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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星辞跃-> 第四十三章 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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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立场
- 化星陷入痛苦挣扎的梦境里：在一片静谧的火黄色天地中，她变成了呱呱坠地的婴儿，母神在她出生的瞬间，殒落成硝烟散去。她看见父君原本俊逸的面目，变得狰狞。父君的眼泪和痛呼，连同他浑身陡然冒出的鲜黄火焰，向她袭来……
“小主人！小主人！”一连三声地呼喊，化星从噩梦中睁眼，人尚未清醒透彻，九重天的黑压，发出渗人而蛊惑的声音：“这个梦境，是一百多年前，发生在这九重天神域火海的事。你看，你的父君，是真的要杀你。”
化星还沉浸在梦里火势滔天袭来的场景中，大火正在将她侵蚀，作为婴儿的她，除了大哭，毫无办法。
笛果看着她的眼神怔愣、充满害怕、无措：“小主人，醒醒，别被蛊惑。”说完不见化星有任何反应，反而变得更加恐惧和惊疑。
笛果当下拿出玉笛，在她身侧吹奏。悠扬的笛声，仿佛一汪清泉，将她引入清明的世界，化星的脑海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化星抬头，看见站在她正前方的，正是战王。
她脑海里，瞬间冒出战王的剑，刺穿了赵归鸿的胸膛，也刺中了她的心口。她几乎本能地腾出神剑阴合，直接朝战王刺了过去。
战王身形未动半分，可是她的剑，在战王的威压下，生生被定住：“能拿剑，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
化星此刻才后知后觉，她被剑刺过的心口，没有了疼痛，已经大好。看来是被彻底救治过，只是：“公子鸿呢？”
战王错开身。化星看见战王身后的半空中，独属于战王纯白的法力形成圈，将公子鸿托住，他正安静地沉睡着在圈中。
“非要拖着个麻烦，浪费本王法力。”
化星并未理会战王的抱怨，她像是重获了失而复得的至宝，惊喜得眼泪蓄在眼眶，快速地靠过去，被战王一把拦住：“公子鸿醒不过来了，离死也不远了。”
化星满眼都是不信：“那你还不救他？”
“我为什么要救他？”
她听着战王愠怒的语音，双手不自觉地拉住战王的衣袖：“因为是你，拿剑刺的公子鸿呀！”
战王怒了，一把甩开化星：“你也被我刺了一剑，你能好，公子鸿为什么不能好？你，对他的将死之态，没有一丁点儿察觉吗？现在来怪我！”
笛果接住被战王甩开的化星，对战王说：“你就不能直接把真相，告诉小主人吗？”
战王冷哼一声：他就是不爽，化星身为他的小师妹，却为一个外人，这样拿剑指着他，质问他！
化星看向笛果：“什么真相？”
笛果满是劝慰：“从公子鸿元丹碎裂的残渣中，可以准确地推测，他的元丹，其实早就出现了裂痕，后又在九重黑压的侵袭下，撕裂成条状，最后，又强行使用法力，元丹终是碎裂成了渣，才会没有了救治的必要。”
化星听着，眼泪成股而下。原来深幽谭中，他说的过客，还有他自己：“不，不，不能死，不能是过客。”
化星快速地转动大脑，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可是医药医理那么多，没有一个是能救元丹碎裂而死的方子。
怎么办？
突然，他想起公子鸿那天问过她轮回的事，对，轮回！
化星推开笛果扶着她的手，直接冲到公子鸿的身边，再次被战王拦住：“你冷静！”
化星不管不顾的推开战王，她的眼里只剩下公子鸿，她在他的衣服里翻找，可是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衣服都被她拉扯得不像样子。
她运用神女之力，清理了公子鸿的血色胸膛，修复了他的肌理和脉络，帮他整理被她拉开的衣衫：“聚魂石不是给你了吗？你为什么没有带在身上？”
战王唇角紧抿，他真的觉得，化星崩溃到极致的样子，他一刻也忍不了了！
笛果无声的拉住战王，劝他包容些：公子鸿是陪着小主人，一路从人间，走到仙界的心上人。
战王隐忍，用法力操控锁魂灯，在法力的崔动下，化星和赵归鸿的心口，同时发出白光。
