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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曹文桓无双学院始末-> 过去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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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现在
- “甄,我们分手吧。”
“可以说‘不’吗。”
“不能。”
“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这么突然……”
“你知道的。”
“我一直都爱你,一直都是,现在也是……”
“我知道。”
“你不爱我了吗?”
“爱。非常爱。”
“那为什么……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发生了那样的事,不可能了。”
“那不是我的错……我没有……”
“我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这样对你我都好。”
“我知道了。以后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祝你幸福。”
“你也一样。”
夕阳西下,无双学院的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
中文老师荀彧合上了课本,没有点名就下课了。自从无双学院改为学生选课的教学模式以后,荀彧就再也没有点过名。
每个学期的学生人数都不同,又是七个班一起上的大课,光点名就能去掉小半节课。学生逃课是常有的事,只要在班主任点名的时候到场就可以了。
荀彧是一位君子,不愿意太为难学生。中文也不是多听一两次课就能突然提高的,就连考试成绩也不能代表什么。
今天,曹丕缺勤了。他事先也没有请过假,也不像是会故意旷课的人。荀彧有些担心曹丕。曹丕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也是听课最认真的学生。
曹丕是魏的少主,有时会因参加一些阵营或家族的活动无法到场。这时会由曹操出面向荀彧请假,曹丕本人也会写一封长信再附上请假条。
今天毫无预兆的缺席,难道是生病了?还是卷入了什么事件之中?荀彧越想越不放心,决定立刻给曹丕打电话。
电话铃声在教室里响了,就在曹丕经常坐的位置上。不仅是手机,连课本和笔也放在桌子上。上课前就占好位置了,但手机还没调成静音。
是什么事情这么急,连手机都不拿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回来拿?总之先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回家了。
现在联系不到曹丕本人,荀彧想了想,拨通了曹操的电话。
“文若啊,有什么事吗?”
“曹公,您见到子桓了吗?”
“子桓不是上课去了吗?找他不打他手机?”
“是这样的,子桓的手机忘在教室里了。”
“子桓吗?不应该啊。”
“您要是看到了子桓,请他来我这里拿一下。”
“好,你先替他收着。等看到他叫他来拿。”
无双学院的课是两小时的,从上课前到现在,曹丕不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还没有时间回教室拿手机。在教室里继续等下去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出去找找他。
可是,子桓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开,魏班只怕是会乱。
主公身体不好,不能再让他操心了。还是私下解决吧。
荀彧带上曹丕的手机,到了洛水三千甜品店,见到了曹植。
曹植与以前不同,现在的他似乎开始在意物质生活了。蓝底金花的大袖丝绸长袍,以前经常使用的玉带和金冠,看起来是一位古代贵族。黑色的马靴,皮革的护具,扎成高马尾的长发,还留着几分武家的风范。所谓的文人风骨荡然无存,就连爱好和职业也选择了外来的文化。
“荀令君,久违了。”
“君侯,久违了。”
这是在无双学院第一次见面吧。称呼是过去的称呼。无论是荀彧还是曹植,都自然地选择了过去的身份,至少此刻并不想有新的开始。
“荀令君是来找子桓阿兄的吧?”
“君侯已经知道了?”
“刚才接到了阿翁的电话。之前还有文烈阿兄的电话,都是问阿兄的。”
“那就恳请君侯对彧再说一次吧。”
“恐怕不行呢。”
“为何?”
“阿翁和文烈阿兄问的时候,我都说不知道呢。但是,对荀令君可不能这样说。”
“君侯,你……”
荀彧本想再说些什么。仔细想想便觉有些不妥,也不再说下去。曹植为他端上了一碗日式抹茶,又上了一份漆盒装的和风点心拼盘。
“阿兄和阿嫂中午的时候去晾晒场单独谈话了。刚才文烈阿兄和子文阿兄去看过了,并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
“君侯没有和主公说吗?”
“阿兄的事情,只有对他有利的我才知道。尤其是阿翁要问的时候。荀令君也是这样的,我知道的。”
“彧并没有……仅仅是对主公有利,即使违背了主公的意愿……”
荀彧拿起青瓷的茶碗,浅浅地尝了一口抹茶。茶叶末那种带着青草气的苦涩,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可是回味起来的清香竟有些甘甜。漆盒里的点心虽好,可是价格却贵在漆盒上,点心似乎不重要了,只要有漆盒就够了……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的。
当初决定要追随曹公的时候,只是因为他是曹公就这样接受了。后来,主公要进位为魏王,说好的汉朝非刘不王,主公姓曹,怎么能接受呢。如今想来,幸好他当了魏王,或许还应该劝他称帝的……
荀彧没有去动那盒点心,埋在心中许久的结似乎稍稍开解了一些。
现在不应该再留恋过去了,未来才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如果找不到子桓,或许就没有未来了。
荀彧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曹植的话有如醍醐灌顶。
“文若老师可以去问问石田同学,最近他和阿兄比较近。晾晒场的谈话或许也是因为他。”
荀彧按曹植提供的线索,在晾晒场旁边的决斗场找到了石田三成。
三成正拿着加强过的纸扇,尝试着跳得更高,努力地向前发动攻击,目标郭嘉。左近远远地看着,这次并不想阻止自家主公。
这个郭嘉大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是不理性的主公打他个半死也不过分。拿着斩马刀的武将摆好了战斗姿态,打算在三成会吃亏的时候去助阵。
一众围观武将那好各自的武器,自带板凳瓜子,随时准备应援三成。
“三成大人,我们支持你!”
“为了爱与义,三成,打他!”
“打人是不义的,但是,打郭嘉绝对是正义的!”
“如果郭嘉还手的话,就由我赵子龙来作对手吧!”
“还有我周公瑾愿意作三成的后盾!”
“咯咯咯咯咯……无关是非。”
这是怎么了?一起组队打郭嘉?
奉孝干了什么,这么犯众怒。怎么又惹到战国武将了?
蜀的武将也就算了,虽然没见过面,各为其主不支持魏的武将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都是同学,又两位教师在场,符合发起决斗的条件。
怎么连周瑜和信长都得罪了?身为老师的两人居然都想参战了,明明只能是裁判的,这不符合规定!
