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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科幻小说 -> 望着你们的眼睛-> 第四十二章 救赎之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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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救赎之岸（二）
- 淡灰湿气笼罩着这片沙滩，左右望不到边际。
两人坐在海水恰能淌过臀部的那条边际线前。
40号向后仰着，双手撑在沙滩上，压出两个光滑的小坑，这沙质绵软而细腻。
“海洋在轻抚我。”她抬头，闭着眼。
1号盘腿，像是冥想，却没有闭眼，“海洋没有生命。”
沉默熠熠生辉，伴着比聚居区甲板上安静得多的浪声，和潮湿雾气共同氤氲流动，被吸进二人的口与鼻。
“像我这样的架构师，总是会逐渐丧失自我，真实和虚幻的界限总是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所以，对我来说，海洋也可以是主体，我也可以是客体，毕竟，我们都是宇宙的尘埃罢了。”
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她。40号凹出轻盈曼妙的曲线，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问题在于肉体。”他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腹，绵软而细腻，“我们都有名字，而名字从属于一具肉体，无论是哪一具。”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猛地闪躲开，用手臂挡开他的手，像敏捷的猫。
“痒死了。”她娇嗔道。
“海会痒吗？”他指了指大海的方向。
她不再嬉笑，认真地看着他。
“在海的另一边，在美洲大陆上，无数的人类依然在为虚无而奔波，而这片大地上的命运共同体，已经在探索人类存在的最终意义了……当某种高于存在太多的东西能够因科技而在凡人之躯上实现，生存还是死亡……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考虑的议题。”
她点头，“前提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利用技术去探索超越生命的意义。做不到的，就只能为生命本身而存在了。”
“架构师们正在消失，你知道吗？”他再次抬起头，仰望着藏青的天空。
“我知道……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肉体和上传的意识都彻底不存在了。如果他们是成为了非法架构师，我会知道的，但我从没听说过其中任何一个。”
“这不是战争，也不是什么阴谋。”他直接下起了论断，“战争在现实中已不复存在，而虚拟世界中，昆仑边境的纷争烈度从未低于相当的阈值。每一个架构师都是人类文明最前沿的探索者，语言对我们来说是最低效的符号系统，因此我们彼此以创造为基、情感为实，对对方都了如指掌，绝不可能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更何况在这个时间点……”
“其实，恰恰就是因为在这个时间点吧，你猜是吗？”她小声说。
他沉默着，站起了身，目光如炬，直视着已升起浅浅暖黄的海浪彼岸，吟说道：
“我希望海浪，
能够接受所有空泛的噪音。
我希望海风，
可以卷走一切空洞的爱意。
无尽的深蓝中，
有鲸跃起，
阳光撕碎积云，
波光粼粼。”
她笑得很甜，
“第一次见面，你为我写的诗。”
“是为你和大海写的诗。”
她再一次听见了她与大海的并列。
“呵……就是因为爱你，我才爱上了海洋。”
她轻轻地说着，将海风呼成叹息，
“你的爱……就像是一种绵长而轻柔悠远的情感，像是在遥远的彼方瞭望，又像阳光撕扯流云撒下的金色光辉，你没有目的、没有目标、不记起点、不求结局，只是清澈而又清脆，架构起整个残缺破碎的单调世界，一如恋人之手拂过发丝的那一瞬间，整个天空弥漫着的香气，还可以是鲸带着飞洒的浪花跃出波光粼粼的海面，越过谁的头顶，迎面是远方无垠碧蓝海面送来的潮湿气息。”
“你在？”
“对这个世界说，我爱你。”
“那我……”
“因为有你，我才爱这个世界。”
“我不值得。”
“正是因为你并不在意，所以你如此完美。而这正是我存在的最终意义……在这片沉默的寂静之地，我言说着这永不被记录的蜉蝣之语。”
在这耀眼的岸边，迷雾消散，鲸裹挟着诡谲的浪漫越出层层波光，沙砾蜿蜒灼染成褐金色，海洋回应了她的爱意，如浪与𭖂般回响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