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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燎沉烟-> 第2章 劝君更进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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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劝君更进一杯酒
- 地，动了。
整个孔府都在震动。瓦片从房顶上滑落，掉在地上，四分五裂；鱼缸在架子上左右摇晃，鱼儿不安的跳出水面；鸟笼掉在地上，里面的金丝雀逃了出来，在房里乱撞；就连夫子墓前的千年柏树也颤抖个不停。府中的众人也如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人们互相冲撞，互相踩踏，还有些倒霉的家伙被掉落的瓦片砸中，丢了性命。我也想逃，却被房梁压住了身体，动弹不得。我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我是无法可想了，只希望母亲可以逃出生天。“少爷！快醒醒！少爷！快醒醒！......”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大概是管家孔吉在喊我。
“少爷，别睡了，快醒醒，吃饭了！”我被老管家晃醒，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熟悉，亲切的面孔，说到：“孔吉，别管我啦。我被砸烂了，已经没救啦，你快去救太太！”“少爷你睡傻啦？你啥事没有啊！”“你不要哄我，地动了，整个孔府都塌了，孔林里的夫子像都被砸坏啦！”老人听了我的疯话，笑了起来：“没地动，少爷，是我晃的。”“哼，你这老儿，没事你晃什么，害的我好生害怕。”“好了我的少爷，是小老儿我的不是，你快换身干净的衣服吃饭去吧。”
下楼到了酒肆，家丁已经坐好等着我了。上房的饭菜果然丰盛，红烧鲳鱼、煎转黄鱼、奶汤白菜、糟溜鱼片、爆三样，都是我喜欢的菜。“少爷，这些菜下人都试过了，味道很好，您就放心吃吧。我还叫店家温了二两黄酒，给您暖身子的。”“酒就不必了，我素来是不饮酒的，多要些你们喝了解乏吧。店家！再要三两黄酒！”不一会，酒上来了，在这热闹的酒肆，烤着火，吃着佳肴，喝一点小酒，听着窗外雨声点点，自是惬意无比。
突然，吱呀一声，门开了。随着风雨进来的是一位红衣女子，她胸前戴一朵黄色大朵牡丹，右手提一把白底金花的纸伞。这女子一进店就招呼了起来：“小二！打半斤白酒！不要热的！本姑娘就是要凉着喝！”小二被这女子吓了一跳，应了一声便下去了。一见这女子，我不禁心中一惊，此女面容姣好，一双美目灵动流转，一对柳眉活泼玲珑；她柳腰花体，姿态轻盈，不知是月宫仙子下凡尘，还是南山玉女踏贱地。真是一位绝代佳人！然而最令我惊讶的是，在这六月的江南，竟然能见到盛放的洛阳牡丹！这花可是五月份就凋谢了的！何况是远在江南！
我不由得站起了身，愣愣的向那女子走去。“少爷，你干嘛去？”“没事，你不要管我，我去和这女子喝两盅酒。”“少爷你别闹了，人家喝的是白酒，你凑什么热闹啊？”但是我就像被听到劝阻一样，鬼使神差的坐在红衣女子的对面。
女子见我坐定，并未惊讶，反倒笑着打量我。她上下扫了我几眼，便笑着问道：“公子并非本地人氏吧，这远行在外，随意和外人吃酒，可是很~危~险~的~哟~”我闻言，也笑了起来：“小生乃是会稽人士，家父在朝中为官，小生此去也是意图投奔父亲，不想天降大雨，被困于此。贸然打扰小姐，还望小姐见......”不等我的“谅”字出口，那女子就先发制人：“既然这样，那你就先自罚一杯~”“不是......”说着她就把酒盅放在我的嘴边，灌了我一杯。我感觉到她的手指碰到了我的嘴唇，凉凉的像羊脂玉，大概这就是玉葱指吧，大概这就是女子的柔苐吧。“咳咳咳......!”我被酒呛的满脸通红，女子见到我的样子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公子怕是不善饮酒吧，要是喝不过本姑娘，可是会让人笑话的哦，你要再罚一杯！”“不要，还不行......(咕咚）”“哎呀哎呀，你看看你，你都流汗了，这样可不行，要再喝一杯！”“别！让我缓一下......”就这样，我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我觉得的头好沉，满脸绯红地像桌子上倒去。奇怪，为什么我的管家没来帮我？忽然，我觉得身体后仰，脑后触到一片柔软，一阵异香扑鼻，我便倒在了那女子的怀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缓缓的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明亮的房间，那女子还是一袭红衣，坐在床榻上。而我，则躺在这女子的大腿上。我满脸羞红，家母教导甚严，除了贴身的丫鬟，女子都不曾见得，何况是这等艳遇。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结果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身体往下沉，完全瘫软到了女子的腿上。这情形让我更是慌张，脸色更红了。这女子见我脸红，轻声笑着，说到：“对不起啊，小公子。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胜酒力，才喝了五六杯就醉成这个样子。以后我可是不敢了，公子你就原谅我吧。”说着，她用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顶，我感到就像有轻微电流流过一般，身上酥酥麻麻的，原本紧绷得心情也放松了来，躺在她的腿上，任由她抚摸我的头顶，捋顺我的头发。“我的家丁呢？管家呢？”“他们啊，他们都喝醉了啊！”这么敷衍的回答十分可疑，但是不知怎么，看着她的面容，我就起不了疑心。
