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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永乐建庶人-> 第三十四章 君臣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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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君臣论策
- 明初的文华殿是皇太子的观政之处，但凤阳宫殿连个人都没有，自然是想怎么用怎么用了。
随行的文官都在凤阳府内，不得召见不允许进宫，管不着皇城内的礼制。本来是有史官长期跟在皇帝周围，记录一言一行的，但此次闹出“朱文圭”这么一档子事，朱棣疑神疑鬼的，哪里还会让他们在皇城内待着。
没了外官，宫内除了锦衣卫就是内侍，当然密不透风，情报一点传不出去，以至于北巡车驾停在凤阳多天外界也不敢多加猜测。
先前在奉天殿三问金忠、问罪纪纲，那是为了彰显皇帝威严，体现君臣之礼。
而如今选文华殿和姚广孝见面，朱棣也有自己的考虑：姚广孝吃软不吃硬，本来就因二人分歧出工不出力，献策也不如靖难时那么用心，若是选个奉天殿给他来下马威，怕是对方一个生气真就赐官不干、安心为僧了。
想要得到姚广孝的全力帮助，还是要使点手段。
此时的文华殿内，朱棣主座，姚广孝左次座，谈着话，朱瞻基站在一旁旁听，石开庙和太监则在殿外候着。
“少师一路走过来，想必也听说朱高煦的事了，不知...有何看法？”
“臣不敢妄言。”
“和尚，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对我有怨，但有时真的是身不由己。况且，我为你找到了一个好苗子，一个十几岁就能出国策的奇女子，她才是我把你召来的真正原因。”
“陛下都这样说了，臣不敢不言。
敢问陛下，汉王造反，是真是假？”
“真。”
“那陛下做的是明智之举，汉王、赵王一直不安分，因身体原因不服太子，争锋相对；如今汉王被废，赵王自然也会老实，为我大明平了一变。”
“可是，少师，朕做的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为过，陛下。若是再拖几十年，拖到太子即位汉王再造反，不止兄弟兵刃相见，天下也要为此大乱，民不聊生，空耗我大明国运。
至于废为庶人，陛下是想削藩了？”
“是，已经十一年了，不能再等了。就是那位少女谋士，她提出了上中下三策来助朕削藩，朕也有些考量，还要请你先参谋参谋。”
“陛下请说，臣倒是很好奇，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能想出怎样的谋策来。”
朱棣从下策讲起，按朱温归的顺序，一点点讲着三策，姚广孝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平淡一点点变得凝重，当听完中策时更是眉头紧皱，大脑进入超运算状态，不断推敲这一策的可行性。
听至上策，姚广孝半个身子都直坐起来，三角眼大睁，精光闪过，犹如病虎回光返照，重回王威。
听完三策后，姚广孝久久不能回神，仍僵直在原地，大脑几乎过载。
朱棣见他有些失神，便也不急着接着说朱温归的事，而是悠哉悠哉地靠在龙椅上，望着殿门外的宫景。
朱红墙瓦，白色阶台，鎏黄屋顶，似乎到哪的皇宫都一样，南京紫禁城是这样，北京也是照这么修的。
说起北京，不知还要几年才能修好北京的皇宫，那里的文华殿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和这里差不多吧，不过大很多。
“陛下，敢问，想出此三策之人姓甚名谁？”
目光移去，姚广孝竟然恢复得还挺快，三角眼又变成了平常的模样，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朱温归，就是当年那个‘狸猫’。”
闻言，姚广孝沉默了，一向自诩算无遗策的他第一次感到懵逼，感觉无力。
“狸猫”是他亲自挑选、亲自安排，虽然自从送到凤阳后再没见过，但此人在选做替身“建庶人”的那一刻后，命运就已经注定；况且，朱棣的性子他最清楚，怎么会派人教这么一个鱼饵本事，还是这样大的谋国本事。
计划没毛病，但执行中肯定有一环出了问题。
建庶人是孤儿，身世清白，是他亲自挑选，不可能出错。
安排来凤阳，如何做个合格的鱼饵，是他和朱棣亲议，计划周全，也不可能出错。
那...只能是囚禁在广安宫里这十年内发生的事了。
“敢问陛下，是有人私下教授建庶人？”
“应是如此，但朕已经派人找了一周了，丝毫踪迹都没有。宫女审问过，守将调查过，都很干净。”
“世间无生而知之者，此人身上有大谜团，还请陛下谨而慎之。至于这三策，倒是大体上的谋划无错，具体实施还有待商榷。”
“朕知道，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叫你来，想让你出出主意。”
“臣自当进言，但还有一事，先请陛下言明。”
姚广孝不断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双眼微闭，做诵经打坐态。
“你说。”
毕竟是自己的头号谋臣，朱棣自然不在意这些小动作，今日又是又求于他，态度很诚恳。
“陛下想选那策？”
“朕和瞻基商量过，都觉得上策更好些，能传大明江山千秋万代。但实行起来困难不小，所以朕准备对中策稍加更改，先行中策，铺垫一代人，再利用这新一代的宗室子弟来辅行上策，由瞻基来。”
“陛下圣明，目光灼远，乃我大明之福，臣定当竭心尽力，发挥余热！”
姚广孝跪地俯首，语气真诚，这是归心的表现。
这对君臣的心，因为朱温归的一个计策再次牢牢靠在一起，重现千古一帝和旷世谋臣的组合。
“爱卿，平身吧。朕的江山可少不了你啊！”
朱棣很高兴，上前亲手扶起跪地的姚广孝，两人目光相对，皆是炽炽燃烧的野心，或者说...是理想。
姚广孝再坐回次座上，与朱棣一点点理起计策实施的具体方案，不复病虎之态，而更像两只老当益壮的狮王，合力应敌。
...
一个下午的时间飞逝，二人都沉溺在这幅万世大明的蓝图中，朱棣身后的朱瞻基也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灌进脑子里。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落山，内侍端来晚饭，两人用过后终于停止了讨论，一同用起了宴，甚至还喝了点酒，朱瞻基也在宴上，与二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文华殿内，一副君臣和睦、亲亲如故的场景，朱棣难得如此开心，嘴都乐开了花。
酒过三巡，朱瞻基醉得早，已经被抬回了东宫休息，酒桌上只剩君臣二人。
姚广孝在醉意中接着火光望向朱棣，朦朦胧胧的，似乎不是白发苍苍、略显老态的永乐帝了，而是一个黑发壮年、英姿昂首的燕王朱棣。
燕王啊，燕王。
我们真的，还能像那时一样吗？
十一年，姚广孝还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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