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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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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光潋滟,烟火漫天,村中人儿们相伴相随、坐在一起,眉眼含情脉脉,定下了白头之约。

月色与花火之间,在另一半的心中,其便是第三种绝色。

在水月亭台边上,有位女子神色哀愁,她曾去过刘云的家,却依旧寻不到那人的影子,宛若一颗随风而散的蒲公英,自此到处都是他的模样。

刘氏后山祖境,一道模糊的身影盘坐在道台上,他的脸色难看异常,鼓动全身紫色灵气,宛若穿针引线般竭力维持着阵法破损的封印。

“如今只怕用不了三年,这孽畜便会破封而出,结界愈发愈弱,它的气息越来越强了。”刘云咬牙切齿,千万道肉眼无法视察的丝线宛若虫蛀蚁食般破损不堪,甚至断裂开来。

“噗!”

一口鲜红的血液从刘云嘴中喷出,沾染在了胜雪的白衣上,他的面色阴沉,身躯很是羸弱,像是许久未曾进食,以至皮肉下的骨骼都棱角分明。

“晚辈不孝!无法担此大任,那孽畜破封而出之前,晚辈定会将石村所有的人迁移至安全处,随后以身殉道!”

刘云嘴角溢出鲜血、止不住地咳嗽,显然强行晋升至通灵境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反噬。

山洞之内青烛幽幽,洞口之外不远处的石村灯火通明,结伴成群的人们欢声笑语,他们无人知晓那火山血海、恐怖无边的未来。

二人穿行在人群当中,不停地瞧瞧看看,碰到样式新颖的珠钗与颜色瑰丽的腮红,少女便迈不开了脚步,尝试一番后不停地问着少年这个好看吗。

也许女孩子天生就爱逛街吧,石凉心中忍不住说道,他突然有些头疼与疲惫,转而停下步伐,找了一块青石台阶坐了下来。

“怎么了石头?”张若水樱唇轻启,她察觉到了石凉的状态有些反常,便蹲下身来歪着头,望向前者脸庞。

“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目眩。”石凉撑着额头,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会如此难受,有许多破碎的画面在他神识中显现。

“那是什么!”石凉目光空洞,怔怔地望向前方,在他眸间似乎有一些光怪陆离的景象生成,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上了识海,使他头疼欲裂。

“你怎么还活着!?”石凉神识小人震惊,他看到了一个尤为恐怖的存在,那是他此生碰到最为强大的对手,而片刻过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神识小人面前的那道烙印虚影,是李家渡陨落的那尊可怕残神,但并非真实,这绝不是他的记忆,或许应该说是出自大成梦貘的遗念。

在那遗念当中,石凉能够亲身体会到大成梦貘那鱼死网破的情绪,想要守护自己的子嗣,想要抗争、活下去的迫切。

这股沉重的心境居然此刻与石凉十分吻合,他心底一直在为石村那未知的凶险而担忧,尽管他表面隐藏地很好,思绪早是一团乱麻,昼夜无寐。

一股神秘的法则就这么突兀地在石凉脑海复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大道之光由神识小人向四面八方扩散,他的视线一片漆黑,却又充满光明,所至之处,皆是宛若宇宙星辰般的亮点,又似昏暗深海当中的微光浮游生物。

无尽光斑与星点宛若漩涡聚拢,而正中间愈发愈璀璨,让人难以注目,随后又如同恒星爆开般向着四周扩散,这剧烈的波动更一步加深了神识小人的症状,以至石凉疼得冷汗直流。

仅仅一瞬间的失神后,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脑海中所有的不适感消失殆尽,仿若醍醐灌顶,一股清凉之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石凉猛得睁开了眼眸,他的记忆中凭空多出了一段经文,或者说是符号法则更为合适,那是一种特殊的法,一种来自大成梦貘的天赋铭纹,是不属于这个大界的大道。

李家渡一行,大成梦貘将伴生修炼的谷丹完整地赐予了石凉,后者也未让它失望,不仅强势镇压了那妄图染指谷丹的半步入神境生灵,且间接拯救了它仅存的子嗣与误入歧途的人族修士黄全,以及将来那可能发生的涂炭生灵之事,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因果。

如今石凉那迫切拯救石村的心境,与它当年大战入神境生灵的情绪完全重合,那源自大成梦貘谷丹的天赋神通、铭纹法则在此刻彻底苏醒,一道道神秘烙印像是活了过来,在他的识海中演化,印证着超凡的道法。

很快,他便体会到了那道法的超凡入圣,这居然是一种噬梦之法,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之下,受法则影响到的生灵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不仅能被更改记忆与认知,更能使其神识锢于虚幻中腐蚀,肉身同在现世中灭亡。

十几年前的大成梦貘以命相抵,驱使不属于这个世界道法的天赋神通,将那半步入神境的生灵意识放逐于梦境深渊,尽管最终那生灵太过强大,不过片刻从中挣脱,但他的肉身被前者抓住渺茫的破绽,轰成了亿万道血雨。

肉身被毁,入神境生灵仍然难以杀死,而大成梦貘恰恰有了与之抗衡的机会,以天妖大圆满境界牵制半步入神境生灵十年之久,且最终迎来了转机,扭曲万象、反颓为胜。

“这神通真是强大。”石凉仔细琢磨,碰到境界高于自身的强敌,用此法禁锢对方神识、演化灵台方寸梦境,这片刻能够做的事简直太多了,高手过招往往在须臾间。

“它存在的隐患有些可怕,若是敌手神识强横无边,碾压自己挣脱了束缚,这对石村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祸。”石凉忍不住一阵惊悚,自从上次打上玉龙门被徐长老惩戒后,他得到了不小的成长,但凡行事之前便会考虑接下来的因果。

……

“石头!?”