在周瑜身边观战的小乔依然是那么有活力,她闻到了荀彧特有的香气,自动就跑到荀彧身边了。周瑜很明显非常在意,但由于荀彧的人品过硬,周瑜也没有说什么。
“请问奉孝干了什么?”
“文若老师,听我跟你讲哦。这个郭嘉不是好人!”
“小乔同学,郭嘉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在操场上拉住了三酱,然后就……”
“我家主公就失去了到这里以后的初吻!”
三酱是个什么情况,幸好主公正全力对付郭嘉,什么都听不见。不然就算是小乔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也会被主公像自动投球一样扔纸扇的。
“这确实是奉孝不好,可是那是学生之间的个人恩怨。老师不应该拉偏架。”
“荀彧老师,不是我周公瑾要拉偏架。是郭嘉和我也有个人恩怨。”
“这话这么说?”
“咯咯咯咯咯……郭嘉当时喊的是小乔的名字。予信长和周瑜老师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奉孝,你怎么能……”
“是文若啊,如果可以的话,文若更好呢……”
“郭奉孝!”
荀彧拿起手机召唤了自己的魔法杖,在郭嘉周围布下阵法,禁止他行动。然后,他又试着召唤了新武器飞镖,准确地将五枚飞镖分别飞过郭嘉的头顶及两鬓,每一枚都恰到好处地割断了几根金发,头顶的那枚削断了一丝孔雀毛,但无伤大雅。
“新武器上手不是很好呢,手机的使用也稍稍有些不称手。这次运气不错,希望不要有下次了。”
魔法阵已经撤去了,郭嘉的状态就像是依然被魔法阵限制一样,不敢随便挪动。
文若老师原来这么厉害的吗?就算是郭嘉,也不至于要这样对他吧。
其他阵营的武将们忽然觉得魏这个阵营有种不可侵犯性,毕竟连文若老师这样的君子战斗状态下也这么可怕……
说起来,文若老师的脸看上去黑了好几个色号。其他阵营的武将们都觉得这事不能说得太细,假装没看见吧。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们班的郭嘉品德不太好,是我疏于管教了,我代他向你们致歉。给各位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荀彧大人,快把头抬起来吧。”
“不是荀彧大人的错。”
“是郭嘉不好啦,文若老师不用这样的。”
“只是郭嘉而已,不值得荀彧大人低头啊!”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石田同学和小乔能原谅他。”
“既然文若老师这么说了,这次就算了吧。”
“人家没有真的生气啦,周瑜老师气得比较厉害哦。还有信长老师。”
不过是郭嘉,原谅就原谅了吧。不能让文若老师为难呀。
“周瑜老师,信长老师……”
“咯咯咯咯咯,本人都不在意……无价值。”
“我不能说能原谅郭嘉。希望以后尽量少见面吧。还有就是,请不要单独接触小乔。我没有那么心胸开阔。”
“周瑜老师,听到你这么说人家很开心哦……”
“小乔,只有你我决不让步。心胸狭窄也好,怎么说都行。我周公瑾愿意承担一切评价。”
“咯咯咯咯咯……无关是非。”
郭嘉的骚乱告一段落,那么应该继续找子桓了。
“石田同学知道子桓在哪里吗?”
“曹丕吗?没在意。”
“我家主公和曹丕大人没有选一样的课,今天一天都没见过曹丕大人。”
“文若老师找他有事?”
“没什么,随便问问。郭嘉就由我带回去教育,你们早点回去吧。”
荀彧带着郭嘉,告别了一众阵营不同、时代不同的武将们,到了战略实训室。战略实训室有特殊结界,可以屏蔽一切外界信。这是郭嘉参与开发的系统,于是郭嘉埋下的追踪器并不能被屏蔽,这一点也只有校长和郭嘉知道。
“来这里干什么?”
“文若老师要找少主,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是吧。”
“是。”
“那么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场所了。”
“什么意思?”
“文若老师应该听主公说过我在无双学院每个人身上都装了追踪器的事吧。”
“确实听过。你是说能通过追踪器找到子桓?”
“少主身上的追踪器依然能发出信号,具体位置就是这里了。”
说着,郭嘉拿下耳钉,将图像投射到大屏幕上。图上只有一个蓝点,那应该就是曹丕了。地点是男生宿舍三国部的天台上,放大地图以后可以看见蓝点的位置正沿着天台的边缘缓慢移动。
这是要干什么?子桓吗?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看来那件事对少主的打击很大呢。”
“是啊,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可是,子桓是少主,无论如何不行该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我已经通知文烈先过去了,子文那边子建会想办法的。我们现在就过去,悄悄解决了,主公不会知道的。”
“但愿如此吧。”
“文若老师,现在天台上只有少主一人,就试试嘉新开发的空降系统吧。只要几秒就可以瞬间转移到目标地点。”
郭嘉用自己开发的空降系统带着荀彧瞬间转移到了宿舍楼下。
“为什么不直接上天台?”
“目前只开发到各个建筑的门口。”
“继续开发吧,我会想办法给你申请资金的。”
“文若老师真好~来抱抱~”
“郭君侯最好收回刚才的话,不然我无法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文若老师使用敬语了,上对下也用敬语了,措辞还那么书面语!这种礼貌性的微笑和温和的语气,完全就是一种对陌生人的态度。
重点是荀彧手机屏幕已经被唤醒了,这是要召唤武器的节奏啊!
就算是郭嘉也只能乖乖收回刚才的话,并且附上正式的道歉。
然而荀彧并没有完全原谅他,尽管武器召唤是停止了,但关系仅限于同阵营的伙伴,师生情就是下辈子的事情了。郭嘉也只能换回了以前的对荀彧的敬称,小心说话,不敢再惹荀彧生气了。这种时候再有任何失礼的行为,魏这个阵营可能就要失去郭嘉了。
“荀令君,电梯在那里,可以直接到天台的。”
“荀令君,楼层我已经按好了。”
“荀令君小心,有台阶。”
“还有一段必须要走的台阶,我扶您上去。”
本来想说抱或者背的,但郭嘉计算的结果是:被荀彧私刑的概率为32.36%,被勒令立刻滚出50米外的概率为29.48%,概率高达61.84%的是明天校内报纸的头条为:震惊!学霸郭嘉失足坠楼,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学霸徒有虚名(编不下去了……)
郭嘉为了那么多还没勾搭过的美女或美男,不得不小心谨慎,注意措辞。
“承蒙您的好意,我自己可以走,不劳您费心了。”
“我还能帮您做什么吗?”