这抹白光吸引了化星的注意，她顺着光看向战王手里的灯，竟是锁魂灯。与灯芯感应的锁魂芯，就在她和公子鸿的心口。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这盏灯就像黑夜里重新燃起的灯塔，给了她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
因为战王曾经对她说过：锁魂芯可以让两个人轮回相遇。
战王不耐烦地同时，也隐含着心疼：“你给公子鸿的金胶带里面，被我置入了锁魂芯。当时我送你回苍泽仙山见他的时候，戳了一下你的簪花，其实是我将另一个锁魂芯，也放在了你的身上。所以，公子鸿这副残躯，虽然无药可救，但是，你们会再相遇的。”
化星地眼泪更加汹涌：没有了这一世，她愿意等一个轮回。
战王：“我早就说过，我想将锁魂芯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也不会发现。我的目的，也是防止哪怕你们生死相隔，也不至于像我和卉儿一样，轮回相遇，都不知是在何时何地？”
化星：“我应该感谢你吗？可你就想像一团迷雾罩在我身上。所以，你能不能直白的告诉我，你意欲何为？”
战王：“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们每一个人得到圆满，牺牲也是再所难免。”
化星：“牺牲？圆满？这九重黑压里唯一的活物，就是封印里的父君。那么，你来这里，是为你妻儿复仇？何来圆满？”
战王愠怒：“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仁义全无的人？”
“不然呢？我该如何认为？我曾不止一次的提及你与父君之间的师徒情。可是，你亲口告诉我，你有多恨我父君，就有多恨我！因此，我才断了对你的希冀，冒死去布阵，以取出我体内受你操控的留魂记。”
战王当时只是为了逼她去布阵，可要他承认违心之言，也是不可能的：“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对你父君的信任与恨中矛盾着，但你父君于我，不仅有教导之恩，还有数次救命之恩。所以，我要救你父君，向他要一个害死卉儿的解释，求一个寻回完整卉儿，而又不伤他女儿的办法。”
化星知道卉儿没有轮回，任何方法都寻不回卉儿。她在不知不觉中，又对战王心生同情。但也对他余怒难消：“既然是为了救我父君，那可是我父君，我自会全力配合。你为什么不能与我明说？为何让我一步步被整个仙界追杀？”
战王看目的地已经到达：“其中牵扯复杂，回头再与你说，且看你身后。”
化星此刻才发现，他们竟然在上古神尊烈阳和柔阴身前居住的神邸里面，这个神邸名唤阴阳葫芦，是世间最强的防御神器。
也只有这个神器，才能抵挡住周围无尽的黑压之力。
她也此时注意到，战王手中的锁魂灯内，蓄积了血液，血液像灯油一样燃烧着锁魂灯，锁魂灯也因此一直亮着光，亮光指引神器正在靠近一个巨大的椭圆。
这个椭圆，是一个封印囚笼。
她知道椭圆里面，囚禁的，正是父君。
封印上附着阵法，符文，还有咒语。而用来组成这个椭圆封印的阵法、符文、咒语的，正是阿木的魂魄，这也使得这个封印，极其难解。
笛果：“这个封印里面，正是你的父君，我的主人。”
化星思绪纷杂：“我知道。”
战王：“既然知道，那我们现在合力破开这个封印。”
化星不可思议地望向战王：“破开？”
战王：“不然如何？你还能解开？”
化星：“这个封印极其难解，甚至解封过程稍有不慎，封印要么弹射惊人的反弹力量，将破封之人绞碎。要么，封印碎裂，椭圆里的父君，也会因此重伤。”
战王：“你如何得知这些？”
化星看着封印，脑海里都是阿木的音容笑貌：“这个封印的解法，阿木教过我无数回，也让我在她的神力加持下，试解过无数回，直到后面，我怎么也不会出错为止。”
战王和笛果还是不怎么相信，战王追问：“阿木全名是什么？仙界未曾听过带木字的解封高手。”
化星：“我以前只知道她叫阿木，在去木仁宗布阵时，我看到了她的神画像，她全名木繁神尊。”
战王眉间紧蹙，他其实曾听她说过，养大她的，是阿木。可他查无此人，本能地认为阿木，就是仙祖隐匿行踪的化名。
没曾想，竟是上古的木繁神尊。
化星的话，颠覆了战王所有的想法：他逼小师妹成为整个仙界追杀的对象，就是因为他一直认为，是仙祖在圣人之火中，救走了刚出生的小师妹，并抚养了小师妹，和小师妹有着深厚的情感。
而小师妹如今早已现世，可仙祖还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踪迹。他唯有将小师妹逼入绝境，才能引出仙祖。
毕竟仙祖特立独行而薄情，除开师父，就只有小师妹是仙祖的牵挂了。
在他的计划里，他破开封印，救出师父。
