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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灭门之后
-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十二月的天气,寒风呼啸,天色还未完全亮开,又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整条街道只见一片白色,和一抹快速移动的红影。
秦家被抄,为了替秦家人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身为养女的秦霜降换上夺目的红色薄纱,迎着刺骨的寒风,穿越白茫茫的雪地,吸引官兵的注意力。
当锋利的短箭穿过秦霜降的肩膀,又牢牢地钉在前方不远处的木桩上时,她瞬间失去重心,狠狠地摔在雪地里,鲜血从身下晕染开。
身后传来匆忙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官兵首领的吆喝:“丞相大人有令,要活的!”
只片刻功夫,身后的官兵就已经将她围了起来,透过人群稀疏的缝隙,秦霜降无力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城门。
只差一点……
她重重的喘着气,伴随着阵阵耳鸣,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觉到入喉的冰碴子,刺的嗓子生疼。
首领上前查看,视线扫过秦霜降的身体,得意又猥琐的勾起一抹笑意,随手将刀立在一旁,弯腰,伸手,“滋啦”一声,撕开她后背的薄纱。
大片肌肤裸露出来,随即蹲下来,长满老茧和黑色裂纹的手抚摸着她光洁的背,常年的不见阳光,让她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皙。
首领却更加兴奋,重重的哈出一口白气,语气难掩得意:“是秦家大小姐吧,丞相大人说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你放心,等我们完事,就给你找大夫看伤。”
秦霜降眼神麻木的看着他,身后的士兵笑的前俯后仰,猥琐的笑声格外刺耳。
她动了动手指,确定自己还能动,下一瞬,在所有人都还幻想着一会儿回发生的美事时,她蓄力起身,以掩耳不急迅雷之势握住刚才首领立在一旁的刀。
手起刀落,热血喷洒出来,刀很快,直接将他整个脑袋砍下来,身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直到首领的脑袋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围观的士兵瞬间愤起,嘴里大骂着:“贱人!!”,拔刀冲向秦霜降。
刚才那一击,早就用光了她积攒的所有力气,身上的伤势让她只能跪在地上无力反抗。
不过还好,她一心只想求个痛快点的死法,被乱刀砍死,总比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好。
眼见着头顶的大刀要落下,秦霜降缓缓的闭上眼,忽然,一阵破风声响起,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马啼,一股温热溅到脸上。
她抬眼,便瞧见即将落下的断臂和直直刺入雪地的刀,那个冲在最前面的人倒在血泊中挣扎、哀嚎。
面面相觑间,一旁的官兵都不敢再有什么举动,秦霜降动作有些僵硬的抬起头,仰望着面前马背上的男人。
他一身黑衣,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墨色玉冠竖起长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置身事外的凉意,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凶狠,连厚重的披风都遮挡不住他那仿佛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是他了。
首领口中的丞相大人,策划秦家满门的元凶,也是自大启国开国两百年以来,唯一一个实权大于皇帝的人,大启国人尽皆知的第一奸臣——燕胥安。
男人目光清冷,视线一转不转的落在秦霜降身上,薄唇轻启,声音和他人一样,低沉又冷漠:“她不是秦祎兰,离她远点。”
秦祎兰,就是秦家大小姐。
此言一出,再没人敢轻举妄动,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他将手里带血的剑收入鞘中,仿佛看不见刚被他断掉一臂已经晕死过去的人,语气依旧,又多了分杀意:“人丢了还不去找,是等着本相拿你们的命相抵吗?”
众人吓得面色煞白,连忙集结人马返回秦家,顷刻功夫,白茫茫的街道上,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他身姿挺拔,居高临下,眸光深沉的凝视着跪在马旁的秦霜降,随即微微弯腰,用手中的马鞭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语调冷淡的开口:“怎么,是太久不见了,连阿兄都不会叫了?”
秦霜降仰头看他,眼神间有些迟疑,是啊,时间太久,她都差点忘了,在燕胥安还不是丞相的时候,他和她一样,都是被秦天佑捡回来的。
她自记事起,就生活在秦府,听府里的嬷嬷说,秦天佑带她回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小娃娃。
她和燕胥安第一次见面,是在光线并不怎么好的夜晚,灯光灰黄的书房里,秦天佑把燕胥安领到她跟前,说:“霜降,他是你的兄长。”
初见那年,燕胥安十二岁,她六岁,她一声“阿兄”只叫了五年,直到他十七岁时离开将军府。
算起来,也有七年未见了,比起从前,他变了好多,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但那双仿佛沉入深渊的眸子,却是一点都没变,甚至多了几分令人肃然起敬的杀气和不再隐藏的野心。
秦霜降想着,缓缓的垂下眸,冰天雪地,冻得她直哆嗦,体内突然气血翻涌,她瞳孔一滞,一口鲜血呕出来,五脏六腑绞痛着,迫使她不得不倒在地上,蜷起身子。
见此,燕胥安也顿时变了脸色。
她中毒了,这大抵是秦天佑的手笔,脑子里还回响着她离开秦府前,秦天佑将她的卖身契塞进她手里的画面。
他说:“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帮爹爹做最后一件事情,去引开那些官兵,助你姐姐脱困,如若你能逃出生天,自此便是自由身了。”
原本她还天真的以为,他至少还是惦念着十八年来并不多的父女情分,愿意给她一线生机,哪怕机会渺茫。
直到毒发,秦霜降才明白,哪儿有什么情分啊,他不过就是单纯的想要发挥她最后一点价值而已……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当她再恢复意识时,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床顶,质地柔软的纱幔围绕在四周,身上的雪绒毯很软和。
她忍不住喉咙的干涩,轻咳了两声,却无意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许是听到屋内的动静,厅内传来推门的声音,小丫鬟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的掀开围绕在四周的纱幔。
在秦霜降挣扎着坐起身时贴心的给她垫上软枕,轻声询问:“小姐,您感觉如何,可有哪儿不舒服?”
她唤她小姐?
秦霜降微怔,如果不是一转头就对上小丫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她差点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从小到大,在秦府的十八年里,她名义上是秦天佑的养女,但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清楚她不过就是秦天佑养在身边的“特殊暗人”。
所以,从不会有人唤她小姐。
腊月寒冬,外头飘着大雪,屋内的碳火烧的正旺,透过敞开一条缝隙的窗户,秦霜降坐在床上,目光落在窗户外那一指宽的积雪上。
小丫鬟将熬好的汤药递到秦霜降面前,深褐色的汤药冒着热气,散发着一阵阵难闻的味道,她轻声催促着:“小姐,您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否则,大人回来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