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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兵家谭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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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显祖三人去到左长安门等候,此处等候的人真不少,有轿有马,尽显华贵,多是勋贵家仆。

此时散朝,最先出来的是杂官和勋贵武将,接着是高官,最后到六部大员。至于阁臣,就在皇宫文渊阁办公,不需出宫。

张寿峰看到定西侯蒋建元出来,就上前问候,并给管家蒋华也行了一礼。便继续紧盯着宫门,随着官员散去,左长安门冷清了起来。而早该出来的徐春甫这时还不见身影。

又过了片刻,陆续出现了高官,都是官署在左门这边的。

张寿峰正着急间,突然看见徐春甫和正二品大员一同出来,他反倒不急着上前追问。

这时徐春甫也看到了他们,招呼道:“长庚、梦石兄,一同随大司马去兵部。”

汤显祖向那老者说道:“明公,先在这吃了早餐再去衙门吧!”

金英二人也连声附和,他们何曾像今日这般近距离接触朝廷大员,一时都有点手足无措。

徐春甫见汤显祖和老者相熟,和他互相认识了一番。方接着说道:“是极,是极,义仍所说极是,大司马若不嫌弃,一起吃个早餐。”

“我一介武夫,粗鄙得很,哪有嫌弃之说?小友,你去多买几份早餐带上,我们换个地方食用。”老者笑着说道,最后叫汤显祖去买。

汤显祖还没动,张寿峰连说他去就好,很快二人一起将早餐买了回来。

老者将大家带到地牢前,呵呵笑道:“若不嫌晦气,可随我同进。”

大家忙说荣幸之至,随后而进。来到里间牢房,大家都为之一惊,就连昨夜来过的汤显祖也震惊不已。

通风明亮不说,里间布置更和外界一般无二,两排牢房十余间,里边物什一应俱全,间间堪比旅店客房。

众人虽都是守法臣民,从未和大牢打过交道,如何会想到,牢房还能这般精致。

老者解释道:“我朝以士治天下,讲究刑不上士大夫,可难免会有作奸犯科之辈,刑罚必不可少。然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更是屡见不鲜。这多少能给朝廷存些颜面。”

“大司马少说了一点吧?”徐春甫见老者没继续说下去,笑着说道。

老者也不见怪,显然是了解其性格,便补充道:“不错,最重要一条,兵部衙门也要吃饭。”

众人一惊,没想到老者这般坦然,毫无忌讳。

老者继续说道:“我等所处位置,不必贪污,也能过得滋润。”

“明公高风亮节,显祖愿效……”

老者挥了挥手,打断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张阁老给我们高官划的线。合法权益大家可以放心享用,一旦过线,严惩不贷。”

汤显祖沉默了。

“我虽不需要这些,也要为下面的人考虑。索性就保留了这特色。”老者说着走了进去。

“那倒是,你们兵部狱卒也不敢过于为难入狱官员,谁知他们何时便被起复!我说,还是你们这法子好,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徐春甫来京十余年,携医术行游走于公卿间,京城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清楚的。

老者也不在意他的揶揄,开始动手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见状汤显祖过来帮忙,张寿峰去别间把桌子搬了张过来。大家齐动手,很快两桌椅摆好,吃食也都一并放上。

张寿峰这时还纳闷,一路进来也没见那间有人,方才趁着搬桌椅也往里看了看,仍是无人,那介宾究竟关哪去了?

心中疑惑,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开口。他正纠结间,金英反倒问了来:“汝元,我那宝贝徒儿现在何处?每间牢房我都看了,根本没有。”

听金英这般一说,徐春甫也糊涂了,他疑惑地望着老者:“兵部在这边还另设有牢房?”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就这处,昨日休沐,未有人和我汇报,想必是知晓误会,私下给放了。”

汤显祖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时插话道:“明公,现在叫两位,嗯,两位先生起来就餐?”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动手。

何良臣从梦中醒来,见是老人,把眼一闭,侧个身,继续睡去。老者推了一下,他不耐烦道:“烦不烦?一大早扰我清梦。”

老者叫道:“老何,别不识好歹,你这臭脾气,再不改改,真要蹉跎一生了。快起来吃饭,我亲自给你带的。”

“我乐意,谁让你把我弄来的?”虽这样说,但他还是起来了。

掀开被子他才意识到里面还躺了个人,其实早有注意到,只是方才醒来,又顾着斗气,脑子没有完全清醒。

只觉得头疼欲裂,不及思考,便吼道:“谭纶,你大爷的,将此人弄我床上作甚?”

众人愕然,汤显祖和老者也面面相觑。

何良臣踹了一脚,张介宾大叫醒来。接着便传来一连串的“父亲”、“师傅”、“介宾”、“徒儿”的招呼声。

三人一愣,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汤显祖说道:“看来我早上的猜测是对的。”

“介宾你不是滴酒不沾吗?”张寿峰见介宾头疼的样子,担忧的说道。

“哼,我让谁喝谁就得喝。”何良臣闷哼一声,也回想起昨晚之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需要解释,便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两个当事人都还宿醉,谭纶说道:“喝些米粥会好一些。”

金英担心张介宾身子,见壁案上有笔墨纸砚,便去磨墨,提笔书写道:“白豆蔻仁、缩砂仁、葛花各五钱,干生姜、神曲(炒黄)、泽泻、白术,各二钱,橘皮(去白)、猪苓(去皮)、人参(去芦)、白茯苓(各一钱五分),木香五分,莲花青皮(去穰)三分。”

张寿峰也行医多年,接过一看是葛花解酲汤,便跑去拿药。

张介宾二人各喝了碗粥,稍微好受了些,躺下继续休息。

谭纶、汤显祖、徐春甫、金英四人也都坐下喝粥,开始聊起醉酒和解酒的心得。

一开始谭纶还说得起劲,后面就剩下徐春甫和金英二人辩难,至于汤显祖,虽然也初通医术,但也就是懂得皮毛,在两位行医三五十年的方家那就不够看了。

眼见二人没完没了,何良臣头都大了,看了眼张介宾,正巧谭纶插了句话,他便大吼道:“好你个谭纶,身为兵家,却在医家群里谈酒论医?”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乐开了怀。这里可不都是些兵家和医家么,哦,还有一个是儒家,未来的戏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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