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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十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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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七,离婚礼还剩三日,这三日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昏天暗地忙活了一阵子,婚礼方方面面一应筹备妥当,擎等着三日后迎新娘子过门。温在恒闲下来,想起东根的功课有阵子没检查了,便让冷巍过去将东根接了来。

马车里,东根瞅瞅对面的冷巍,又抬头望望身边的知雨,奇怪这两人为什么都不说话,这样子坐一起多憋闷呐!

知雨也纳闷冷巍今日为何没骑马来,早知道她骑了!早知道让彩墨来了!看到这个冷木桩心里就来气,要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就打他出气了,虽然这气生得莫名其妙。

女侠今日貌似心情不太好,脸一直侧向一边,没拿正眼瞧过他。冷巍琢磨着怎么开口套近乎琢磨了一路,这个口可真不好开啊!从重逢那日起,女侠就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他也不敢贸贸然靠近。万一惹恼了她,动气手来,就不好收场了。还手肯定是不行的,不还手会被打很惨,他都这把年纪了,丢不下那个脸。

让冷巍不敢开口的原因还有若杉被拒一事。若杉那日不知抽了什么疯,竟毫无征兆的向彩墨剖白心迹,说对人家各方面都很满意,问人家觉得他这人如何,要是能入得了眼,干脆也凑一对儿得了!谁知彩墨听后,一不惊二不恼,只用那一贯温和的语气拒绝了他。并非她瞧不上若杉,而是彩墨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嫁。

无论个性还是身手,知雨都比彩墨厉害多了,她不会也打定了主意此生不嫁吧?想当年那个缠着他求着他学武的小丫头,多伶俐多可爱,叽叽喳喳个没完,让他片刻不得清静。如今,她比他还清静,让他有口难开。

正僵持着,东根摸了摸知雨的手背,道:“雨姑姑,冬天快到了,你别忘了抹蛇油膏。姑姑说了,早点抹,天天抹,手才不会裂口子。”

“嗯,晚上回去就抹。”知雨拍着东根的肩膀道。

冷巍看了看知雨的手,手指细长,指节处的皮肤有些干燥起皮,视线往上落在她的脸上,肤色微黑,脸颊上有少许雀斑,偏她的五官又生得立体,尤其眉眼间有股子凌冽的锐气,长眉一压,锐气就变成了森森的杀气。

“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冷巍艰难开了口。

知雨转眸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可苦啦!”东根替她说了,“天不亮就起来练功,不管刮风下雨,都得练!吕师父很严厉很无情,雨姑姑每日都挨打,经常被打晕过去……”

知雨捂住东根的嘴,在他耳边沉声道:“忘了姑姑怎么教你的?少言,慎行,多思,广阅,忘了?”

东根嘿嘿一笑。

其实即便东根不说,同为习武之人,冷巍也知知雨必定是吃尽了苦头。可听了东根的话,冷巍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酸涩闷疼。当年他不答应收她为徒,也是不忍心看她受苦。

马车在新宅邸门前停下,知雨掀了帘子一跃而下,东根紧跟着蹦了下来,两人的目光都被不远处的三人三马吸引了。

他们谁啊?一个个左顾右看的,不像是好人呐!尤其当中那个穿着一身骚气的天青色长衫,头戴遮阳纱帽,在这深秋时节,太阳也不大,她一个女的都不遮,他一个大老爷们遮个屁!

察觉到有人盯着他们看,三人都回转过身来。乍一看骚气男的模样,知雨登时被惊艳到了,可再仔细一瞧,不禁愣住。

这绝世男颜,除了他,还会是谁?

被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郎盯着瞧,骚气男也没丁点不自在,反而摘了纱帽,互相打量起来。直到看到最后跳下马车的冷巍,骚气男抖了下,眉眼霎时亮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喊了几声“冷教头”。

冷巍也是一愣,旋即迎上前去,喜道:“小侯爷!你怎地来了?”

盛煦然眉开眼笑,用力抱着冷巍拍了拍。他每隔两三年都会来一趟岭南,主要是放心不下大哥,过来看一看,就没那么挂念了。否则,他真是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整日抓心挠腮的。

“小侯爷何时出发的?”

“快两个月了!先去永州办了趟差事,交了差我就一路往南来看你们了!”

冷巍算了算时间,小侯爷应该不知他往安定侯府寄了密信,也就不知蔻蔻还活着。

“大哥搬到这地儿住了?我直奔那老宅子而去,敲半天门没人应,问街坊问了一圈才打听到你们搬来这儿了!这宅子不错哇!配得上我大哥!”盛煦然呵呵笑道,余光扫见冷巍身后的女郎和男童,撞了下冷巍的肩,“那位是谁啊?别告诉我是嫂夫人!”

