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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裴窈重生(三)
- 兰叶春葳蕤,众草共芜没。
北院的墙角边,一丛婀娜多姿的兰叶在微风中轻盈地舞动着,其间绽放着几朵颜色淡雅的花苞,散发出一阵似有若无的幽香。
绿叶繁茂的桂树下,穿着深色劲装的稚子正一脸严肃地扎着马步。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他依旧挺直着腰身,不见一丝松懈。
稚子身后的回廊上站着两个人。
男子盯着小裴劭稚嫩却坚毅的侧脸,对身旁的少女低声道:“这小玄晔,当真是倔强。”
五年前,裴劭出生还未满一年,裴父因旧疾发作,撒手人寰,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
那时的裴夫人伤心欲绝,一度要追随夫君而去,但想到自己一双年幼的儿女,便不得不强撑到了现在。
“……”裴窈在一旁默不作声。
她静静看着在桂树下扎着马步的年幼胞弟,不由得想起她梦境中发生的事。
即便是她有错在先,她的好弟弟竟也狠得下心来,联合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姐姐。
想到这,裴窈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会儿可顾不得那些事情,到底是虚幻的梦境还真实发生过的,顺手捡起盆栽里的一颗鹅卵石,就瞄准小裴劭的后背重重砸去。
“袅袅!”
楚璟舟想伸手阻止她,却为时已晚。
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重重砸在小裴劭的后背上,而后又从他身上滚落下来,响亮地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被石头砸中的稚子并没有痛呼出声,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秀气的眉毛。
“哼!”
裴窈冷哼一声,傲气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迈开脚步,朝他的方向款款走来。
楚璟舟默默跟在她身后。
院中,小裴劭脚下稳稳扎着马步,背对着他们二人,散漫地开口:“楚二哥,你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他都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砸自己的是何人。
放眼整个偌大的太师府,像这般胆大又幼稚的人,除了他的嫡长姐裴窈,再无第二人。
楚璟舟一把揽住裴窈的肩膀,挑眉笑道:“小玄晔,你阿姐可是我心心念念想要求娶的人,我怎会舍得退婚?”
小裴劭目视着前方,一张俊雅的小脸上神情淡漠,语气颇为老成,“随你吧。”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裴窈用力甩开身旁的男子,气呼呼地走上前,伸手就想要去拧他的耳朵。
然而小裴劭跟后脑上长了眼睛似的,迅速侧身,避开了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小裴劭坐到一旁的石桌前,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勾唇道:“楚二哥,我阿姐性情如此凶悍,日后嫁与你,你可要好生调教她一番才是。”
说罢,他神态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他敢?!”
裴窈一脸傲娇地扬起下巴,看向身侧的男子。
她调教他还差不多。
“自然不会。”楚璟舟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眉眼间满是柔色。
他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敢。
见此,小裴劭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摇头叹息,“唉……”
阳春时节,庭院内草长莺飞,温暖的光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柔柔地洒落在他们三人身上,气氛很是娴静。
……
五月初
当朝太师嫡长孙女与殿前太尉嫡次子大婚。
长街上十里红妆,地上铺满了鲜艳的玫瑰花瓣,庞大的迎亲队伍井然有序,场面空前盛大。
与此同时,太师府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布置得花团锦簇的喜房里,裴夫人正在亲自为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装扮,她用朱色的颜料在裴窈光洁的额间画下一朵石榴花形状的花钿。
石榴花的寓意是富贵吉祥,子孙满堂。
裴夫人一边作画,一边对旁边静静观摩的小裴劭柔声道:“劭儿,你可看仔细了,待日后你成了婚,定要学会装扮自己的娘子。”
小裴劭点了点头,认真道:“阿母所言,孩儿必定谨记于心。”
穿着一袭繁重婚服的裴窈,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过于真实的梦。
起初她怀疑那只是一场梦,但是数月前,她听闻刘珩新得了一位萧贵妃,对其甚是宠爱。
她便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脑海中浮现的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她是真的是重生了。
上苍当真给了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直到现在,裴窈还在为这事倍感震撼。
前世,远在凉州的萧韫玉是因为她的缘故,才阴差阳错地入了长安,嫁与了裴劭。
如今从头来过,她放下心中执念,不再为了权势作恶,那么未来的事态又将往何处发展?
