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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野草凶猛-> 第一章红色毛衣 第一节 零度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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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红色毛衣 第一节 零度起点
- 2000年时候，安康成第一次到广州。
说是新世纪的第一批毕业生，种种火车站送别的歌声、眼泪和拥抱，很快如烟散去。
出了广州火车站，就只见黑压压的人头漫无边际，种种躁动、惊惶、急促，让人想起电影里面大兵压境人们冲到码头、车站和机场的场面。
安康成和同学强子拉着东西，往对面的汽车站走去。那里有去往珠三角各个城市的大巴。他们要去的是顺德容桂，一个小镇。一个那里的大家电企业，招收了400多全国各地的大学生，他们就是这批学生里的。
小镇不大，马路上最多的是摩托车。企业很大，有很多个厂区。
安康成和强子被指引到一个厂区旁边的宿舍区。两房一厅的套房，两间房睡四个人，客厅还住两个。宿舍里有个胖子，热情的出来自我介绍。其实刚毕业的学生，也就能说说学校、专业和家乡。然后，然后就是讨论是否看到了美女。
安康成回想起来，觉得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最接近动物的状态，原始的躁动简直主导了一切思维和行为。
宿舍里还是想尽快熟悉起来吧，于是6个人相约去小饭馆吃饭。但很明显的，大家在大学里已经耗去了很多交朋友的激素，面对未知的工作和未来，大家也就是假HIGH一下。有个兄弟是江门人，大家都有兴趣学点粤语。他还带点害羞，但还是教了大家一些粤语的脏话，这个大家学得很快。似乎所有的语言学习都是从脏话开始的。这是一个传播上和学习上值得研究的话题。这个兄弟说他不太愿意说自己是哪里人，因为在粤语里，江门的发音非常接近“肛门“。于是大家哈哈大笑。
很快一个月的入职集中培训就过去了。食堂里的饭食也吃腻了。培训中心也是一个园区，园区里有一个很标准的游泳池。安康成想起在宿舍旁边的骑楼商业街聊过一个服装店的服务员阿萍，就想着怎么带她过来游泳。和强子一说，强子说：你去跟她说，我不说。“
阿萍很瘦，像一朵纤细的花，开在山坡，虽然是野生的，但并不生机勃勃，野生但不野性。她有温顺的眼睛，但也有不顺从的心，每次店长叫她理货或接待，那身体上微笑的不情愿和不服气是看得出来的。
安康成在阿萍的店里买过一件衣服，那件衣服上面印了很多的勋章，有一种舞台感。阿萍本来觉得那件衣服是不会有人要的，因为还是有点怪，或者说在当时来说比较前卫。安康成不是说有多少审美，就是想不一样。普通的衣服他不喜欢。喜欢海子，喜欢顾城，听朱哲琴，喜欢何训田。
安康成下班后，在服装店里转了一圈，就不经意的说：“晚上去游泳不？”
“游泳？”
“我不会哈”
“游泳多简单，我教你，水也不深的“
阿萍好像有想去的样子，一点兴奋又有点犹豫。
“去吧去吧，我看店“，店长说。
强子就巴巴的跟过来，一起去到游泳池。一进到游泳池，安康成觉得一下子有了轻松的感觉。小时候家乡有溪有河，一个猛子扎下去，就是一个玩乐的世界。
阿萍也谨慎的慢慢下到水里，站在那里四处看。安康成过去，说：“蹲下来，感受一下水的浮力“。阿萍听话的蹲下来。安康成做了下狗刨的示范：”不用担心，水可以把你浮起来，手脚动起来，就往前游了。“
安康成和强子游了两圈，阿萍在那里扑腾，然后就又站在那里了，看着深水区。安康成想了想，说“这样是学不会的，直接去深水里练一下，我托着你好不好？“安康成没想到阿萍直接说”好，你托着我“，并灿烂而野性的一笑。
安康成有点心猿意马，但还是保持着名校毕业学生假装的认真。先是手在两侧扶着阿萍的腰，年轻女孩皮肤的质感让整个泳池的灯光都有了粉红的色彩。两侧扶是扶不住的，老是滑落，阿萍也害怕。后就直接双手放在腹部托住，阿萍的安全感就得到了保证，开心的扑腾起来。安康成微笑着把阿萍往更深处托着游，脚步开始有点虚浮，安康成往下稍微撤了撤手，阿萍一惊，一把转过来抱住安康成，并发出一声尖叫。泳池不少人都看过来。
安康成身体热了一下，慢慢走回浅水区。阿萍放开了手，笑盈盈的到处张望。
游泳池之后，安康成又有两次约阿萍游泳，都说没空。
一段时间后再去服装店，店长说阿萍走了，去广州工作了。
安康成觉得很惆怅。
培训、工厂车间实习，无聊中熬着。逐渐各个部门都在调动这些实习生了。又换了一次宿舍，去到一个居民小区，每个人也有了一间独立房间。
强子因为亲戚的关系，去到采购部门，听说是很有油水的部门。强子慢慢就变得经常晚上见不到人了，喝酒，一场二场的，夜总会，妈咪……有一回，强子半夜回来，醉醺醺的。说话声音大起来，靠在床头，抖着脚，满脸开心的样子。他笑眯眯的让安康成打开他的抽屉，抽屉里面一大迭钞票。
宿舍里南京大学的兄弟去了市场营销系统，很快就直接发往四川驻地工作了。
百无聊赖、迷茫未来之际，安康成也在车间收到集团公关部的调令。安康成疑惑集团公关部为何要调任自己，连面谈都没有。后来才了解到，公关部负责人也只是看了简历就发了调令。一方面，也是看到了这个大公司工作方式之简单与官僚；另一方面，安康成也感概好学校也是有一点用的。不过十年之后，安康成想当年，觉得还是应该从基础的营销或者生产管理开始深耕，而不是一下子去到集团那些虚浮的部门。
集团公关部是个有意思的部门，平时找事情做，到处找存在感；而在真正有事情的时候，却需要极强的能力来应对，这个时候又经常力有不逮。安康成来到公关部后，晃晃悠悠，也没有人教其工作。唯一觉得有趣的就是部门的几个美女很养眼，但公司的那些男人都盯着这些美女，眼看着各种追女把戏和争风吃醋，安康成也看得很是无聊，甚至还有点鄙视。
安康成偶然发现公关部的电话是可以打国际长途的。那时候的国际长途可是很贵的。安康成的大学女同学影夕在香港科技大学读硕士，他们毕业前夕是好过一段时间的，在学校的大草坪上整晚整晚的亲吻。但双方并无承诺，每次在一起都如火烧，安康成回想是否那只是年轻人的热情而不是爱情。来到小镇后，安康成就经常到小镇上的网吧里，登陆yahoo message，但几乎没有碰到过影夕上线。于是发邮件，邮件回得很慢，几乎都要一周的时间才回复。安康成发现可以打国际长途后，尝试着拨打影夕的电话。虽然内心很激动，但语气都很平静。聊聊学校、导师、小镇的工作。慢慢的影夕就不太接电话了。有一次是一个男的接的电话，他叫影夕过来听。影夕的声音就更加平静了。
其实安康成模模糊糊都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