“石头?”

面前可爱的人儿身影逐渐清晰,那嫩白如玉、带一丝微凉的手心轻抚石凉的面颊,温柔中透露着些许焦急。

“嗯?”石凉转醒,晃了晃头,映入眼帘的少女眼眸微红,一见到前者恢复了过来,便立刻松了一口气,露出欣喜之色。

“呃,我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石凉摆摆手说道,让张若水不要在意。

“怎会如此?修士也会存在这种病痛吗。”张若水有些疑惑,自顾自地说着。

按照世间常理,修士一脉超脱于凡人百姓,干扰生灵的生老病死在修士眼中不过尔尔,能够通过高深经法加以控制,唯有长生一路是修士们扰其一生的执念。

“莫非是石头境界太低,仍逃不出这凡间桎梏?那照梦梦所言,他在落神宗传承地,一人独战七大通灵者之事也讲不通呀。”张若水想了很多,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水水,我要去找刘云先生一趟。”石凉突然抓住少女的小手,无比认真地说道,他觉得此行必须要找一位靠得住的人来商讨接下来的可行之性。

而眼下身为事件核心的刘云便是唯一人选,若石凉孤注一掷的行为与其相冲,则会诞生出无数种不同的终局。

两名少年少女很快就到了后山刘氏祖境之中,虽然张若水不太能理解石凉的所做所为,但她坚信后者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刘云先生!刘云先生在吗?”石凉朝着漆黑洞口处的封印呼喊,不出他的意料,片刻过后那里的结界凭空破碎,岩壁生出了微弱却能照亮前路的光芒。

两人一路前行,途经百来丈的距离,一道虚弱干瘦的人影,在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刘云先生?”张若水吃惊地捂住了樱唇,面前的男子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与她小时候记忆中的刘云宛若两人。

在那道台上,刘云干枯的头发、染血的衣襟、羸弱的身躯,哪里还有一丝当年超凡出尘、翩翩君子的模样。

“刘云先生!你怎么了!?”石凉身形虚幻,一步迈开,来到刘云跟前探查着其体内伤势,这幅身躯太过虚弱了,不知用什么手段在硬撑着。

“我没事。”刘云孱弱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非受伤,让二人不要过于担心,“若水,好久不见呀。”

“刘云哥哥。”张若水眼角晶莹的珍珠不断落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刘云经历了什么样的苦难。

“看来是瞒不住你们了。”刘云轻轻叹了一口气,面前两名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身上溢散的气息比他只强不弱,他实在是太累了。

“唉。”

随着一声叹气,刘云将困其一生之事娓娓道来。

不知是他的第几任先祖,在数百年前曾大战一位无法想象的凶残嗜杀大敌。

那场恐怖的战斗打崩了天宇,巨大的星辰残块成片降下,摄人心魂的画面逾越了世人所见所闻。

历经惨烈的代价,刘云最初的先祖以大法力将敌手艰难镇压,而那狡诈敌手抓住一瞬的破绽,给前者种下了伴随血脉的无解诅咒。

自此,刘氏一脉后人便担承起了镇压那恐怖存在的职责,一代又一代飞蛾扑火般用生命为代价坚守大阵,避免其破封出世,造成涂炭生灵的无边恶果。

诅咒侵蚀了血脉,仿若跗骨之蛆吞噬寿命,因此几乎没有活过四十岁的刘氏族人,刘云作为这一代的家主,他贯彻始终,独自一人将滔天的压力扛了下来。

其父亲因诅咒死去后,十几年来刘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摈弃一切,守护着一方安宁。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他的人、他爱的人不断离去,其间的痛苦无人能知、无人能道,有时候他甚至想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如果他做出了这个自尽的选择,那么石村所有的人们都会因此而死,他们没办法从那恐怖的生灵手中活下来。

“原来……,刘云先生,您受苦了。”张若水止不住地啜泣,她身为修士,自然能够体会到其中的不易。

“哈哈,我多言了。”刘云有些后悔对二人说出这些话语,不过他苦闷已久的心头难得有了一丝轻松。

“若我将来死去,就拜托你们把大家都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刘云先生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他已经很满足了,最起码有人知晓他的所为,一切便有了意义。

山洞之内静悄悄的,只有少女不断地抽泣声与时不时地咳嗽声。

“刘云先生,我曾对你许诺过。”良久的沉默之后,石凉开口言道。

“当我归来之日,定将为你扫平黑暗。”

“不过是一头名为青毅的入神境蛟龙罢了,今日过后,不管它结局如何,我们一起承担!”

刘云静静地听着石凉的话语,他微笑着的脸庞一刹那间石化了,尤其是当青毅两个带有魔性的字语从石凉口中道出时,他的世界宛若晴空炸响惊雷。

他从未与任何人提过那个禁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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