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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横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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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朝王朝,长康四十二年。

年关时,宫中春宴,本该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姜贵妃谋和镇守北疆的长兄举兵谋反,镇国大将军,连夜入京,镇住局势。

于此同时南下六部,群起而攻,镇国大将军长子战亡,养子以八千残兵一力拉回战局,稳住南疆局势,至此一战封神。

宫变一触即发,六子夺嫡皆惨烈而亡,老皇帝悲痛不已,重病在卧,朝臣日日惶恐,纷纷寻觅新君。

镇国大将军,怒骂百官,守着老皇帝,期望着他能回光返照,主持大局,这一守便是两月有余。

·

安王府中同样重病在卧的佳人,依栏望着满院的桃花,喃喃念叨着,“今年等不到桃花开了。”

“娘!”

她不只没等来花开,也没能等来她的少年郎。

或许吹来的风,会将他们的思念带给彼此,也或许不会。

这个时候她的夫君,却在花天酒地,流连在各色女人中,无法自拔。

他养在外边的女人更是,不等亡妻坟干,便想着登堂入室,残缺的脑回路,丝毫不受宫变影响。

年仅十四岁的宋青,怒从中来,拿着菜刀,挡在门口,冷锐的琉璃眸子,盯得那女人腿脚发软。

宋青一向不怎么好惹,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不过这又怎么样,反正这她已经怀了宋氏的孩子,这门她今日是进去定了。

这般想着,那女子当即心下发狠,吃痛的轻呼一声,佯装惧怕的捂着肚子往后退去。

惹得跟在她身后的老太,当即变了脸,颤抖着手呵斥宋青,“你这赔钱丫头,快把刀放下,别吓着我的小孙子!”

若不是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谁能想到那青楼女子,身旁站着的老妈子,正是安王府的老王妃。

先前闻氏男儿,都在南疆收服南下,区区七年便将十六部打得只剩下了六部。而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得是有人给宋青撑腰了,她便一改往日的假维诺,更加目无尊长了些,“今日她若胆敢入府半步,我便下去找我娘,也好让京中人好生瞧瞧,你是如何将我们母女逼死的。”

老王妃被宋青仇怨的眼神愕住,堪堪往后退半步,“你…”

很快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镇国大将军故去了,老皇帝撑着一口气,交代了而后的事情,便也随之驾崩。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明明昨夜还有捷报传来,今日怎又变了天。

宋青心中愕然惊变,刀也落到了地上,抓着她的贴身丫鬟问,“可是又有人谋划什么,坑害了我外祖。”

此时的小丫鬟也是眼眶通红,再也说不出二话,哪有空思量是谁在作祟。

宋青却脑子转的飞快,现下人人自危,谁想收名收利,笼络人心便就是谁了,“我师父而今是何等处境。”

她的师父是当今丞相,和闻氏算得上是同气连枝,若是闻氏倒台,汀氏一族也必定会被牵连。

“你这死丫头!”原本有所忌惮的老王妃,反应过了什么,轻笑一声,忽而变了一张脸,揪着宋青的头发,将她推到了一边,趾高气昂的辱骂,“我宋氏可没有你这等赔钱货!”

拔了毛的风凰不如鸡,一朝失势,便会平白遭人唾弃。

先前还有所忌惮的老王妃,至此毫无顾忌的露出了她丑陋的嘴脸。

被推倒在地的宋青全然不在意这些,从地上飞快的爬起来,从怒从中来的奴仆眼前闪过,直奔丞相府而去。

她跑得飞快,即使摔倒也全然不知痛,爬起来便又往前冲去,天边一抹红艳艳的晚霞,眷恋的照在她的身上,通天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许是上次喊得那一声娘,花光了她的气力,宋青此时浑身虚软,空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

·

雨来时,周遭的官兵已然离去,唯有宋青跪坐在,刺骨的积水中嚎啕大哭,直至昏死过去。

她也不知在水中躺了多久,只记得晨阳高照时,在一间满是药味的屋子中醒来。

四周的场景并不算陌生,便让她心安了少许。

“醒了便把药喝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低磁,带着一丝笑意的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很瘦,修长的道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格外的空荡,这番一瞧倒像是根直挺的竹竿似的。

不用透过屏风去瞧,通过声音宋青便认出了他是谁来,吃力的扶着床沿坐起身来。

她声音哑声道,“凌双小师父怎会在此处。”

泰安国师呢,他可还安好。

宋青未说出的话,被傲凌双听了出来,“而今得势之人,还需要我师父的嘴,来堵住悠悠众口,自然不会轻易动他。”

泰安国师算无遗漏,天下百姓称他为神人,此时局势动荡,若能得他言几句,以此来安抚人心,定然能事半功倍。

她又问,“谁做了新帝。”

傲凌双着实没有想到,她最为关心的竟然是这个,微微抬眸,缓缓作答,“还未有所定夺。”

这般说来那她便,没有昏睡多少时日,“谁人参与了此事。”

良久他才言,“此事错综复杂,不是你一个丫头该关心的。”

“那我该关心些什么。”

宋青本念着外祖争战归来,她和娘亲的日子能好过些,谁料战事未平,皇权兵变来得突然,不过数月便让她家破人亡,瞧着在意的人陆续离去,她不念着仇人是谁,还能念些什么。

傲凌双自然是答不上来。

而她却睁着一双琉璃眸子,怔怔的盯着眼前的人,似在逼问,可语气却又是异常的平静。

“相夫教子还是刺绣女红。”

宋青这话将他问住。

“凭什么,你们男儿不论高低贵贱皆可驰骋人生,我们女儿家却要受礼教约束,安守宅院!”

她难得的执拗,让傲凌双觉出了一丝丝陌生。

是啊,宋青早已不是那个,在山野上穿梭的跳脱女郎了。

在七年前,她小舅舅血洒边疆,她一夜之间成长,忽地收起顽劣,倔强的跪在汀丞相门前,定要拜他为师学理时,便已是另一番样子了。

也是这一瞬的惊觉,让他卜卦的手不禁一顿,隔着绣工清雅的屏风,与从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不禁抬眸朝床榻瞧去,“你…”

叮当一声脆响,打断了傲凌双欲要出口的话。

不过走神间,被衣袖带到地上的铜钱。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那铜钱在屋子里滚了一圈,竟不知落到了哪。

这朝局走向如何,傲凌双算了数日,终究是没有真切的瞧到,怅然若失的立在原地,也不知为何生起些不安来。

等不到他的后话,宋青端过床边的药碗,仰起脖子将刺鼻的汤药,大口大口的喝掉,而后下了床榻,草草穿上外衣便要往屋外去。

察觉她从身旁过去,傲凌双也顾不得去找,那枚不知阴阳的铜钱,快步追上宋青,“你爹…”

“爹…”宋青猛然顿住脚,轻轻吐出一个字来,不见轻蔑,唯有冷意,“我闻均言有娘生没爹养,更是没有那般污眼的亲友,还请凌双小师傅慎言。”

先前闻均言举着刀闹,不过是为了她和娘亲的脸面,而今日一夜兵变,她有没有命留还两说,哪有空与人争论家常小事,两两相比之下,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许是她太过平静,傲凌双的话头愕然顿住,愣怔着注视着她。

当机立断换了个名字的女郎,丢下这一句话,转而快步下了台阶。

宋青身上穿的丧服,在傲凌双瞧来格外刺眼,但她却浑然不觉,拂拂衣角莫需有的灰尘,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她这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丝毫不见那日跪在雨中的狼狈,眉眼间唯有清淡,好似不见半点悲伤,又好似浑身上下都透着阴郁。

小女郎长大了,但好似还不如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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