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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新旧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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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新旧之争

大乾王朝立国已逾百年,历经四帝。

到隆正帝这里,整个王朝上下已经开始出现贪腐成风,军将糜烂的苗头。

帝国已经到了危及存亡之际,然而他的父皇呢?

太上皇永康帝,龙御大乾天下六十余载。

幼年即位,早期筚路蓝缕,果断出手,血腥镇压了各路心怀叵测的蕃王。

以冲龄之年,登皇帝之位,刚登基便杀得人头滚滚,朝野上下无不被太上皇的果断冷血吓得战战兢兢,屈伏于太上皇龙威之下。

也正是如此,太上皇这才堪堪稳住了太宗皇帝突然龙御归天之后,摇摇欲坠的大乾江山。

随后太上皇又在一众名臣武将的辅佐之下,外御强敌,内修德政,开创了这大乾王朝的第一个盛世——永康盛世。

可是到了晚年……

想到这里,隆正帝便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晚到的太上皇逐渐沉迷于享乐,更是对当年追随其东征西讨,整顿江山的从龙功臣们多有纵容。

以致于如今,这些从龙功臣们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当朝天子放在眼里,张口闭口都是上皇隆德,不该过早退位避朝。

事实呢?

是因为这群人一个个都欠了国库无数钱粮,生怕隆正皇帝真正掌握大权之后,第一个就拿他们开刀。

想着那群朝堂败类的可恨嘴脸,隆正帝的怒火就忍不住要喷发而出。

没来由的,隆正帝便铁青着脸,拿起一个精美的官瑶青瓷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得一声脆响,吓得南书房内外侍候的宫人们无人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连呼吸都强忍着不出声。

生怕弄出一点声响会被正在狂怒中的皇帝拿去泄愤。

隆正帝看都不看这些宫人一眼,只是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双眼寒光直冒,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似要择人而失噬。

如此,隆正帝在当场静立了许久,才堪堪将胸中怒火慢慢平息,转而回到书房内,在书桌上展开纸笔写下两行字来。

“开国勋贵”

“从龙功臣”

写罢,隆正帝便盯着两行字默立不语。

良久之后,隆正帝似又难忍心中怒火,狠狠地将写了这两行字的纸抓起揉作一团,又用力撕扯成稀烂,这才解气。

如此这般,隆正帝才深深呼了口气,背着手仰头上望。

”父皇啊父皇,难道无论我做得多好,都得不到您的认可吗?您知道不知道如今的大乾已经到了危及社稷的地步了?您依旧舍得放下您手中的权力,依旧要培养一群与儿臣作对的文臣武将?还有老八……”

隆正帝如梦呓一般越说越激动:“老八的所作所为,已经证实了他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儿臣这十数年以来殚精竭虑,勤政治国,哪一点做得不如老八好?为何父皇您依旧心中只有老八,为什么啊?朕不甘心,朕不甘心啊……”

与此同时,紫禁城外西北十里处一座金壁辉凰的巨大宫殿里,也有一位身穿龙袍的皓发老者正一边认真做着画,一边对自己做的画观摩评价一番。

老者身边立着一个手持佛尘的紫袍大太监,鹤发鸡皮,只是脸上因为去了势,无半点胡须。

画了完画,老者便拍了拍手,那大太监便贴心地从外面接过一块热帕子躬身递到老者面前。

老者看也不看,接过手巾子擦拭了几下手便一脸满意地对大太监说道:“朕的画如何?”

“陛下丹青,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纵是历朝丹青圣手难及陛下之万一。”大太监谄媚地道。

老者便是大乾王朝真正的无上皇者,大乾太上皇——永康帝!

听了大太监的马比,永康帝也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手巾子甩到大太监的脸上,然后颇觉无趣地离开。

大太监不敢怠慢,谄笑连连地将手巾子收起在手中,也一路躬着身子跟了上去。

来到宫外,永康帝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隐约可见的紫禁皇城,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自十几年前,永康帝以年纪老迈,不堪国事为由将皇位惮让给皇四子隆正帝之后,便搬出了紫禁城,重新在紫禁城的西北方建了一府龙首宫,供自己养老所用。

然而事实上,由于永康帝的一生功业太过耀眼,更是有受永康皇恩惠的众多朝臣拥戴。

即便永康帝退位,隆正帝登基十数年之后,永康帝的权威依旧无人可比。

龙首龙首,龙之首也!

其中蕴含的意义为何?

不言而明!