冷巍咳了下,回看了眼知雨,正要引见,却见知雨牵着东根的手连招呼都不打就先进了门。

“嘿!她刚刚是不是剜了我一眼?”盛煦然满心疑惑,“我也没曾招惹她呀!还有那一头卷毛的男娃娃是谁?瞧着不太像是中土人。”

“这事……说来话长了,走走,先进去再说!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冷巍把人带进门,吩咐下人带小侯爷的两个随从去客院歇息用饭。

“我大哥身体如何?在福建又没少受罪吧?”

“将军的身体比之小侯爷上回来时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将军总算苦尽甘来了。”

“人逢喜事?苦尽甘来?”盛煦然咂摸了几下,“我大哥遇上什么喜事了?甘从何来啊?”

冷巍舒然一笑,“将军要成亲了。”

盛煦然顿住,猛地拽住冷巍的手臂,拔高调门:“你刚说我大哥……我大哥要成亲了?”

“是,就在三日后。你说你来得巧不巧?”

“真成亲?我大哥他肯?”

“那还有假不成?你看这府里张灯结彩,擎等着迎新娘子过门呢!”

盛煦然迅速环视四周,还真是,怪道一进门入目就一派喜气洋洋。大哥孑然一身这么多年,怎么突然要成亲了呢?是奉家给他施压了?还是大哥终于看开了?盛煦然的脑子飞速转了起来,“我大哥根本不喜欢奉家那位小姑奶奶,定是她对我大哥贼心不死,逼我大哥就范。呸!我大哥为他们奉家立下汗马功劳,他们这般逼迫我大哥,实在可恶至极!”

见盛煦然想岔了,冷巍忙摆手,“新娘子不是奉有仪,是……”

“煦然!”

盛煦然猛抬头,眼前登时一亮,三步并两步跑上前抱住温在恒,憋着泪叫了几声“大哥”。

听知雨说盛小侯爷来了,温在恒惊喜万分,迎了出来,“你小子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我写给你的信还在半道上,你人却到眼前了!”

“大哥!”盛煦然抬眼看温在恒,这一看心里一惊,忙不迭的用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大哥,你胖了!你你你去福建平叛,那般艰难,怎地还变得白胖了些?”

温在恒微微赧然,“被你嫂子养的,一天三顿滋补药膳,想不胖都难。”

“我嫂子?”盛煦然傻眼,“我……大哥你,你终于放下了?”

“我从未放下。”温在恒嘴角噙着一抹温润的笑,“你大哥你还不知道?由来是一条道走到黑的。”

“我嫂子……”

“是她,只能是她。”

盛煦然彻底惊呆。

片刻未歇,也不能等,盛煦然在另一处豪邸,见到了他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人。

当那个俏丽又活泼、病弱又倔强、慧黠又狠绝的少女的身影渐渐同眼前这位温婉淡雅的绝色少妇重合时,盛小侯爷的心里如一阵疾风骤雨扫过,满心震撼,满心狼藉。

她竟然还活着!天菩萨!她竟然还活得好好的啊!

他大哥因为她,好端端的名门贵子愣是活成了苦行僧;太后因为她,常年卧床几度病危;就连西北的那个狗皇帝,也因为她,后位空悬至今。

她是怎么逃出西北的?这些年她去了哪里?她与大哥又是如何重逢的?

舒婵见到盛煦然,心里除了有些排斥倒没其他什么大的反应。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侯爷人不坏,很重情义,但当年他就斜着眼睛瞧她,认为她是个攀附权贵的心机女,如今他更是瞧她一无是处吧?她倒要看看他那张嘴里还会说出什么贬损的话来,她不看僧面不看佛面看着温在恒的面上,也忍他几分,若实在不中听,那就旧账新账一起算,让知雨将他痛殴一顿好了。

然而等着等着,眼见盛煦然激动地两片红润的嘴唇直哆嗦,他忽然双膝着地,冲她跪下了!