“请您离我远一点,谢谢配合。”
文若生气了,怎么哄都哄不好……郭嘉思考着平时用的一切话术,然而荀彧什么都不吃,依然是客客气气地用敬语与书面语和他讲话。
上天台的台阶只有六级,郭嘉觉得可能走过了半个世纪。荀彧生气的时候从来不骂人,只会客客气气地微笑着把关系清零。
这种熟人被当成陌生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此刻的郭嘉宁愿被荀彧破口大骂,骂到怀疑人生也可以。或者干脆被打到照镜子也不认识自己也好啊!
可是,荀彧是君子,从来不讲粗俗的话,连骂人都不会。
一般情况下,荀彧不会动手。然而一旦出手十个郭嘉也会变成天上最美的流星,不过是从地球出发飞向宇宙最后变为尘埃的“逆向”流星。
这就是冷暴力吗?荀令君什么时候怎么黑了!
果然是和主公混久了……
“郭君侯想要说什么吗?”
“嗯……天台已经到了。”
亲爱的子桓: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往生去了。之前的事很抱歉,由于我的不谨慎让您的名誉受到了损害,我由衷地表示遗憾。我认真思考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能挽回名誉的办法。尽管有些痛苦,但是为了你我愿意这样做。不用再牵挂我了,祝君好运。
爱你的Zhen
曹丕行走在天台的边缘,努力保持着平衡。自从接到这封信以来,他失去了应有的冷静。甄原本是袁熙之妻,后来嫁给了曹丕。在来到无双学院后,一切都可以重新选择。甄依然选择了子桓,子桓也念着旧情。夫妇暂且不论,就从男女朋友开始交往吧。
两世的情缘,值得珍惜,就这样下去不好吗?没有不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了裂痕。
甄喜欢打扮,那么就买买买。魏的少主给少夫人买东西还是能做到的,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甄喜欢浪漫,那么就约会吧。别的不好说,一天一次还是有时间的。虽然很忙,但不差这点时间。
甄有点小脾气,那就惯着她。女朋友就是用来宠的,谁还没点脾气。任性一点挺好的,毕竟连父亲也没说什么。
甄有点小心眼,那就哄哄她。别的女人当然比不上她,男人也不能比!不就是解释吗,她说想听就解释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和甄在一起有哪里不对。
子桓,我想借你的腰带用。
拿去吧,送你了。
Zhen,上次送你的腰带能还我吗?有急用。
本来就是你的,给你。
子桓,以后我们少来往吧,对你影响不好。
我们是正常交往,无须在意流言。
Zhen,你在哪里?怎么没来上课。
我们还是分手吧,永别了。
在天台上的Zhen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曹丕的记忆却产生了偏差。
“子桓……”
似乎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是字呢。这样亲近,这样关切,如此令人……怀念?
为什么?为什么是怀念?
不应该用这个词,可是没有别的词可以替代。
记忆中似乎有谁也这样叫过自己。是一位故人,是一位至交,是前世有缘直到如今也不该断绝的……
zhen……
是zhen啊。
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真的很抱歉。
就让你再多等一会儿吧。很快的。我也要过去的……
眼前的景色转换了方向,和电视一样呢。镜头的转换是一种艺术手法,景色的变化才是人生的乐趣。
zhen……
我来陪你了。从这里看到的风景和你曾经见到的一样吧。或许可以写首诗,你也要写诗相和才行啊。
写诗吗?
zhen曾经会写诗吗?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曹丕!快醒醒!”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不会是摔傻了吧……”
“应该不会啊,不是被法正的连结布接住了吗?”
“可是从掉落的距离看,还是有可能会伤到大脑。”
“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曹丕是你们魏的少主吧,你们魏的人就不能想办法给他治好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当然想。”
“那还不送他去医院!”
“只有这个不能办到。”
“这边也有这边的情况呢。感谢各位合力相助,剩下的事,我们这边会自己解决的。”
“各位都是其他阵营的人,请不要再深入插手了。这次的恩情,荀彧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在我个人能力范围内一定报答。”
这是怎么了?荀令君似乎像其他阵营求援了,这有些不可思议……阵营不同的武将们联合行动,似乎是干了一件有利于魏的大事。是什么事?算了,现在也已经无关紧要了。
扶着曹丕的是一头金发的郭嘉,看起来居然是一副认真的表情?曹丕觉得自己可能眼睛出问题了,或者是没睡醒。荀彧向其他阵营的武将道别之后,向曹丕行礼问安。
那个一脸阴鸷的蜀将暂且不论,那头橙红色的毛发不是三成吗?这就要走了?
曹丕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等到意识稍稍清晰一点的时候发现自己拉着三成的手,似乎已经很久了。
“就这样拉着也没有关系,也不是很在意。”
“不用说什么抱歉的话,就这样放着你不管,我也会很困扰的。”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能记得我还算不错。还记得别的什么人吗?”
“zhen……你连这个都记起来了!”
“那件事真的很遗憾,节哀吧。”
发生了什么?甄怎么了?
“还没有完全记起来吗?那最好别去想了,忘了它吧。”
“你们这边的荀令君再三叮嘱过,不能和你说zhen的事情。这也是为你好。”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不告诉你,你会更在意吧。换做是我我也会在意的……”
“事情是这样的……”
“既然子桓已经醒了,石田同学也该回去休息了。”
荀彧在三成将过去的事情告诉曹丕之前,就带着郭嘉及时出现了。
“您昏迷了两天,一直都是石田同学陪着您,也该让他歇歇了。”
“石田同学也是,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奉孝呢。”
“我知道了。曹丕,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栗色的齐肩发被橙红色的假发覆盖,看上去又显眼又不好亲近,手中的纸扇作为武器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瘦小的身材在三国武将看来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头上长角也没能增高多少。头脑聪明却毒舌,意气用事又意外的冷静。如果没有生错时代,如果换了主人,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曹丕!你还好吧!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没事吧……头很痛吗?”
