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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 一四年刚过了新年没多久,我拖着两个大行李箱风风火火的坐上了开往BJ的列车。
刚来BJ的时候,在父亲的运作下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小姑姑家,小姑自从高嫁了之后,就不太喜欢和老家的亲戚来往,我在住到第十日的时候很自觉的搬了出来,蜷缩在小旅馆里每天各种发简历。
因为提前说好的面试泡了汤,兜里的钱也快花光了,又死要面子坚决不向父母开口,只好临时找了个客服做做,毕竟有住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兜比脸干净,穷的是叮当响。
客服的工作真不是人干的,说这句话真没有别的意思,完全是觉得单纯这个工作来说太操蛋了。
我在的公司是刚起步没多久的电商,励志变成淘宝和狗东那样的强壮,而我的工种是售后服务,同时负责自家和各家进驻本公司的第三方。
网上同时聊四五个顾客,还要随时接听电话,电话的基本内容,无非是骂你一通出出闷气。在短短的四个月的时间,在谩骂声中只有一个声音是让我永远忘不了的,温柔又平和的男中音,对于库房的失误我很抱歉,并提出对他进行相应的商品补偿,他很平淡,不疾不徐告诉我没关系,情况了解了就可以,补偿也不需要,会给我们添麻烦。
这是我四个月接触的人情冷暖中唯一的暖,一件小事却一辈子难忘。这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工作附近的地标性建筑,就是高米店南地铁站旁边的“扭扭楼”,我习惯叫它“歪歪楼”。
我在客服公司,请允许我这样毫无感情的称呼我的前单位,毕竟只有四个月,反正也没什么好记忆。我在客服公司一气之下匆匆忙忙离职之后,揣着兜里攒下的五千多块钱搬到了BJ的城乡结合部,一幢三层的自建公寓其中的一间屋子。
说好听点是公寓,实际上就一扇窗,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然而我非常满意,因为它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一个月只需要四百五十块。我在那里住下的第十五天,签下了在BJ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那个燥热天气里的八月末尾,出租房后院是一大块水泥铺就得平整台面,天气好的时候,男女老少会欢乐的跳着广场舞准时到九点钟结束。窗下是如此欢快的氛围,和市中心的BJ完全是天壤之别,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关了灯,看着在路灯的映射下窗子上晃动的人影。
白日里,偶尔会有小飞机飞过,飞的很低很低,盘旋在远处高高的树顶,我后来总觉得那是梦,因为从来不曾那么近距离的见过。总之,那是来BJ之后迄今为止最惬意的一段日子,那间出租房的细节摆设,每件物品的样子,白色的小衣柜,黑色的靠背椅,黑白格交错的地砖,甚至是坏掉的马桶盖,我不忘掉并不是证明我的记忆力有多好,而是美好的时光在波折的一生里总是很少,反倒显得弥足珍贵。
接下来就是二零一四的九月,我在居住的第十六天,离开了我可爱的小房间,当然,精明的房东毫不犹豫的扣留了我剩余的房费和水电,并在我房子未到期的情况下火急火燎的将我的房间租了出去,我剩余的物品就那么可怜的堆在房间门口,我以一次不愉快的吵架和丢了一双鞋子作为此次搬家的代价。
无依无靠的小地方年轻人想要快速的融入大城市的复杂环境,多少是要受点委屈,和地头蛇打打交道的,这不是小时候电视剧里的主角必然要经历的嘛。
我的新单位依然不在市中心,甚至更远,距离最近的地铁终点站步行要三十分钟,最近的公交站也需要二十分钟,对于刚工作没多久的我来说,职工宿舍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而关于新单位的最初印象则是味道,宿舍楼前是一大片中药花地,具体什么花我就不细说了,毕竟圈子太小,被熟人认出来多少会有些尴尬。
我的新工作无非就是保证每一个批次的药品出厂质量,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说它单调吧,偶尔有个小插曲,说它有趣吧,又循规蹈矩,生活每天如此,没想过要在这里待多久,也从没想过离开。
总之,如果人生没有意外,我应该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现状的人,只要眼下是安稳富足的,就决不会打破现状做出任何改变。
公司的小池塘奉上,每年的盛夏时节,小池塘的一角便开满了荷花,粉红粉红的,偶尔也会结三五个小莲蓬清清爽爽。
荷叶下是手指长的小金鱼三五成群的嬉戏而过,垂柳的倒影打在岸边焦热的岩石上,也无人闲坐,反倒是我自己时常想去走走,但总会被来来往往的同事和负责任的保安大哥紧紧盯着,一两次之后便再也不去了。
其实,公司的大院子里还有很多的宝藏,我当时不以为美,直到离开之后每每回忆起来再细细品味,才明白究竟错过了什么。