不同的是,这些年以来,永康帝这十数年以来,却确实不再过问繁琐小事,只是到了非出面不可的大事,才会有旨意从龙首宫出来,让隆正帝照旨办事便可。

即便如此,隆正帝很多时候对于朝政的决策,也还是一定要在尊询过太上皇之后才能名正言顺地公布天下。

特别是面对一些朝政变革之事的时候,隆正帝从开始便感到阻力重重,虽明知是太上皇永康帝在暗中阻挠,却也是无可奈何。

如此一来,登基十数年的隆正与其说是大乾王朝名义上的帝王,不如说是太上皇的代理人和打工人罢了。

这让隆正帝一直耿耿于怀,郁郁难欢。

沉默了片刻之后,永康帝突然出声道:“夏守忠,近日朝中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发生?”

“回陛下,朝中依如往日。只不过自几年前八王爷联合众多大臣,逼得万岁爷不得不罢免了一些诽谤帝君的臣子之后,万岁爷似是对此颇为不满,近年来似好像一直在策划着什么?”

说罢,夏守忠便垂首侍立不语,只敢悄悄抬起眼皮,看一眼眼前威严无比的老皇帝一眼,然后又快速垂下眼皮,静候永康帝的定夺。

夏守忠,大乾六宫都太监。

名义上他是紫禁成内宫的总管大太监,然而事实上,夏守忠大部分时间都守在龙首宫这边。

其实夏守忠心里也知道,他说的所谓“诽谤帝君”的名头,说白了就是一群正直臣看不惯堂堂大乾皇帝,却如同一尊傀儡,毫无实权可言。

于是出于义愤之下纷纷上言希望太上皇能够真正让权于隆正帝,以正天子视听与威严。

这些都是些传统的道德君子,认为既然太上皇退位了,就应该将帝国的大权交给天子,不要有事没事就对皇帝和朝堂指手划划脚一番。

这会让隆正天子毫无威信可言,长此以往君何以为君,臣又何以臣?

事实上如今的朝堂也正是如此,坐在皇位上的隆正竟要受文武百官的刁难,而不敢轻动一人。

为何?

这些人背后便是太上皇永康帝罢了。

更有甚者如八王爷——忠顺亲王,纠结了一众无耻小人,连连与隆正帝作对,甚至数次谋划想要行逼宫之举,拉隆正帝下马。

忠顺亲王仗着太上皇的宠爱,对于这些不归服自己,更是屡屡在朝堂上指责自己的方正大臣,随便安排了一个“诽谤君上”的罪名,逼隆正帝撤免了他们。

因为忠顺亲王这里所谓的“君”指的并不是隆正帝,而是指的太上皇。

在孝悌大旗的压力之下,隆正帝哪怕再是不甘心,也只得拿下了一批德行方正的朝臣,这其中就包含了贾凡遇到过的马齐,以及数年前被革职的贾雨村。

夏守忠不知道自己如此说,太上皇会做何决定,只是垂手一旁,不敢发一言。

“传朕口谕:忠顺亲王奢靡无度,行止乖戾,有失皇家体面,着罚没王府用度半年、禁足思过一月。”永康太上皇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对夏守忠道。

“诺,老奴遵旨!”夏守忠躬身一礼便倒退着退了下去。

看着夏守忠离开永康帝并没有回到宫中,而是抬首望天,然后抚着白须自言自语道:“代善啊代善,四十年前,你以一言,便让朕花了四十年之功也未能彻底解决掉你留下来的麻烦。难道……不,朕是大乾功追太祖的皇帝,朕是不会错的。”

夏守忠刚刚带着太上皇圣旨离开龙首宫,这边的紫禁城南书房便已经得了消息。

隆正帝贴身大太监戴权已经小跑着进来对隆正帝道:“主子爷,夏守忠刚刚出了龙首宫往忠顺亲王府去了。”

正批着奏折的隆正帝闻言立刻放下朱笔来道:“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戴权摇了摇头道:“中车府的人已经跟上去了,暂时还不知道老皇爷打发夏守忠所为何事。”

“去吧,好生让人盯着,有任何消息及时回报与朕。”隆正帝眯起狭长的双眼对戴权道。

戴权应了一声,起身去了。

隆正帝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自己的这位高深莫测的父皇又想整出什么风波来。

突然之间,隆正帝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他已经厌烦了与朝臣们勾心斗角,厌烦了和自己的八弟——忠顺亲王明争暗斗,也厌烦了和自己的父皇虚情假意。

太累了,当了十几年的皇帝,隆正帝觉得自己就没有一日顺心过。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当这个皇帝,干脆让给忠顺亲王来当算了。

“是到了该做些改变的时候了!”

隆正帝目光幽幽地望着前方轻轻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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