“快躺下,先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急着起来。”
“再摔下来我可弄不动你!”
“只能让石田同学受累,再陪您几天。”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是魏班的学生,学业上的事我让左近替我去上课了,反正我们选的课一样。再说不是有郭嘉吗。虽然不想承认……”
“班级事务暂时交给文烈了。现在的状况暂时不要惊动令尊比较好。”
“想不起来的事就不要想了。有些事情本来就可能是错的。就像我们以前相遇过,也算是个误会吧。”
三成似乎不打算离开了,荀彧怀着担忧欲言又止。那位温和的君子整理好教案,准备去上课。郭嘉正了正衣冠,向曹丕行礼问安,使用敬语按礼仪说了祝福的话之后告退。在曹丕同意之后,也很有礼貌地向三成道别,然后自觉跟在荀彧身后半步的距离,显得进退有礼。仔细一看,郭嘉居然把头发梳得很整齐,衣服的扣子也好好扣好了,甚至拿好了教科书和笔记本。神情很肃穆,举止很得体,除了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一点都不郭嘉。
临行前,荀彧似乎决定了什么,和三成说了些话。
“石田同学,可以信赖你到什么程度?”
“作为同学的话没有问题。”
“我所希望的不仅是学院中的关系。”
“朋友关系的话现在是做不到了。我只能保证在需要的时候可以为曹丕效力,和战国武将无关的时候。”
“那么,子桓就拜托您了。请您在子桓还没有恢复的时候一直陪着他。其他的是我会处理的。”
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为乐常苦迟,岁月逝,忽若飞。为何自苦,使我心悲?
“怎么想起念诗了?”
这是我的诗。
“听起来像古代的汉诗。”
时至今日已经三千年了,曹子桓怎么样也算是位古人了。
“我不太懂这些,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汉诗,以后介绍你认识。”
啊,还真是期待呢。
“总觉得你变了很多,这一年来你有点不像你了。”
人都会变的,相处久了就会同化了。
“是这样的道理。可是,我觉得人和人之间不一样才比较正常吧。”
个性鲜明不过是文艺作品中为了写作而故意强化的,现实中的人怎么会不一样。
“就是这样才会觉得奇怪啊!你看,我们说话的方式甚至是思考的方式都变得一样了。有点可怕……”
如果我们都是幻想中的人,或许我们存在的本身就是虚妄的。我们以为的历史也只是所谓的设定罢了。
“突然就话题沉重了。你现在不应该想太多。”
我记得zhen。
“记起来了也别太在意,要向前看。”
他叫刘桢,是我的家臣也是挚友。
“所以说要向前看。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命该如此。”
如果岛左近也遇到同样的事,你也能泰然处之吗。
“左近吗?他应该不会吧。他是个武人,如果连这些也承受不了,我也不会用自己一半的俸禄聘用他了。”
桢是文人。文人的内心都很纤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促动神经,所以不得不被人保护。然而我这个庇护者却让他为我而死。
“这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桢的错。父亲和甄也没有错。
“是时代的问题,你只是一个人,不要太自责了。”
我不是人。从接受禅让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皇帝。皇帝是一个象征,不是人,也不能成为神。皇帝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不过是一个辛勤工作和碌碌无为没有差别的笑话。
“你现在只是无双学院的学生。皇帝啊,过去啊,忘了它吧。”
那么你也能忘了丰臣秀吉吗?为那个男人付出的生命,也可以随它去吗?对德川家康的怨恨也可以随它去吗?
“我……已经不在乎了。当初那位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已经以生命为代价报答了这份恩情。现在,我不欠他什么了。再说,现在连信长大人都还活着,秀吉大人也还健在。家康也好狸猫也好,恨他也没有意义吧。虽然还是有点在意,但也不是说一定要弄死他……”
桢重复了前世的悲运。他再一次为了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都是我的错,我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
如果没有我,就不会让家臣分为两派互相争斗。
“这是他们自作主张。生于武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是命啊!”
子建的不得志由我而起。昂大哥战死才成就了我。子文吃了我送的枣子被噎死了。熊弟、冲弟也因多病而早夭。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到。
“这些真的不是你能改变的。所以说你们这些文人太脆弱了!”
“你听我说!我石田三成在还是大名的时候没有少干什么丧良心的事。我死在六条河原,你学习那么好这个历史事件你应该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我死在那里并不冤枉。”
“这些话由我来说可能比较奇怪吧。不过没关系,已经过去了,我不在意……嗯,不在意……”
“我曾经当过监斩官,就在六条河原,有许多无辜的女性死在那里。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向秀吉大人进言要处死她们的。我知道她们是无辜的,但不觉得我做错了。为了秀吉大人的天下,为了秀赖大人不被欺负,必须要这样做。所以,在六条河原被处刑的人一点都不冤枉,就算是我也一样。那不是我的错,只是力有未逮。她们也没有错,只是命运不济。”
“刘桢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但是为你而死也是家臣的本分吧。无论是什么原因,能为你做些什么,就算是死也是可以的。前世怎么样我不了解,只知道他冒犯了你的妻子才被杀的。这也算是为你挽回颜面吧,至少别都会知道你的妻子是个美人,但这个美人不是臣子可以随便多看的。有这样的妻子,你的评价也会提高吧。他这次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才自杀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体谅一下他的这份心意吧。不要让他死得不值得。”
“如果你想要家臣,我也不是不可以效忠于你。敬语什么的也不是不能说。还是说用敬语更好一点?曹丕……大人。”
“笑什么!我用敬语很奇怪吗?”