他们还会相遇吗?
思及此,裴窈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紧接着她又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
旁人的事,她瞎操什么心。
不过仔细算来,这会儿萧韫玉都还未出生呢,将来这世上有没有她这号人物,也还是个未知数。
想罢,裴窈在心里得意地冷哼一声。
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够了,管别人作甚。
哪怕重活一世,裴窈的骨子里也依旧是个自私的人。
小裴劭注意到裴窈脸上的情绪,出声问道:“阿姐,你在想什么?”
裴窈握紧手里镶着金边的象牙梳,轻轻敲了敲他饱满的额头,傲娇道:“我想什么,与你何干?”
“哼!”
小裴劭摸了摸自己被敲的额头,将一张俊俏的小脸蓦地扭到一边。
旁边,裴夫人看着他们姐弟二人拌嘴,充斥着不舍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
夜间,太尉府上的宾客渐渐散去。
身穿一袭绛红色喜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回到存棠居。
男子欣长的身躯笔直地立在喜房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忐忑地推开面前贴着大红喜字的漆木扇门。
偌大的喜房之中,红绸高挂,烛光摇曳。
那坠着粉色珍珠的华丽红缎帐悬挂在床头,手持孔雀羽扇的少女端坐在床榻间,华丽冗长的绛红色裙摆如海棠花灿然绽放在她的脚下。
楚璟舟朝她的方向缓缓走来,最后停在她跟前,轻声唤道:“袅袅。”
“我在。”
精致华美的羽扇下,少女娇娇地回应他。
楚璟舟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冒着热汗,他温柔地移开新妇手上的羽扇,一张艳而不俗的绝美脸庞倒映在他漆黑的眸中。
男子眼前的新妇,乌眉细长,凤眸潋滟,微微往上翘的眼角看似随意勾勒出的线条,却在无形中撩拨着他的心弦。
楚璟舟不由得看痴迷了。
裴窈瞧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得意地勾起花瓣般的朱唇,唤道:“夫君?”
男子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在她身旁坐下,他抚上妻子如画的眉眼,一脸陶醉地说道:“袅袅,你好美……”
裴窈被他炽热幽深的目光紧紧盯着,难得害羞一回,她缓缓垂下眼眸,避开了男子的视线。
而楚璟舟也难得强硬一回,他抬手捏住少女精巧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他一把搂住裴窈的细腰,低头在她娇艳的红唇上亲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念道:“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闻言,裴窈的眼底泛起微微猩红。
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她不禁鼻子一酸,环住男子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楚璟舟低垂着眼眸,静静看着自己的妻子,眼角压下了他眸中的潋滟光华。
两人齐齐倒在床榻上,缓缓垂落的红色床帐掩住了里面的旖旎风光。
这一世,十五岁的裴窈终是嫁给了十八岁的楚璟舟。
窗外,整个院子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中,海棠树枝上的淡紫色花苞,在银色的月光下静静舒展着身姿。
……
眨眼间,数十年光阴过去了。
大司马府
从远方眺望,这偌大的府邸宛如一幅华光溢彩的画卷,令人目眩神迷。
北方的庭院内,屋顶华美的琉璃瓦在晨时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蔷薇花藤与宝相花藤交错盘旋于墙上,为这处院落增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芙蓉凋谢,莲蓬丛生的清池旁,一位身着青色广袖长袍的男子踩着脚下的鹅卵石小径,悠哉悠哉地往房内走去。
内室中,一应陈设华贵无比。
青衣男子放轻脚步,走到拢着绯色帷幔的床边,将手中的海棠花枝插入摆放在床头的琉璃瓶内。
忽然,一只皓腕从帐内伸出,轻而易举地勾住男子腰间的白玉锦带。
“夫君……”
耳畔响起女子柔媚的声音。
楚璟舟手上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帷幔下的那道柔美朦胧的身影,柔声道:“袅袅,你醒了?”
