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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科幻小说 -> 望着你们的眼睛-> 第三十九章 救赎花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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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救赎花园（二）
- 当纸片一般轻薄的电梯门向左右移开，插进电梯舱体，这座整体材料呈银灰磨砂的异构形花园中所有风格迥异的部分都以最完整的光线反射开来，映入他们眼中。
这座花园高低错落无致，除了最内圈的巨型平台，所有分散开的小平台都有着各不相同的斜率，离中心越远，斜率越大。但这并不意味着最远端的平台不会有人到访，在能将整座花园映入眼帘的电梯边，正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特殊设备的支持下，或静止、或行走在拥有超过五分之三斜率的最外环花园上，她还没有唤出义眼功能菜单，这并不是她现在注意力的方向。
“从我到这里起，全过程投票流程就一直把我选为管理员，并且通过大数据模型的审核，本地旅居频道投票自愿率稳定超过98%。”
“有很多架构师是不愿意向共同体之外的成年人类开放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环境的，他们认为，在赛博朋克社会中培育的人格必然具有较强的毁灭性，无论是造成破坏还是自毁，就仿佛是宇宙物质运动的矛盾顷刻投射到了这些自由意志之上。” 241号接过1号的话茬，“对我们来说，这样漠视辩证唯物主义的偏见几乎是对这整个时代的玷污，所以才有了这座花园。”
与其称之为花园，不如说这里更像是墓园。她曾在对成为高阶架构师废寝忘食的狂热中接触过“元”知识库中南熏阶的历史模拟，而其中最令人动容的便是30号和34号架构师创造的场景：一位女性在墓碑前沉默悼念逝去的爱人，而墓碑上留有一首长诗，所谓墓志铭。
在昏黄夕阳的投射下，形态完全各异的金属碑数量各异地缓缓升起，与海平面垂直地插列在每个无人的平台之上。
“这些是死在脚下这片海里的人们，所留下的墓志铭。” 1号说。
“什么……？”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她猛地转头看向241号，嘴唇微颤，发不出任何声音，才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了哪怕一丝随性的痕迹。
“这里是往生者的救赎花园。” 1号依旧淡淡地说道，“你一定注意到了这些平台的倾斜，对吗？”
她环顾四周，走上两格台阶，踏上一个小水池的边缘，看向最远方那个小小的平台。这一次，她启动了义眼。
在通向黑金色平台的细狭阶梯上，用红色涂层涂成了飞溅的血液，指向性明确的流体力学拓扑结构让几束血液溅射的起始点毫无争议地共同回溯到了那块几乎与海面平行的长方形薄片上。
从薄片散射而出的星星点点可以看出，碑体并非一块完整的材料，而是镂空了很多部位，才让这跃烁光点穿透进了她的瞳孔。
而平台上的那个人，身披塑身长袍，只露出脚上的那双磁力靴，以及从之向身体方向延伸的部分外骨骼。磁吸外骨骼只能支撑人的体表，却没有办法抵御骨骼、肌肉、内脏、血液和大脑受到的重力。
“她是加州共和国的现任国家领导人。那块碑，是我为她的孩子设计的。”
“她的孩子……”她几乎无意识地轻声嘟哝着。
“她的孩子是一位烈士。当跨国公司和军工集团实行着他们残暴统治的时候，她的孩子领导着起义军击退了所有境内的敌对势力。”
如果不是架构师的身份，如果这位母亲不支持这位年轻将军的行动，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提供那些基于物联技术开发的军事和民用设备。那样的话，一位英雄将失去证明他存在的依据，而一个无人知晓的人类，会失去所有意义。
“你不需要问，因为我并不能告诉你他/她的任何信息，我永远不会展示给任何人。他/她在斗争阶段性胜利之后找到了我，告诉我要在短时间向所有人保密他\她的死讯，然后就穿着上面刻着自己姓名的陆地作战外骨骼跳进了这片南海。”
她早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只是更加呆滞地看着远方。
“斗争的正义性，并不能掩盖他/她对人类原罪的内疚，流经他/她身边和手中的血液是梦魇一般的真实，是身为一个先驱者、一个英雄必经的万里枯骨。我也始终惊讶于，这样纯粹的善意是如何和神性一起在同一个人身上存在，而造就了这样一个诡秘人格的。”
241号架构师解释道：“所以，这才是一座救赎花园。但，也不只是因为这个。”
241号嘴角微微一瞥，似笑非笑。
“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吗？”
她愣住了，连忙摇头。
“你知道我们的编号，知道我们的专精，也知道我们随时随地在做些什么。你知道这具肉体的状态信息，知道承载其中的大脑是怎样不停活动，被庞大的数据库忠实记录，但纵然如此，你仍然不知道我们的名字。”
他把手搭到了1号的肩上，此时1号正在查看花园的实时信息面板，“你觉得，我们需要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