“荀令君就可以,我就不行吗!不是要和荀令君比的意思,只是觉得君臣之间应该要有点距离感吧。刚才那个郭嘉也用敬语了……”
“我们已经不可能作朋友了。你也要为以后做些准备吧。还是说我当你的家臣不够格?我知道皇帝的位分很高,我一个异国人,俸禄也只有两千石,位分太低的人侍奉皇帝不合适吧。”
叫我子桓就可以了。我们三国的习惯是叫字的,没有特殊亲缘和非正式场合都这样叫。
“那你也叫我佐吉吧。三成虽然是通称,但实际上亲近的人都还是叫我佐吉的。”
“石田佐吉结印是什么?和我没关系啦!石田散药,这又是什么?我家真的有这种东西吗?土方岁三?看名字都知道不是我家的人啊……”
三成为了突然萌发的好奇心,拿起新配置的手机,不太熟练十分勉强地使用语音检索,了解了一些奇怪的信息之后,表情发生了变化。看着三成努力克制着想摔手机的冲动,用日语循环着念着一些像咒语一样的话,曹丕竟有些安心呢。
“子桓,你是魔鬼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想看不想知道……”
“不,不对!你一个比我年代早一千多年的外国人怎么对在我之后的我们国家的文化这么了解!果然是学习好吗……明,不,魏的人好可怕……不,不可能!再怎么学霸也不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在我们国家,公元19世纪以前鬼魂也是一种合法的存在。飘到异国他乡附在别人身上也是一种存在方式。
“你是认真的吗……我不相信……鬼魂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不存在的吧,不能存在啊……”
“才,才不是怕鬼呢。这不科学!科学也不行吧……不,如果说是子桓,或许可以……可以才怪呢!子桓也不可以,我不承认……”
我曾经附身在古书上,恰好被你翻过,于是就附身在你身上了。还有一个叫直江兼续的话痨替我给你传过信呢。
我有一个皇后,谥号为“异”。就是《列异传》的“异”,写这本书也是为了记住有他这样的存在。他随我的谥号,被称为“魏文异皇后”,和文甄皇后与郭皇后一样是文皇帝的皇后,由于是第三个,所以名为“三成”。
“……子桓,不,曹丕,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我还记得我当过医生,你是一只被我饲养的妖兽。可惜不记得后来怎么样了。
“你是在说梦话吧……(这么严重是不是该通知家属……等下给荀令君打个电话吧。)”
谁知道呢。
“子桓,说真的,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们文人都喜欢幻想,但现在这个时候想太多真的对你不好。”
“会担心的。你的父母兄弟还有你家荀令君会担心你的……我,我也会啦!”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文姬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天快黑了,这一带不太安全,我于文则送您回去吧。”
“现在正是写诗的好时候呢。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如果可以的话于禁将军也一起吧。”
“请务必让在下同行!我有要保护您的责任,请您也体谅一下臣下的苦衷。”
“不会很远的,是我们魏的势力范围内。”
洛水三千甜品店内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店主曹植用一盒橙子型的甜点送走东吴的小吃货以后,店内就只剩下魏的武将了。
文姬在平常坐着的座位上坐下,看着水族箱里的游来游去的热带鱼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于禁能看到文姬的靠窗的位置坐下,紧锁着的眉头与认真的脸相配,不怒自威。曹植像平常一样用田园风的欧式瓷器亲自给文姬泡了一壶玫瑰红茶,也照例拿了一杯加冰块的柠檬水给于禁之后,坐在文姬对面。
“事情的始末不必再细说了。我这次过来依然是想为小说取材,对此您可以说多少呢?”
“很遗憾,我什么都不能说。”
“子建,看在我连续一个星期过来取材的份上,多少说一些吧。”
“这是公干自己的问题,谁也不能改变什么。”
“可是,自那以后,甄宓休学了,子桓也没有再来上课。就连荀令君和郭奉孝也变得有些奇怪。”
“这些是父亲叫你来问的吗?我说了,不能说。”
“只是取材。曹公还不知道这些,荀令君再三嘱咐过不能说的。”
“文姬小姐受过父亲的恩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我们都是子桓阿兄一党的,自然要为阿兄的利益着想。”说着,曹植看向于禁。于禁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在接收到曹植的目光之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反对的话。
“文姬小姐,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文姬叹了口气,心想这次又失败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也不再坚持。
于禁一路上只是在五步外默默守护,不说一句话。直到把送文姬到女生宿舍楼下,才带着天生的严肃脸向文姬致歉。
“尽管同为魏将,但各位其主,请您谅解。”
文姬颔首致礼,在于禁的目送下上了楼。
现在的无双学院已经不是原来那样了,所谓的学院不过是一种对外的说法。无双学院原本就是军事学院,现在已经是需要战斗的时刻了。如果可以的话,并不想与文姬小姐为敌。于禁如是想道,武人之魂在文学少女面前竟有一丝动摇。君不仁,臣不能不义。子桓是少主,为了曹魏的大义,必须忠于子桓。即使要与曹公为敌,即使会伤害文姬小姐,也不得不为。
战略实训室,披着西洋披风的战国武将对3D水幕投影中的影像产生了兴趣。
金发的武将阐述了原理,并演示数理模型证明了后续发展的可能性。习惯性使用敬语的武将说明了合作后的既得利益以及谈判失败即外交关系破裂。
带着半脸面具的晋的武将经过一番内心挣扎,终于还是接下了来自魏的贿赂。只要有包子就可以了。说起来父亲早先的时候也是魏的武将,并不能算是阵营之间,不过是魏的分家罢了。豆沙味的肉包有点一言难尽,但值得一试。
一眼看去容易错认成别人的蜀将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一时间无法拒绝。陛下以前也是这样吧。我是没见过先帝,也没受过陛下的恩惠。可是,家族受过荀令君和文帝的恩惠。原来就是魏将,只是为了自保才成为蜀将的。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算了,荀令君的请求无法拒绝。文帝现在的情况,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和某位蜀将声音相近的吴的武将不顾某位在电话那头劝着劝着直接开骂的老臣,直接就代表自己的阵营同意了。还帮忙劝说还在犹豫的蜀将。陪着他过来的周瑜也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不能帮助曹丕的理由,就代表孙策一党的东吴老臣们支持新主公的意见。
战国的武将们也觉得曹丕的位分比较高,既然没什么正面的矛盾,就应该帮一把。除了那位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信长大人,大家都是同意的。
于是作为唯一还没表态的人,信长在诸将的注目下召唤了武器。
这是要干什么?这位大人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吗……
诸将也唤醒了手机屏幕,做好了一言不合召唤武器的准备。
信长不愧是信长,他果然不负众望,在思想和行为上又偏差了一个微妙的角度。只见信长重新选择了召唤出的武器的形态,一柄如同黑暗魔法一样的妖刀变成了一只白萝卜。
这是……武器吗?果然,是武器吧……
“郭嘉……是吗。试着在这只萝卜上弄一个3D投影吧。”
信长大人是童话故事里的后母吗!不说说好的水幕吗?水幕是液态,萝卜是个固体好吗!