至于解救过程中，造成的九重天黑压泄露，而侵染仙界的后果，仙界自然会怪在，设下阵法取留魂记的小师妹身上。那么心系小师妹的仙祖，一定会出现，并用神力净化黑压，以消除整个仙界对小师妹的追缴理由，并保下小师妹。
仙界亦能恢复如初。
到时，小师妹能活，师父能出来。那么，他的母后，他的卉儿，在师父的帮衬下，都能回到从前。
计划里，小师妹和师父、母后和父王，他和卉儿，都能圆满。
可小师妹说，抚养教导她的，是木繁神尊，已经五行殒落的木神尊？
若真是，那么刚刚追击九重天划口的那股神力，到底是不是隐秘一百多年的仙祖？
战王多出许多思绪：“那你的阿木，为什么要专程教你这个？她现在在哪里？”
化星：“她让我修炼成神，用神力解开封印，接父君归来。而她的神魂，现在就在这封印里面。”
战王：“既然你阿木的魂魄在封印里，那陪伴你的，是她的……？”
化星：“她为我制造了一个幻影空层，在空层里，她用影子幻化成她自己，陪着我长大。后来，她消散了。”
空层是与世隔绝的存在，也难怪小师妹这一百多年，都没有被他们找到！那么，那道追击划口而来的神力，还是可能是仙祖。
战王幻化一个头带斗笠的人，斗笠的白纱覆盖住整个身体，看不出身形：“你见过这位仙祖吗？”
化星：“从未。”
战王：“那木繁神尊，可有提过仙祖？”
这也是化星的疑惑：“从未提过。和阿木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世间有仙祖这个人。”
她第一次听到仙祖这个名字，还是在凤脉洞穴中，棣伟提及的。而棣伟现在在九重天外，不知道如何了：“解开这个封印，需要神力加持，可我们谁也没有神力，所以，封印是解不开的，我们暂且回去，一旦有谁成神，我们再来解救父君和我的阿木。”
战王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我筹谋来到这里，花了多少心血吗？单是笛果，一人避开整个仙界，在仙界与九重天的交界处，为破开九重天这道小口子，就布了好几个月的阵。而启动阵法耗费的数十种难寻的材料，是花了一百多年才寻来的，其中有一些，是上古材料，用了就再不会有。让阵法维持运转的力道，是引诱你们去七宗八派网络的整个仙界之力。”
战王郑重地看着化星：“况且，将九重天划开一个口子，黑压泄露出去，对仙界造成的损伤，不能再有第二次。还有这锁魂灯内，满满一盏血，都是你的。只有用你的血液燃烧，才能在这无尽的黑压之中，找到和你血脉相连的父君。而我为你提前准备治疗心口取血的奇药，你知道花了多少奇珍异宝吗？”
战王最后凝重而不容退缩地告诉化星：“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救出你父君！”
化星无力反驳，但：“没有神力，根本不可能解开封印。不仅如此，这里是九重天，黑压无处不在，只有神力才能抗住黑压，并解开封印。你们的法力，一旦出了这个葫芦神器，便会被黑压溶解消散，根本不能加持在封印之上。”
“没有神力也罢，今天一定要救出你父君。我用阴阳葫芦，为你抵挡住黑压，你趁机将指尖血注入封印，用你和你父君血脉相通为桥梁，告知你父君在封印里面，为他自己做好最强的护盾。之后，我会以阴阳葫芦为器，直接撞破封印。”
“不可！”化星生怕否定慢了：“如此一来，阿木就会魂飞魄散，父君就算被救出来，也必定受到重创。”
战王：“但凡成事，哪有不流血伤亡的？你的公子鸿，还因此要去轮回呢，师父不过修养时日而已。”
化星怒吼：“桓墨！！！公子鸿的事，我忍着不怪你。可阿木于我和父君无异！不能舍弃！”
战王丝毫不避让：“是封印解不开！并非我不顾及你的感受。我们没有下一次的机会再来，你父君也已经被封印一百多年，你还要他等多久？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我一定会努力，等到达神尊修为，就不需要借助整个仙界的力量来破开九重天的阵法，也不需要难寻的珍贵材料，也不要我的心头血，都不需要，只要我修为达到神尊……”
战王怒喝：“够了！我尚且修行有天赋，五百多年，亦不能封神，更别说神尊。而你，一百多年，还无半点法力。待你到神尊，是何年何月？”
战王见化星仍不为所动，便自行将锁魂灯内化星的心头血，传入封印，虽然传达不了意识，但是也能起到警示的作用，师父自然会警惕起来。
化星倍感无力和无措，她试图阻止他将心头血，继续输进封印里，可是被他强硬定住身躯。她一直都很努力，修为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求你，我一定会想办法，你不要撞封印，阿木于我，就像是你的父王和母后。”