唉!我总是这样子,大多数人也总是这样子,把珍惜两个字常挂在嘴边,却总是任性而为。导致我现在看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廉价,而廉价的又怎么能是两个字?廉价的是我思想上的懒惰和行为上的无动于衷才对。
我们的办公楼是两栋面对面的双子楼,请允许我把它叫的这么高大上。从六楼的办公室向对面望下去是每天员工上下班打卡的地方。
对楼门口的东侧种了一颗桑椹树,挨着桑椹树的是个小凉棚,我们楼下也有一个,两个小凉棚在位置上十分对称,桑椹树下的凉棚架着葡萄,我们楼下的是藤蔓,具体什么品种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它从来不给我结果子,实在是不想忽略它都不行。
沿着凉棚继续走,是个圆形的蓄水池,听说以前是用来养小鱼的,但我从来没见过鱼,倒是见过一只小王八,手掌大,每当人凑近了看,它就背着它的龟壳子,扑腾着四个皱皱巴巴的小爪子,游向池边,而同事们顶多是路过急匆匆的瞥一眼,嘴上嘟囔着,“瞧,小王八”。
这样悠哉的环境里,四年很快就过去,身边的同事们换了一波又一波,转行的,结婚生子的,回老家考公务员的,我也终于意识到了危机的存在,就像笼中的鸟,投食久了也就忘了该怎么飞。
四年后,我终于攒够了逃脱的资本,也攒够了这四年里的厌倦与失望。
离开的那天,下着大雨,站在大门口的保安亭回看我生活过的地方,内心是无比的复杂。老朋友已好聚好散,新工作却仍没有着落,一切似乎回到了初来BJ时的样子。然而我知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四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改变的面目全非,进入社会后的友情,才能更经得起风吹,才能清醒的认清人的多面性。
友情在我迈出大门的那一刻画上句号,爱情也早已在摇摆中为我所不耻,我剪掉多年的长发,倔强不肯回头的坐上了租来的面包车。
后座乱七八糟的堆满了我全部的家当,就像我彼时的情绪,烦乱不堪却又清楚明白,什么狗屁过往,要像小时候武侠片里的侠客一样大刀砍断,走出这大门我就没有过往!
BJ的十月,天气逐渐转凉,我已经翻出我的皮夹克。换了新单位后,每天下班回到出租屋里,就像大多数隐匿于BJ各个角落的人一样,关好窗锁好门,把世界交还给自己。
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是最脆弱的,尤其是漂泊在繁华都市里的年轻人,孤独是陪伴我们时间最久的朋友。
老一辈的江湖义气在我辈已经很少再现,大多掺杂着利益的纠纷,爱情也不再轰轰烈烈彻彻底底,大多数败给了思前想后,与其说是现实摧垮,倒不如说是我们自己一种满不在乎的心态。
夜里,我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只小蜘蛛,我轻手轻脚的挪近了看,纤长的腿,大大的肚子,准备找个好位置结它的网。
我突然没来由的心情好了起来,这是再次辞职之后的一年里第一位主动靠近我的朋友。
我给它悄悄起了个名字,“小仙女”,希望她好好修炼,早日成仙,作为一只小蜘蛛,她应该从来没有过这么仙气的名字,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然而,我依然无时无刻充满恐惧,既害怕日子从此风平浪静,除了自己再无波澜,也害怕偶然闯进的陌生事物改变我原本的命运轨迹,发生我无法掌控的未知。可笑,命运又何曾轻而易举的被我掌控?
接下来就是我的第n次搬家,在重新租来的新房子里,临街并不安静,窗子有点透风,夜里躺在床上能听到楼下汽车飞驰而过时刺耳的笛鸣。
工作并不顺利,公司也推迟了绩效的发放,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新工作依旧遥遥无期,可人却还在矫情。同事炫耀着新买的包包和金镯子,问我怎么样?我笑笑的附和着真好看,金子谁又会不喜欢?无论它是什么形状!所以人常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前几日早上刮着风下着雨,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单车下了楼,虽然穿着雨衣还是淋湿了裤子,站在更衣室看着挂在柜子上明黄的雨衣滴答滴答的淌着水,我问自己,如果时间回到几年前,这么大的BJ,这样的生活你还来吗?
晚上和父母通过电话,电话那头妈妈高高兴兴:“今天和你爸剁馅包饺子,就问你馋不馋?”我笑,挺大的人了,还当小孩子一样逗。
快递也打着电话,赶着夜等在小区门口。新买的灯很漂亮,是那种暖黄温柔的光,桌上摊着没读完的小说,和高考那年每个夜晚在家中备战的情景有些相似。
累了,站在窗口看对面楼里的万家灯火,默默想等我赚够了钱,这万家灯火里也会有我的一点光亮。
你们看,其实人啊,一路走来没什么惊艳,总是反反复复跌跌撞撞。倦了就放下攒在心中的那些忧喜,等一等,等下班,等放松的夜晚来临,等复杂的心情变好,等某天清晨醒来,惊艳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