能不配位的蠢货坐上这个位置，就会被士大夫们牵着鼻子走，成为文官集团的傀儡。”
“但是，公主，不还有勋贵武将与文官抗衡吗？”苏青这趟来准备充足，朱棣让她记了不少关键问题。
“自是，勋贵武将与文官集团不同，理论上讲可以作为相抗衡的力量，但实际上却属于必然的弱势。
你想想，勋贵虽然可以上朝，但他们的文化水平低得可怜，自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话语权；哪怕是得到了皇帝撑腰，武将但凡敢插口文治，必然被言官们口诛笔伐。”
朱温归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颇为自得，又接着讲道：
“不到战争时期，武官不过是统兵者，所谓统兵统兵，关键不在‘统’，而在‘兵’。没有足够军事素质的士兵，纵是项羽在世也无用。
既然重点不在‘统’，那这些统将们当然人微言轻，文官只要弹劾一二便能让他们下马，换一位统将上来。
有句话叫‘你不干就滚，有的是人干。’就是这个道理。
除了镇守边疆的大将，其他武将受到文官压制是必然的；如若正好碰到个不懂军事的皇帝，自然会因文臣的几句话就动摇心思，随意任免武将。
自古名将在朝中必有权臣依靠，其中原因，不外乎此。”
“嘶！”
听到此处，朱瞻基惊叹万分，难掩心中震惊。
宫廷中的老师很多，但他们都是文臣，又怎会和他讲这种文官独霸、武官势弱背后的真相。
朱棣眼中也精芒闪过，起了兴致。
他自认是个文武双全的皇帝，但文武的制衡却怎么都做不好，甚至不得不大力启用锦衣卫来监察文官，以强行维持一个所谓的平衡。
而朱文圭如今之言，正和他的心思。
“接着说。所谓‘帝王心术’，本质上就是政治的平衡之术，因为皇权本身就是假的、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皇帝被认同时是天下共主，不被认同时这个国家真正的统治者还是那些从上到下的官僚们。
皇权本质上还是文武官权力的综合，这种综合力量的强度必然不会超过其来源本身，但文武综合之下犹如阴阳调和，反而对任何一方都有绝对的压制力。
也就是说，皇帝可以借助文官的力量对武官进行压制，也可以反行之；但这种压制是要有限度的，一旦过头，没把握好，就会造成一方势弱，再无法抬头。
一方势弱，阴阳便失衡，皇帝的压制力也随之消失，届时便是真龙反被草蛇压，再无出头之日。
这种迹象在当朝看着还不明显，但若是往后推三十六年，到土木堡之变，就可见一斑了。”
苏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往后退三十六年”弄的有些懵逼，下意识抬头直视朱文圭的双眼，但却只能看到真诚、清澈的真诚，仿佛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纵是常年做锦衣卫脏活、悉通人心的她也有些动摇了，这个朱文圭到底是真疯假疯？
眼看朱文圭又要开口接着往下讲，苏青连忙发问：
“公主，敢问这‘土木堡之变’为何？”
“哦哦，忘了你不知道这个了。
那是正统十四年，明英宗第四次北伐时，明朝军队在土木堡败于瓦剌军队的事变。”
苏青眼中的疑惑更甚几分，这朱文圭有时说话真和讲故事一样，突然就蹦出来一个闻所未闻的人名来，或是‘后世之事’，叫人越听越迷糊。
“正统十四年？明英宗？”
朱温归叹了一口气，知道不解释清楚今天是没法讲下去了；也罢，不展露点“预见天机”的本事朱棣未必会给到自己足够的礼遇，所幸就今天交点底吧，虽然他也未必会信。
“永乐二十三年，成祖朱棣逝世，继位者仁宗朱高炽，年号‘洪熙’，一年就死了；之后便是宣宗朱瞻基，年号‘宣德’，在位十一年。
再之后，就是英宗朱祁镇，年号‘正统’。”
“明白了，还请公主继续讲。”
苏青没觉得什么，但密室之中的朱棣却是脸色直接阴沉下来，朱瞻基见此直接跪下，头都不敢抬。
成祖，又是这个该死的叫法。
若不是朱文圭有用，杀不得，朱棣早就命锦衣卫上大刑伺候了。
还有，敢妄言朱高炽即位只有一年寿命，是犯了他的大忌。
大儿子身体有多差，自己心里清楚，也自是难受。
朱高炽小时候就显胖，但他当时只以为是小孩子贪吃，约束点便好。
却没曾想，后来的朱高炽会胖的不可收拾，不仅不似人君，还像头会行走的大象。
身形胖到这个地步，显然已经和健康沾不着边了。
何况他还是自己定下的皇太子，这个样子，别说马上安天下，怕是哪天蒙古人打回来连跑都来不及。
朱棣自己就是谋逆出身，疑心很重，对朱高炽的情况看在眼里，怎能不多想？
早在几年前他就派人彻查了一遍东宫，怀疑是有人向太子投毒，但查来查去都没查到些什么，只好作罢。
早早立朱瞻基为皇太孙，着重培养，也不乏“太子多病”的考虑。
太子之争，更是与此相关，若是朱高炽身体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朱高煦不也至于那么明目张胆的争夺那个位置了。
只是...一年吗？
明明不信朱文圭所言，但朱棣心中，还是有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