舒婵赫然一惊,偏过身去,“小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跪下求她不要和他大哥成亲?别说跪下,你就是再磕上八百个头,三日后老娘也要上喜轿嫁给那个人!舒婵秀眉紧蹙,手抓紧披帛,不明白温在恒为何让冷巍带他来见她。

知雨冷冷瞥了冷巍一眼,冷巍捕捉到有凉飕飕的眼刀冲他飞来,扭头和知雨的视线对上,合眼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侯爷,你快请起吧!我家娘子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彩墨绷着脸,声音虽平和,却一点不热乎。

“不。”盛煦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泪光闪闪,美男含泪,天可怜见。

算了,舒婵心想,待会儿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打他,就当他上门放屁好了。

“你受得起我这一跪。”盛煦然道,“当年是我扰乱了大哥的计划,害得你养……你父母惨死,害得你同大哥天各一方,害得你孤苦伶仃被困瓜州,皆是因我而起。”

他说的这些,倒是舒婵不知道也没想到的。当年温在恒让她什么都别想,什么也别做,他已安排好了一切。她是信他的,信他这个人,信他要做的事。可最后他的计划却失败了,非他计划不周全,而是败在了结拜兄弟的背刺。

知道真相后的温在恒,一边是失信于她,一边又失望于两个结拜兄弟,当真是左一刀右一刀,刀刀割在他心上。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小侯爷对她的态度却来了个大调转,他不嫌她出身寒微了?不嫌她心机重了?就连她曾委身他人为妾也不嫌了?

“冤有头,债有主。小侯爷不必把什么过错都往自个身上揽。我心里是清楚的。”舒婵上前抬了抬手,“你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可折了我的寿了,我还想多陪你大哥几年呢!”

盛煦然看了下冷巍,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心里却难免酸涩。太后不让讲,冷巍自然守口如瓶,她至今不知她的身世,大哥也不知。若先太子没出事,她就是大梁的嫡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别说他,就是岭南节度使奉朔跪她,她也受得起。

话说回来,还是大哥有眼光啊!盛煦然暗暗慨叹,要是冷巍早些将她的身世告诉他,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着大哥夺回她,岂会便宜了柴峻那个狗儿!让大梁的公主给她做妾,却娶个破落户县主为妻,天理不容!

要是柴峻知道一切真相,不恼死也得悔得吐口血吧?反正大哥是笑到最后了,以后有太后护着,卫国公更是不能再将大哥如何了!冷巍说得对极,大哥苦尽甘来了!苍天有眼!

盛煦然通体舒泰,一扫坏情绪,笑盈盈的同舒婵寒暄起来。嫂嫂长,嫂嫂短,叫得那个顺口!

饶舒婵走四方历九洲,见识了不少世面,被个芝兰玉树、唇红齿白的美男子紧追着嘘寒问暖,一时也招架不住,且他问的问题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有些她并不想回答,遂推托事忙,让知雨送他们出去。

盛煦然叹了口气,真当他是为他自个问的吗?他是为太后问的啊!他知道得越多,回洛阳后就能同太后讲得越多,太后高兴了,病可不就好得快了?

“小侯爷想知道什么,不妨问温将军,问冷教头也可,他们都知道。”知雨摆弄着剑穗,淡声说道。

盛煦然看向知雨,又回头看了眼跟随舒婵一道进去的彩墨的背影,“她是彩墨,我还认得。当年嫂嫂身边还有个小宫女,小小个,细瘦伶仃的,名唤知雨,怎地不见了?”

“小侯爷耳朵没毛病吧?没听见方才我家娘子叫我的名字?”知雨嗤笑道。

“咦!”盛煦然像受到惊吓般往后跳了一步,“你就是知雨?”

知雨翻了个白眼。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可是变了七十二变!”盛煦然将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软剑上,“你还学了武功?”

“不才只学了点皮毛而已。”

“师从何人?敢不敢跟我过两招?”盛煦然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对知雨皮笑肉不笑的态度很不爽,一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婢女拽什么拽?

知雨笑了,正愁没机会揍他呢。

“小侯爷风尘仆仆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将军备了酒宴为小侯爷接风洗尘,咱还是早些过去吧!”冷巍轻轻拍了下摩拳擦掌的盛煦然,冲他使了个眼色。

盛煦然心下诧异,不知冷巍何意,正欲说过两招再走不迟,却听冷巍在他耳边低语:“她师父是吕游龙,她乃雪丝剑传人。”

晴天霹雳!盛煦然悚然一抖,忙拉着冷巍往外走,“那咱就快些回去吧!莫让大哥等急了!”

逃也似的出了门,盛煦然劫后余生般的拍拍胸膛,直道好险好险!吕游龙是何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每个习武之人心目中的神!当年在醉西凉,大哥和柴峻两人持刀握剑合战赤手铁钩吕游龙,都打不过!雪丝剑一出,更是一招制胜。他的传人若能得他一成真传,都能在江湖横着走。

小侯爷骑马疾驰而去,殊不知此劫躲过了,还有一个更大的劫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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