郭嘉也不愧是郭嘉,他不负众望,使用了什么没说明过的黑科技,直接改变了在场的人类的意识形态,让萝卜在主观上变成了水幕。
虽然不是很懂,在场的人碍于没有人能反驳郭嘉以及荀令君又黑了几个色号的脸,就默认了这种不科学。
投影是不可能投影的,但是信长居然说了句“好”,就这样同意了。
晚到的两位理科老师,穿着不带盔甲的战袍,戴着奇怪的帽子。一个拿着漂染过绿色的白羽扇,一个拿着白蓝渐变的拂尘,除了表情上相互嫌弃,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手执羽扇的先表态了:“事情都已经听说了。吾人代表刘备大人和蜀汉旧臣同意加入。”
犹豫不决的撞脸蜀将听了之后立刻也表态了:“既然丞相这么说了,我也代表陛下和蜀中遗老同意加入。”
“师已经代表晋的武将同意过了。我是魏臣,本来就是子桓一党,连诸葛亮都同意了,我作为子桓的亲友不可能拒绝的!”手持拂尘,身上扎着各种蝴蝶结的白面军师习惯性地看了看身后。嗯,春华不在,很好。
得到了足够的赞成票,荀令君在郭嘉的陪伴下上了指挥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始说正事。
“那么,无双学院的师生们除了魏的旧臣以外都决定要参与了。事先说明一下,一旦参与,就绝不允许退出,也不能和不在场的任何人透露任何信息。”
“有空说这些,荀令君不如去游说一下你们魏的旧臣。”
“魏有魏的情况。大家都是为了理想而加入的。主公和少主之间,终究是要站队的。受过主公恩惠的旧臣在现在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参与比较好。”
“都已经把我们拉下水了,还不能对我们说实情吗?”
“既然不能完全信任我们,又何必来求援!”
“一切都是为了子桓。如果子桓不能恢复,我们的世界可能将会崩塌。”
“这话又怎么说?”
“那就由我来说明一下吧。各位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大家都是不同世界的人,同一个世界也不一定同时。”
“那是肯定的,不是说了有前世吗!”
“说起前世,各位都还记得什么?父母妻子,兄弟朋友?前世经历过的事件都记得,死亡也记得。”
“那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再问一句,各位现在几岁?”
“18到35岁之间啊!看脸不就知道了吗!”
“那么18岁以前的事都记得吗?不是说前世,就是现在的18岁以前。”
“记得吧……应该记得……诶?怎么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无双学院以后的事了。”
“再问各位,35岁以后的事都记得吗?我是说前世的。”
“当然记得啊,那么多重要的事怎么会忘记!”
“现在的18岁以前记不起来,可以理解为我们是穿越的,所以没有之前的记忆。”
“对啊!我们世界都不一样,就是穿越的嘛!”
“那么轮回转世就说不通了。既然没有轮回转世,那么在此年龄以后的所谓‘前世记忆’又是什么?按各位现在的年龄,并没有经历过那些‘前世’,怎么会有记忆?”
“那就不是穿越,是轮回转世。”
“那在此年龄前的‘今生’的记忆呢?”
“事多给忘了?”
“再怎么善忘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
在众人思考过人生依然不想讲话的时候,郭嘉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假设这个世界是虚妄的,一切都源于某人的想象,所谓记忆也只是一种设定。那么一旦想象的人停止想象,或者忘记了设定,世界也将崩塌。就像东方神话中的“梵天一梦”那样,现在的世界会突然毁灭,新的世界会突然开始。到那时,我们还叫这个名字,但我们也将不再是现在的我们。现在在无双学院的状态是大家所希望的,相比以前已经太过理想,谁都不想放弃,那么为了维持现在的状态总该做些什么。
看着将信将疑的人们,郭嘉拿起了刚才演示用的萝卜,随手将它横放在水幕上。水幕立刻静止了,看上去像是固体。萝卜依然是萝卜,但轻轻一碰就烟消云散。萝卜突然气化了!这不科学!按郭嘉的理论,世界已经开始崩塌。崩塌的原因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的精神状态将要崩溃。
“这太玄学了,我不能接受。”
“吾人同意郭嘉的看法。为今之计,必须先治好曹丕。其他的就是计算之外了。”
“这个世界的建构,我郭奉孝也参与了一部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用科技使世界的框架暂时稳定。细节部分会由无双学院上层和监察部的那些鬼神妖怪们用玄学修正的。但具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也很难预计,各种错误是回避不了的。崩了只能崩了,说实话我们已经尽力了。”
“子桓,说点什么吧。”
面对突然来访的司马懿,曹丕什么都不想说。司马懿也不急着走,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喝着三成给他泡的普洱茶,就这样等着曹丕说话,一等就是大半天。曹丕依然什么都不想说,面对三成以外的人,现在的曹丕谁都不相信,连礼貌性的问候语也不想讲。
曹丕以社会调查的名义和曹植住了一周,一周之后回三国部502寝室住。502寝室原来还住着徐庶、鲁肃和文鸯,现在也被荀彧做通了工作换寝室了。徐庶和文鸯作为交换生转到了战国部,鲁肃和郭嘉协商一致对调。新入学的曹休本来就是曹丕的亲戚,住在一起也合理。郭嘉是有名的睡神学霸,但一贯懒散的态度让荀彧很不满。于是郭嘉被要求和曹丕住在一起,好好学习曹丕认真的态度。三成也因为和战国部的人合不来,主动要求来三国部当交换生,自然要曹丕带他。
