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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都市小说 -> 我那无人问津的二十年->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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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
- 我有两个姑父，在我们这，姑父就是爸爸的姐夫，爸爸有两个姐姐，年纪都比我爸爸大出很多，因为奶奶当时生了两个女儿，三个儿子，据说其实还有一个女儿，但是实在养不起了，就送给了别人，我爸出生在60年代，又是在乡下，条件也异常艰苦，爸爸是所有孩子中最小的，我又是小女儿，跟我的姐姐相差了整整八岁，可想而知大姑姑跟小姑姑几乎在现在都可以当我奶奶了！
大姑姑家跟奶奶住的非常近，在同一排老房子，我小时候估摸着最多五六岁的年纪，我几乎每天会从新房子跑到后面老房子找奶奶，路程也就五分钟，仅仅隔了一条河罢了，而且还是正对着，我只需要从新房子的后门笔直走一会儿掉个头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我至今忘不了那天中午，那一定是夏天！老房子本就比较黑，大家都会在前屋吃饭，我坐在大姑家吃饭，很亮堂，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是温暖的。大姑夫在我印象中不怎么说话，他长得就是让我很害怕的样子，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那天吃饭，我很自然的去夹菜，筷子伸到一半后，猛得被击落！我心头一震，是大姑夫用筷子打的，我很害怕，不敢吱声，以为是不让我吃那个才，吃的什么我也是在记不清了，只听到没过一会儿他威严地说：“夹菜的时候筷子别带着饭。”我弱弱地用比蚊子声音还小的【嗯】去回应。
当时太小了，这件事导致我一直害怕大姑夫，害怕他不允许我做任何事，我想到他的神情就心里愤愤不平！真是过分，从来没有人会不让我夹菜，大姑夫只爱他自己的孩子，而我在他眼里一定是外人！对，一定是的！
如今想来自己真的是傻的可爱了，有了孩子后我逐渐懂得一些道理，严厉跟不爱不是对等的，管束有时候也是长辈对晚辈关心跟在乎的表现，至少他的这句话我实实在在铭记在心了，我吃饭的时候从来不会筷子带着饭就去夹菜了，那样确实很不礼貌！
我开始感谢大姑夫能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我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老头走的也很早，五十几岁？那会儿我哥，也就是他儿子大概三十几岁吧，我哥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差不多十二三岁岁左右吧，不太记得请了，总之他走的过早，因为癌症还是什么病，年纪太小的我当时也没有很在意这个病因，只知道他死了。如果能多跟大姑夫吃几顿饭，多跟他讲讲话，他也许还会教会我其他我不知道的道理，他凡事都会讲规矩。他唯一没做好的就是把我大姑姑一个人留下了……后来我记得在我侄子十六岁时，乡下都会有成人礼，摆几桌酒，那会儿我哥好像就快离婚了，也许已经离了，后来他找了个新老婆，一直到现在，这二十年大姑姑怎么过来的，也无人问津，我也不敢想。总归不是太好过吧，大姑夫死后她就一直一个人了，一定也孤单，不敢想，不敢想……
反观我的小姑父，说起来他倒是做到了大姑夫没做到的，他没有抛下我小姑一个人先走，当时小姑病重，家中又穷困潦倒，根本没有医药费再去进行治疗，她一直很痛苦，我是知道的！爸爸在她病后也每天会给自己的姐姐打电话，也就是我的小姑，闲聊啊，宽慰的话。
因为离得很近，爸爸有摩托车，过去不过十分钟不到，只要得空就会去探望。这个时候我已经很大了，得三年级打底，那会儿爸爸早就卖掉了街上的浴室，去一个让我孤独了几年的路边小平房住，他去养鱼了！我离学校更远了，每天都要自己骑自行车去上学，放学也是，关于这个话题，我想有心情的时候再提罢。
是什么时候我都不记得了，爸爸很慌乱，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不用想，那一定是个噩耗，是的，小姑快不行了，她喝了农药，在没有人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自杀，也许除了小姑，爸爸可能理解。当时我在小姑家里，我没敢进去，大人们也不让我们进去，对的，我们，大姑有一个亲孙女，跟我同岁，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但是由于辈分，她也得喊我姑姑，尽管她从来不叫！
小姑她带着一个供氧的设备，只要拔掉了，她就没命了，虽然她已经活不久了，只是吊着一口气，具体能不能救活我也不知道，但是爸爸跟我的哥哥在小姑死后，反目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没多久里面就有人出来了，面色不好看。她走了。
我特别难过，关于小姑，我还没有提到过，她很疼我，跟疼她亲孙女一样。她知道爸爸妈妈离婚，我一直很不幸，直到爸爸选择养鱼，我跟小姑家离得很近后，并且我也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了——自行车，本身他们就不会管我，我也偶尔住小姑家去，跟我的好姐妹一起睡。
如果她活着，可能我那时候还会稍微过得好一些，至少她会跟爸爸讲要多关心我吧！在灵堂前，我坐在小姑身边，埋下头不敢大哭，我一直都这样，不敢大哭，我只是埋着头，眼泪啪塔啪塔的掉在地上。
唉，为什么世界上总是不缺遗憾，甚至这些遗憾都被我撞上了！
小姑走后，我的小姑父也一直一个人，他每天干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也一定很痛苦，小姑解脱了，他没有……
小姑父的话也不多，他比大姑夫看着温和，在我心里他是和蔼可亲的，但是老天就是不公平！几年后病魔找到了他，我每次去，他好像都会消瘦一些。终究还是走了，没有听到我的小姑父给我讲一些道理，他没有发过脾气。
当我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我，当我开始对一个人的死开始麻木的时候，我只觉死神本就是不管不顾的去随意带走每个人的，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年轻还是年迈，都不重要……
死亡是很可怕，但是遗忘也许才是最可怕的，索性他们每一个老头老太我都一直记得，我希望我能永远记得，如果人有来生，希望他们都可以更幸福，不再痛苦！
刚才睡前我儿子对我说：“妈妈，我害怕做梦梦不到你，所以我要跟你睡在一起”。他一直害怕我会消失，他问过我，我会不会老，我一半如实回答，一半欺骗了他，我告诉他，等他长大了，我就慢慢变老，变得走不动路，然后就离开这个世界了。这是我如实回答没有欺骗的。他第一反应便是担心想我了该怎么办，他问我如果他很想我，他该怎么办？我撒谎了，我告诉他我会变成天上的月亮，一直陪着他，如果想我了，就抬头看看天空，看看月亮。
小孩有时候好像很好骗，有时候又好像很明白道理，他说他没办法跟月亮抱抱，他想我的时候他就想跟我抱抱，问我能不能从天上下来，显而易见的是我说不能，月亮只能在天上！他也没有气馁，只是自信地说：那我就变成星星陪着你好不好，这样我们都在天上是不是你就可以抱抱我了，妈妈？
我当时是眼泪止不住的，包括现在，我回忆起他当时认真且期待的语气，我都舍不得他。可人终究有那么一天是要分离的，我想着，既然没办法改变了，那倒不如趁我还在，多陪陪他看看这个世界，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没能给他完整的家，我很失败，对，很可笑吧，小时候的我没有完整的家，长大后的我依然没有，这好像是命运的枷锁，它一直在禁锢我！我是会恨命运不公，可我爱我的儿子，如果重来我也不想没有他，他是我人生中最暖的阳光……
未来又会如何，儿子在我身边熟睡着，我只想拥有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