战王被她突然的示弱，刹住心神，她的哀求，诚恳而真挚，更透着浓浓的害怕。这样的她，他反而说不下去狠话，但师父他一定要救：“我心意已决。”说完，操控神器阴阳葫芦，葫芦口快速飞向椭圆封印。
化星运用微末神女之力，强行撑开战王的术法，喉间腥甜。她赶紧立在葫芦口，双手展开：“既然如此，那先撞死我！”
笛果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才发现，他的小主人，性格很倔强。
战王快速地刹住神器葫芦，在离椭圆封印不足两丈的位置，停下。他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但他随后冷静下来，将漂浮的公子鸿移到化星身前，操控锁魂灯，让不可能醒过来的公子鸿，强行醒过来。
赵归鸿睁眼，他的丹田凌迟般绞痛，眼里是无比痛苦的挣扎，汗水瞬间如雨水般冲出额头。
化星一个箭步，抱住没有战王法力加持，而落到地面的赵归鸿：“公子鸿。”
战王：“赵归鸿，你身上有本王的锁魂芯，轮回我们亦能再见，可你未必能见到你的星儿，因为她要为了别人去死。”
赵归鸿忍着剧痛，疼得眼睛都冒着血丝，血气翻涌在喉间，已经丝丝冒在嘴里：“星儿，你？”
化星看着这样的公子鸿，心疼不已：“不，我只是想救阿木，不是别人。”
赵归鸿：“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不会做力所不及的事，会好好活着。”
化星：“我，”
赵归鸿忍着剧痛，吃力地抬手牵住她：“我以为，我身死，便永远的失去你。为此，我难过不已，可是，既然我有锁魂芯，战王愿意成全你我，那你，能不能等我归来，让我再次遇见你？”
化星，看着他嘴角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溢出，他握住她的手虚浮颤栗，她忍不住回握住他，却不敢回答他。
赵归鸿：“要活着，活着等我。”
化星不敢保证她为了阿木，和战王对抗，能否活着，眼泪因此无声落下。
赵归鸿在剧痛中，死命撑着一口气，他眼神里，满是等不到她的承诺，他是不会闭眼瞑目的坚持和挣扎：“答应我，活着！”
化星不忍，却不敢轻易承诺。因为没有阿木，就没有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王让阿木魂飞魄散，而不去拼死反抗。
赵归鸿已经无力说话，疼痛占据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眼瞳已经呈现死者的扩散，可他依旧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闭眼。满眼都是坚定，坚定地要化星活下去。
时间静谧到仿佛停止了一般。
化星紧闭唇角，最终不忍，点头应允。
赵归鸿终于等到了她的承诺，双眼瞬间闭上，嘴角挂着安心的浅笑，他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刻。
化星泪流不止，心像是被掏空般，空悠悠的。可她能接受他的离去，他太痛了。
也因为，她坚信逝去的人，还能再见。
战王：“还要挡在这里吗？”
化星缓缓起身：“面对别人的生死，你竟能如此坦然，当真冷血。”
战王戾气裹身：“我已经耐心用尽，你让，还是不让？！”
化星依旧立在葫芦口，岿然不动。
战王无奈冷笑：“在他死前给的承诺，你都可以背弃？谁才是冷血的那个？”
化星：“我没有要背弃。阿木将我养大，我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在神器里看着你，将她撞得魂飞魄散。你让我出去，至少这样，我不会觉得自己是帮凶。”
战王本来也计划让她侵受一点黑压，好在将来继续引诱仙祖出来为她净化。他看了笛果一眼，示意笛果保护她。
笛果自是会全力护她，和她一同出了神器葫芦。九重天的黑压，开始如腾蛇般侵袭他们。笛果化成本体玉笛，要将化星罩在他本体内。
可化星却快速避开笛果，立在封印前。
黑压像是要生生将她的身体肢解，她赶紧拿出神剑阴合，神剑散发着敞亮的青色神芒，罩在她身上，她才觉得好受些：“神剑对神器，我们大不了两败俱伤。”
战王看着她固执的小脸，心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岩浆一样翻涌：“你身上流着的血，是你父君的，你不救了吗？！！！”
化星面对他的怒吼，坚定而平静：“救！但，阿木，也一定不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