就这样,现在和曹丕同寝室的都是他的亲信。曹休是他的护卫武将,郭嘉当他的参谋。三成在三国部没有任何利益牵绊,很适合替他做一些不能由魏将出面的事情。荀彧把一起都安排好了。司马懿觉得这些本来应该是他要替曹丕做的,没想到应该是武帝一党的荀令君居然偏心了文帝。被荀令君夺宠了,不过没关系。司马懿觉得自己也不差。前世和曹丕一直在一起呢,就算是死后也是“托体同山阿”。生不同衾但是死同穴啊。这是谁都抢不了的!想到这里,司马懿突然笑了起来,并且一笑就止不住了。
正在替曹丕写日语作业的三成,被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到了。他看着笑的仿佛鬼上身一样的司马懿,小心地放好了笔,自觉退到曹丕身后。
“子桓,这个理科老师好像坏掉了……”
“仲达以前就是这样。”
曹丕还悄悄告诉三成司马懿的正确使用方法。三成的好奇心又一次被勾起来了,他按曹丕教他的步骤,成功地看到了司马懿当场表演“狼顾”。
“子桓……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仲达老师给玩坏了……”
“没事,拍两下就好。”
真的把他当大型旧家电了吗?好像也是……三成还是不太放心,用手机打字查了一下司马懿的信息。随着电子屏上的信息一条一条往下划,三成的表情变得非常可观。
“曹子桓,你,不,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不合理的也可以……”
女生宿舍的天台上,一个短发的冷美人坐在围栏上,姣好的面容画了红妆,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忧郁的眼神望着远方,时而欣喜,时而哀伤。
马超……啊,马超……快过来吧……
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把能说的都向楼上喊了好几遍,美女不为所动,执着地在死亡边缘坐着,只是低声轻唤马超的名字。
“马超?马超是谁?快去把他叫来!”
热心的围观群众不忍心看着美女把自己放在随时会坠楼的境地,自发地去把马超拉过来了。马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了楼下。他抬头看到了楼上的美女,在认清那时王异的时候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有什么都冲我来,你别做傻事!”
王异听到了马超的声音,久违地露出了笑容,她纵身一跃,向着马超的位置快速掉落。途中她召唤了武器峨眉刺,转好了方向,对准了马超的心脏。峨眉刺毫无悬念地刺入了马超的胸膛,王异也摔在了马超身上,被自己的武器所伤。两人的血交织在一起,现场的非戰鬥人員自动撤离。
车祸现场也没有这么惨烈。
然而当两人被送去就医之后,就什么消息也没有了。论坛上的相关消息被屏蔽,一些用户突然消失。围观群众一个也没有,谈论起这件事的人以种种理由被勒令退出无双学院。就像刘桢那时一样,不留下一丝记忆。
“请让我与您同行。”
“这样可以吗?跟着我只会有令人伤心的事。”
“不,是您拯救了陷于苦难的我。我愿意为您做点什么,让这战乱的世界响起和平之歌。”
“战争带来的苦难波及到了妇女,这是士大夫的耻辱。”
“既然已经被波及了,我愿尽绵薄之力以报君恩。”
“我曹孟德定会扫清四海,许你一个太平天下。”
曹子桓的天下,百姓都有幸福的笑容。
曹孟德的太平天下,是子桓的天下。
作为子桓的兄弟,子建稍稍有些不甘心呢,可是这样让人觉得很安心。从一开始就不想争夺什么,但是才能冲突了,旁人总想分个高下,让人家兄弟阋墙。现在,没有什么能和阿兄冲突了,然而世界的恶意依然针对子桓阿兄。霜刀雪剑严相逼,阿兄还是文皇帝的时候,就因为思虑过多而未及白头。现在,阿兄只是一位学生,如果再不得长寿,让作兄弟的情何以堪!
子文是子建一党,他想让子建继承父业。可是,子建是子桓一党,从一开始就是要让子桓阿兄继承父业的。子建知道,父亲还是魏王的时候,就已经是子桓一党了,只是子文一直在外又是个武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父亲与兄弟都是子桓一党罢了。现在的父亲失去了很多记忆,都是那场战争的错,让父亲和子桓阿兄对立。失去的记忆,连同父子之间的感情一起阴差阳错,站错了队。子桓阿兄现在因为刘桢的事又失去了更多的记忆。记忆失去的太多,竟然自行修补起来,擅自篡改了历史。
“子桓,又想什么呢?”
“战国的武将都像你一样可爱吗。”
“子桓……你是在模仿郭嘉吗?”
“被你看出来了。”
“就算你用正常的语气和脸说这样的话,也一点都不像你。”
“郭奉孝这样说就像吗?”
“也只有郭嘉敢这么说话吧。”
“重新看一下文学常识第三题。”
“第三题怎么了?写出三个与《孙子》相关的人名……孙武、孙权、武田信玄……孙武是作者,孙权和武田信玄是孙武的后代。没什么不对呀?”
“仔细看小字,在题目下方。”
“我看看……学院中的人名禁止!那不就只有孙武了吗……山本勘助也勉强可以吧……再想一个孙坚、孙策、孙尚香以外的孙权的其他血亲……”
“还有一行。”
“还有啊……唐以前禁止?宋以后禁止?非中文地区禁止!女性禁止!武人禁止……这要怎么写!子桓……嗯,文皇帝陛下,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作业调配一下吧。日语作业我写,嗯,本来就是我写……那食堂打饭我来,内务整理我做,好像这是身为家臣应该做的……我让左近天天给你排队买进口葡萄和战国部限定款金平糖奶油芝士蛋糕!”
“理科和文史题,拿去参考学习吧。”
“于是第三题……子桓,你是认真的吗?杜牧、欧阳修、郑友贤……”
“各种限制之后的答案,不会错的。”
“杜牧好像是写汉诗的,欧阳修会写文章,郑友贤是谁?”