床上的女子掀开绯色的帷幔,露出一张灿若春华,皎若秋月的面庞。
哪怕裴窈如今已年满三十三,风姿容颜却依旧不减当年,反而更添华美风韵。
楚璟舟走到女子身旁坐下,捋了捋她鬓边的碎发,眉目间柔情似水,“可是我吵醒你了?”
裴窈双臂环住男子的腰身,在他怀里摇了摇脑袋,嘟囔道:“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成了大汉的皇后,夫君你就改头换面,化名为棠止,扮作假宦官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听罢,楚璟舟饶有趣味地挑了挑长眉,搂住她的肩膀,“袅袅的梦,当真是有意思。”
他俯下身来,亲昵地贴着裴窈的耳朵,轻声问道:“梦中,我与袅袅可曾欢好过?”
“你怎地突然问这个?”裴窈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楚璟舟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继续问:“到底有没有?”
女子咬唇道:“有。”
听到她的回答,楚璟舟的神情颇为骄傲,他扬起线条分明的下巴,口中振振有词,“不愧是我,竟连在夫人的梦中,也是如此的有胆魄。”
裴窈:“……”
这哪里叫有胆魄,分明是色胆包天。
……
正厅
楚璟舟和裴窈正在用早膳。
裴窈望着一旁空空如也的座位,蹙了蹙眉头,语气有些不悦,“男君呢,为何还不来用早膳?”
下人连忙答道:“回夫人的话,男君昨夜应丞相之子的邀约,出府游玩去了,此刻还未起身。”
“岂有此理!”
裴窈一气之下将手中玉箸重重拍在案上。
楚璟舟握住她的手,温声劝道:“夫人,稍安勿躁,切莫气坏自己的身子。”
“你让我如何不气?”裴窈眉心紧锁,一双狭长的美眸中透出几分恼怒,“我早告诫过他,让他远离纳兰家的纨绔公子,他竟把我的话当着耳旁风?”
“纳兰家的公子,当真有夫人说的这般不堪?”
楚璟舟安抚地拍了拍女子的手背,耐心劝道:“依为夫之见,他不过是多了几分少年心气,昭儿为人端正明理,我们作为父母,应该相信孩子交友的眼光。再者说,玄晔不也与那纳兰逸颇为亲近吗?”
听见他这一席话,裴窈心里的怒气渐渐消下去,她从男子掌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没好气道:“就宠着你儿子吧。”
楚璟舟愉悦地勾起一侧唇角,将她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说道:“袅袅不必吃醋,你才是我最宠爱的人,待到晚上,为夫定然好生疼爱你一番。”
裴窈躺在他怀里,余光瞥见周围偷笑的下人,不禁面颊一烫。
她抬手捶了捶男子的胸膛,忍不住埋怨道:“楚璟舟,你个老不知羞的。”
女子话音刚落,一道修长清瘦的身影便跨门而入。
来人身穿一袭鸦青色素面刻丝月白锦袍,墨染的长发随意地束起,柔美俊逸的面庞与楚璟舟有几分相似。
楚子昭恭敬地向主位上的两人行礼,“孩儿来迟了,还望阿父阿母见谅。”
“……”裴窈脸上冷漠。
“无妨。”楚璟舟朝他招了招手,柔声道:“快些坐下用膳吧。”
“好。”
楚子昭勾了勾唇,俊逸的脸上挂着淡然清雅的笑容,随即在一旁落座下来。
少年与自己的父亲相视一眼,便拿起玉箸夹了一块裴窈喜欢的点心,送入她的碗中,关怀道:“儿子瞧着阿母最近清减了不少,您须得仔细些自己的身子。”
裴窈撇了撇嘴,面色缓和稍许,“还算你小子有些良心。”
楚子昭看着自己嘴硬心软的阿母,一双漂亮的桃花眸里泛起点点光芒,勾唇道:“儿子关心母亲,这是应当的。”
旁边,楚璟舟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心中暗道:儒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