“对不起，小姐，扶我起来吧，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呢？走入朝廷？还是走入山林？”
“小姐，我、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一个书生、一个士人，自然是要走上仕途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玉口中爆发出一连串笑声，仿佛从未听说过这么可笑的事情，“仕途？小公子，你对仕途又了解多少？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朝太师荒淫无度，他把持朝政已有八年，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他堵塞言路、蒙蔽圣听，连新登基的皇帝也要看他脸色。朝中大臣更是人人自危，生怕哪口气喘得不对得罪了太师，招来杀身灭门之祸。”
“可是......”
“啧啧啧~”她伸出食指，放在我嘴上。“孔尚书没有教过你不要在美女讲话的时候插嘴吗？”
“对不起，我只是......”
“嘘～，小公子，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国家四周的边境也动乱不已：北方有胡人侵扰，东方有虾夷作乱，南方的蛮人和岛民也和州县官员勾结，在沿海地区烧杀掠抢。只有西方还算太平，但回鹘人也是一只老虎，不是小猫咪。小公子，你真的打算现在入世吗？”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朝廷昏乱、政局动荡，我知道官军在边境的战事不利，国家算是强邻环视，我此时入局，怕是自身难保。但我是一个书生，父兄皆在朝中为官，先皇在世时对我父不薄，我怎能不思报效朝廷？况且家母养育我多年，她也希望我能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所以我是必须科考啊，我能走向哪里呢？”
“天下广大，哪里不是路？何方不是去处？公子若是想，自然可以走出一条明路。”
“在下不通世事，还望小姐指条明路。”
“哈哈哈哈哈”她又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这小镇虽然远离尘嚣，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装不下公子这条潜龙的。”
我低下了头，说到：“小姐过誉了，在下......”
“还挺有自知之明～”
“啊，你竟调笑于我......”，我瞬间满脸绯红，怒视着她。
她没有在意我的反应，径自说了下去：“这家酒肆后面就是灵鹫山，山上人烟稀少，也没有强梁占山为王，只有几个樵夫、猎户在山上营生，是个隐居的好去处。山上有一间小庙，就在溪水旁边，公子如若不弃，可以在庙中小住几日。”
说罢，那女子便扶我坐起，一掸衣袖，翩然离去，只留下一句：“是去是留，就由公子自便了。”
我急忙走出房间去寻她，却完全不见她的踪影。只见酒肆中满地狼藉，碎掉的盘子、碟子四处散落，不论是下酒的花生、饱腹的炊饼，还是黄焖羊肉等各路佳肴都无人理会。灯也灭了，跑堂的却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手边碎了一盘牛肉。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的臭味和酒精的“特殊香味”，令人头晕目眩。想必它们就来自我那些家丁吧！现在他们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挂在桌子上，有些挂不住的，干脆就滑到了桌子下面，和他们曾经的食物躺在一起。你枕着我的胳膊，我枕着你的大腿，真是好不“亲密”，哪里有原本精明强干的样子！
我很生气，这些家伙静知道饮酒寻欢，完全不顾我这个主子的死活！我走到老管家的身边，就见他左手提着一个酒壶，壶里的黄酒还一滴一滴的流出来；右手似乎还拿着筷子，因为他的筷子早就掉在了地上。他睡得太熟了，嘴里流着口水，一开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什么。我使劲的晃他，结果只是把他晃到了地上。我无计可施，就走出来，坐在客栈的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或许这正是时机也不一定？我想起红衣女子的话，“天下广大，哪里不是路？何方不是去处？”，果然是要我自己决定啊。说罢我便回到了房间，背起了我尚未来得及打开的行囊。
我踏上了进山的路，面前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璀璨银河，背后是一家鼾声震耳的恶臭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