“这三人都给《孙子兵法》做过注写过序。杜牧唐人,欧阳修、郑友贤宋人。”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不应该是常识的范围了吧!子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是个三国武将……”
“皇帝不是人,当然什么都知道。”
“嗯,好像很有道理。”
蓝色的战袍透过橱窗上的玻璃,印在出鞘的古剑上,在铜锈的影响下越发飘忽不定,竟如火焰一样令人生畏。金冠上的红宝石没有钻石切面,只是磨成了圆润的珠子,就像是玩弹棋时的弹子一样,能很好地辨识敌我即可,不在乎贵重与否。水晶杯中的葡萄汁总觉得很酸,喝起来却很甜,细品起来就像是酒,令人怀念。上锁的金边玻璃门书柜里,尽是些成套的精装书,时常打扫倒没有积灰,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笔墨纸砚恰到好处地摆放在艺术木桌上,一尘不染,就连端砚也是干干净净,一滴水也不残留。徽墨上的雕刻与彩绘繁复而富有寓意,金粉在古墨上熠熠生辉,全然不愿意被人破坏完整性。几张宣纸被整齐地裁好,修过边,表成颜色不同的卷轴,展开了错落有致地叠放在一起,泛黄犹如宋朝的画,纸上一字皆无。各种型号的湖笔按大小色号挂在川型笔架上,还有一支笔尖沾了朱砂的白色羊毫和吃满墨看不出本色的狼毫架在山型镇纸上,墨迹凝固了很久。
已经引退的中文老师卸去了一切职务,将家督之位传给了子桓,安心过起了隐居生活。茶几上的金边瓷器中放着子建新研发的甜品,一如既往地重奶重糖,装饰繁复得像古典艺术品。这是子桓会喜欢的品味呢。曹操也觉得这样的甜品应该给子桓才能相称。子建也是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心疼家人了。可是,子桓像是没那么贴心了,不爱说话有点不像他了。荀令君说子桓很好,成绩优秀,品德优秀,和以前一样让人放心。不知为何,做父亲的曹操却放不下这颗心,总是为子桓担忧。曹操有一种感觉,虽然没有任何依据,总觉得他要失去子桓了。不是死亡带走其中一方的那种失去,也不是情感上破裂而不相往来的失去。只是对子桓的记忆渐渐淡去,似乎将要忘记了。
子桓,是我的孩子,我很爱他,不想失去他。
可是,他是谁?
子桓的样子、子桓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模糊,无法辨认。
是分开太久不记得了吗?
明明是父子,怎么可能会忘记!
和子桓一起的共同经历,也变得暧昧不清,不仅是细节,连主线也不太清楚了。
是过去得太久淡忘了吗?
那么波澜壮阔的过往,想忘都难吧……
是什么事?
似乎还有外国人……
信长……织田信长!
仅有的记忆,也只有信长了……
佐和山城的城主石田三成意外地得到了一册很古老的汉典,一言不合就被来自明以前的外国鬼诅咒了。外国鬼说自己是皇帝,喜欢收集鬼故事。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鬼故事了吧……就算是嘴上不饶人的城主,遇上的是鬼,也不敢把内心的话毫无顾忌地一吐为快。只能假装平等待鬼,看上去一点也不怕的样子和鬼聊着天。
这是一个话痨鬼,和直江兼续有得一拼的大话痨。话痨鬼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哲学,无一例外,全是汉诗和汉典。
听,听不懂啊……可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城主不敢轻易接话,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表现一下自己是话痨鬼的粉,以免被鬼诅咒。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鬼一点要消失的意思都没有。急于摆脱话痨鬼的城主苦思冥想,对策只有一个。
“我不太懂这些,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汉诗,以后介绍你认识。”
后来,话痨鬼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在无双学院见到了曹子桓……
话痨……嗯,不爱讲话的话痨鬼,原来是三国的武将啊。
过程中似乎缺了什么,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子桓就是子桓,不是皇帝,不是外国话痨鬼。是人,名为子桓的人,三成的挚友。
“网课掉线了。”
吃着葡萄,试图创作和歌的子桓,在三成的网课掉线半小时以后,很亲切地提醒了对方。三成并没有在意时间的延迟,他在《三国志》中加好了书签,试图重新挂上网课。努力挣扎了一番之后,网课依然没有挂上。在三成将要向子桓求援的时候,郭嘉回寝室了。
郭嘉变得非常有礼貌,他看到了处于困境之中的三成,很正经的表示了同情,并且询问子桓是否可以帮助三成脱离困境。
在得到子桓的首肯后,郭嘉用自己的笔记本登陆了网课平台,以管理员权限把三成的所有网课记录按照正常时间节点定时更新进度,连作业也准备好了一份和三成的实力相当的文件,预计分数在65以上。
郭嘉这么厉害吗……不,这合适吗……
郭嘉似乎看出了三成的内心有所动摇,他告诉三成,子桓的网课也是这样过的,预计分数在90以上。只是形式而已,没有人会在意的。反正学校系统也是郭嘉研发的,作业判定也是荀令君来判,没什么需要亲自去做的必要。
郭嘉说不定是个好人……三成的内心动摇得相当厉害,然而本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决斗场,两位教师发起了决斗。无双学院是军事学院,禁止私斗但可以决斗。决斗的发起条件很简单,只要有两位教师在场就可以了。然而,谁能想到,两位教师居然要决斗。
红方是游泳课的教师孙坚,绿方是手工课的教师刘备。绝不是因为出场次数少而不甘寂寞来刷存在感,此刻的他们,只是以教师的身份满足决斗条件。实际对阵的,是以各自阵营武人的身份,从隐居的前主公回归武人的身份。为了过去,为了家人,拥有了大义。上一代的恩怨,就由上一代的人解决吧。
双方的意志很好地传达给了对方。互为敌人,却心意相通。
红方的孙坚举起了九环刀,正要挥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刘玄德,说起来,你好像是我女婿吧……尚香有跟我提起过。”
“曾经是过。后来令郎孙仲谋反悔了,就把尚香接回去了。”
“那你的意思呢?”
“我一直爱着尚香,所以,只要她开心就好。选择家族我也会支持她的……”
“权那混小子……不好意思,玄德啊,决斗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突然想起了有些很重要的家务事要处理……非常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