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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大周无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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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历二十三年,谷雨,连辅两朝的吏部左侍郎寇从淮大人,终于在古稀之年被恩准告老还乡,从此,距离京都不足千里的并州宛城,多出了一座忠勤伯府。

虽然远离了朝堂,但却有了可以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位寇大人也算是功德圆满,何况他在六部之首的位置上耕耘了十几载,早就培养了无数的朝堂门生,所以这几天,诺大的忠勤伯府门庭若市,高朋满座。

春风微拂,月明星稀的时候,刚刚送走最后一批宾客的老人,带着满脸的倦容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中,已经等候许久的嫡长子寇占文望着案上的烛火,面无表情的轻轻哼了一声。

已经疲惫不堪的老人顿时怒目圆睁,骂道:“逆子,不尽人事,唯听天命,这就是你这位翰林大学士从圣贤书上悟出来的酸腐道理嘛?”

寇占文嘴角勾起不屑,不以为然道:“父亲大人是两朝的重臣,年初的时候又承蒙圣恩授了爵位,做儿子的就是一个五品的下官,论情论理都不敢僭越,您要是有什么教诲,我听着就是了。”

“你僭越的还少嘛!”左侍郎大人嘴唇微微颤动,拍案道:“去年季夏,让你去礼部报到为什么不去?难道郎中的位置还配不上你区区一个三甲十六嘛?还有,翰林的这个大学士,如果不是我请都察院替我出面,恐怕你也不会去吧……如今,蒙圣恩和祖上庇佑,我虽然告老却受了伯位,有些都未曾谋面的同僚尚且知道登门走走过场,偏偏你这个逆子,幽于后堂,避而不见……哼哼,你还有脸说是五品的下官?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吏部侍郎吗?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寇大学士眉头微挑欲言又止,过了许久,终于有些恼怒说道:”父亲,六部向来不和,您在吏部待了近二十年,却让我去礼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至于翰林院……我还没有悠闲到可以养老的地步。”

真正开始养老的左侍郎大人怒不可遏,随手从案头抓起一本书狠狠砸了过去:“混账东西,你是什么劣性自己不知道嘛,我身在朝堂半甲子,每日如立危墙,尤其现在东宫未立,中书内阁又处处机关,稍有不慎,寇家这几十口够不够你陪葬?”

寇占文不以为意,但语气却稍稍缓和了一些:“君子不器,哪来这些无妄之灾,再说圣上开明,又念及旧情,父亲你这几十年鞠躬尽瘁,不就搏了个忠勤伯的爵位嘛?”

“念及旧情?”老侍郎捋了捋颤颤的银须,缓缓坐在案后的太师椅上,低声喃喃,“帝王之泽,五世而斩,区区一个忠勤伯,还能比得过定国候。”

寇占文心头一颤,不由地想起了大半年来庙堂之间的那些隐晦传闻,连忙问道:“父亲,难道……”

老侍郎摆了摆手,打断道:“大周立业,李公怀远铁骑踏江南有社稷之功,太祖欲赐国公,百年后可以配享太庙,可是将军只愿意解甲,甘落候位,这是为什么……”

寇占文苦笑两声,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书生傲气,父亲说得并不是什么前朝密史,恰恰相反,这几乎是历代官场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大周这八百年来,再无国公。

“到现在,我都听说,那座大隐于市的定国候府,占地不过二十余亩,就连一般的官宅都比不上,而且将军后人也从无妄举,可即便如此,江南湖畔的那块门楣匾额还能立多久?”

寇老侍郎望了一眼两鬓已经渐有斑白儿子,忍不住哀叹一声,接着道:“圣意难测,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如果你还想让我多活几年,中书的内阁你想都不要想,你觉得翰林清闲……嗯,是清闲,但却是个远离是非,明哲保身的好地方,还有,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国子监的黄祭酒年事已高,用不了两年也该步我的后尘了。”

早就过了不惑之年的寇占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心有不甘地褪去了最后一丝桀骜,弯下腰对着案后的忠勤老伯爷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告退,来也沉重,去也沉重。

几天后的黄昏时分,宛城外宽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而行,赶车的肥胖少年一边习惯性地眨着眼睛,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侧窗的车帘被掀开一角,富家公子模样的青年探出脑袋,嘴角挂着慵懒笑意,道:“皮球,一路上辛苦了,待会进了城,要不要本公子带你见见世面?”

肥胖少年嘟起嘴翻了个鄙视的白眼,连话都懒得说,然而,车厢里却有一只秀脚狠狠踹在无赖青年的小腹上。

娇俏的小师叔收回脚,嫌弃地掸了掸脚面,一本正经道:“身子骨刚好点皮就痒了?你自己懒驴上磨不要紧,但请你不要影响了我们简书斎弟子的道心。”

李浪揉了揉肚子,没好气地笑道:“简书斎什么时候成了满院清规戒律的和尚庙了,就算是净土的北柯寺,也有入世的说法,再说,如果这么容易污了道心,说明他不适合走长生路。”

小师叔立刻瞪大了灵光四溢的眼睛,俏皮问道:“入世?入的哪门子世,跟你逛窑子,还是喝花酒?”

李浪板起脸,摇头咂嘴道:“跟你个姑娘家就沟通不到一块去,你好歹是简书斎的长辈,能不能把人往好处想,体验生活懂吗?”

小师叔冷冷哼了一声,伸手敲了敲木制的车厢,喊道:“皮球球,我看车上的这个泼皮伤好得差不多了,不如等进了城就用这辆马车兑点银子吧,再说,从宛城到京都也就四五天的脚程,正好让他体验体验生活。”

赶车的少年微微眯眼,会心一笑,手里的长鞭如同青蛇,卷起空气,带着咧咧作响声拍向马背。

车厢中的公子哥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如鲠在喉。

宛城一直有大周陪都的说法,虽然比不上京都的繁华,但八街九陌同样是华灯璀璨。

明月别枝的庭院,窗明几净的客栈中,李浪就像往常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于冥想中开始人神交战,这是叩开道门带来的巨大好处,哪怕是想象也能有体悟,李浪闭着眼睛,神渊中先是斗剑三百次,然后再挥剑三百下,只不过,剑崖观壁后,他的挥剑开始变得随意,他更多的是想体会神渊中的剑势。

以无法为有法;

以无形窥有形。

无论多么精妙的剑术,如果一旦后势被看穿,轨迹被看透,结果会怎么样?

一剑开了剑崖的小侯爷仿佛找到了一条剑道小路,所以,他决定好好地研究一下。

两个时辰后,大汗淋漓的李浪终于睁开疲惫的双眼,然后移步窗前贪婪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长街已经入夜,两边的房檐下飘零着几盏花灯,已经换上一身便装的李小侯爷走出客栈,拉长的身影渐渐融入冷冷清清的月色中。

李浪嘴角勾起美妙弧线,和山林间的风餐露宿相比,还是入城后的生活更惬意,放在半年前的落城,现在这个时间点,小侯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长街的拐角处有一座凉亭,亭中摇曳的灯火下方,摆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箩筐,身材瘦小的菜农怀里抱着扁担,斜靠着亭下的石墩打着吨。

不远处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面容枯槁的老人手里执着竹帚看了一眼凉亭微微摇头,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刚刚走出客栈的小侯爷恰巧经过这里,于是,他冲着扫街的老人点了点头。

老人似乎没有看见长街上多出的年轻公子哥,竹帚依旧在街面上缓慢地划着半弧,一阵夜风忽来,扯出一片碎叶,卷向长街中央的年轻公子。

李浪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与此同时,长街的尽头传来了更夫的第一声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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